第8章 下山·盜葯
小豐山上倒沒多少大樹,遠遠看去好似個綠毛球,旁邊有個不大不小的湖泊,湖泊邊的王世沖也來不及再找個隱秘地方了,急忙將李扶戲放在地上。
「李師弟,凝神定氣,聽我說,清者濁之源,動者靜之基。人能常清靜,天地悉皆歸。夫人神好清,而心擾之;人心好靜,而欲牽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靜,澄其心而神自清。湛然常寂;寂無所寂,欲豈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靜。呔!」
幾句經文響,一聲大喝起。李扶戲朦朧中聽了這幾句話,腦中一震,心裡那點把這寒冰劍氣同化的慾望頓時消散,只覺魂魄一清,臟腑的傷勢也好轉了些。抱拳道:「多謝師兄了。」
見他醒來,王世沖又給他餵了顆養氣丹,急道:「你這傷不能再拖了,我今晚就潛入青蓮宮,為你盜來丹藥。」
李扶戲雙目一凝,也知道自己胸中那道劍氣很是難纏,就是不知王世沖這總喊著要去琅琊山偷葯,是要偷哪一味葯,遲疑半晌,方道:「我這傷勢,非得琅琊山的丹藥才能治癒么。」
王世沖眉毛一跳,正想說點什麼,忽而做出一個噤聲動作,側耳聽了一會兒,「怎麼又是那倆人,哼。」
不等李扶戲發問,就出現兩道身影,可不就是韓鈺和楊清么,韓鈺見了他二人,神色一怔,那楊清看了李扶戲,面上一喜,就要走近前來。
王世沖還未把她攔住,韓鈺倒拉住了楊清,臉上露出一絲嘲諷,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面色蒼白的李扶戲,笑道:「跑得倒快,二位是哪座山上下來的?」
楊清也覺得自個有些唐突,歉意一笑,「你二人一身道袍,使的又是劍法,可是大洪山張真人門?」
「陵陽山,獨秀峰主,王世沖!」王世沖見這楊清將自個認成了大洪山弟子,心中有氣,冷哼一聲,報出師門。
李扶戲也是坐在地上微微一笑,「我是祖庭天柱峰斬妖閣主座下弟子,李扶戲。」
聽這二人報出祖庭的名頭,韓鈺心中一慌,差點露出懼意,待聽到王世沖是獨秀峰主,李扶戲是個普通弟子,心中大為鬆一口氣,拱一拱手,向李扶戲說道:「想必李道友也看出來了,我二人是神箭庄弟子,在庄中第三樓攬月樓修行。」
楊清道:「他是我師兄韓鈺,我叫做楊清。」
互通師門之後,先前之事也沒人提起。王世沖眼珠子一轉,看著楊清,目中發出精光,那日紫微閣中牧掌教曾經下令讓神箭庄出兩名弟子一同去襄陽,鎮江到這琅琊山,算算時間倒也對得上,莫不就是這二人。
楊清被他看得不自在,訕訕說道:「我二人此次下山,是往襄陽去,不知你二人是為何下山?」
「嘿,你家墨飛羽沒告訴你們此次下山到底是為何事么?」
見了楊清那小姑娘眼裡的慌張,王世沖更是篤定先前猜測,也是有些不滿,這兩人怎麼不直接去襄陽等候,反而來這琅琊山玩耍。
韓鈺重重哼了一聲,「王世沖,我家莊主名姓也是你能直呼的。」
「哈哈,是我不懂禮數了,還望韓兄莫怪。」王世沖靦腆一笑,又道:「實不相瞞,我師弟被賊人所傷,中了寒毒,日夜受那臟腑破爛之疼。聞得攬月樓有弟子修行金烏訣,此功法陽剛,可壓制我師弟傷勢,同為道門弟子,還望二位施以援手。」
「無妨,我修行的就是金烏訣,可助道友。」韓鈺最先出口答應,心中暗暗惱恨,這王世沖太不把自家師門放在眼裡了,若是這李扶戲落在手中,說不得自個要做些什麼。
殊不知王世沖見韓鈺眼珠子滴溜溜亂轉,就是不客氣的冷聲說道:「二位,牧掌教已經派遣七星閣主燕未歸先行一步去往襄陽,怕是等候你們很久了,你們為什麼下山我也不說出了,若是懷著什麼小心思想干點別的事,事先想想自己擔不擔待的起。」
聽了這話,韓鈺臉上就像開了染坊一樣,青一陣白一陣的,當即抱拳說道:「王峰主哪裡話,言重了。」
楊清聽他們談妥了,才開口說道:「我雖修的是別種功法,卻略懂藥理,王峰主放心就是。」
場中唯有一人,覺得不可思議,獃獃說道:「師兄,你就這樣把我給出去了?」
要是自己和他們一樣,打下就在仙山裡修行,怕也是這般單純吧。
王世沖臉色一變,嚴肅道:「師弟這是什麼話,我道家一系,猶以江南三宗最為要好,你還怕他二人會對你圖謀不軌不成,過幾日我求了丹藥,就來襄陽同你會合。」
李扶戲剛要應答,卻見王世沖身形一晃跑沒影了,再看,人都在十幾丈外了,暗暗嘆息自己命苦的同時,對著楊清和韓鈺抱一抱拳,勉強笑道:「二位道友,有勞了。」
「李師兄,天色不早了,這就上路吧。」韓鈺看那王世沖真的走了,立時換了副嘴臉,也不問詢李扶戲傷勢,是不願意出手相助了。
此地發生的事情王世沖是不得而知了,奔出小豐山後,他徑直往琅琊山跑去,一邊跑一邊口中喃喃:「師弟好自為之吧,師哥定然早早取了丹藥,回來救你。」
行了七八里路,倒也沒敢進盆景園,越了一旁幾座山,王世沖猛地停住腳步,捂住肚子劇烈的咳嗽幾聲,終是太過疼痛而俯下身子,尋了個僻靜處靠著大樹歇下。
王世沖哆嗦著手,取出定珠含在嘴裡,運轉五雷法鎮住體內的紊亂氣息,紫府幹涸氣不能行,便行經脈里的血,血液流動不止,再化陣圖,陣圖一轉,便是一個周天,血氣瀰漫,這次化不出先天真氣,而是化出一團血氣裹住紫府,而紫府,竟縮小了一寸。
「陸俊文,你先是為我送回獨秀令,讓我得了蟠鋼劍,又打裂我紫府,讓我破后而立,卻可以凝結金丹了,我會好好感謝你的,那就是弄死你。」
王世沖停了五雷法,看著天邊夕陽下的琅琊山,嘴角露出一絲笑意,「目之所見,不知其幾何,或愛金,或愛玉,是執一色為目也。耳之所聞,不知其幾何,或愛鍾,或愛鼓,是執一聲為耳也。聞聽青蓮宮的真元丹,非白非青好似金丹,服下之後,胸中臟腑會響起鐘鼓玄音,紫府欲裂而成金丹。一直無緣見識,此次,就偷這真元丹給師弟,一可治療傷勢,二可穩固師弟金丹境界,大善。」
入夜之後的青蓮宮,遠處看去,宮牆低矮,閣樓不高,同這山,同這水,兩不相擾。
如果青蓮宮是個半圓的話,那麼另外一個半圓,就是湖了,中間一條線,就是宮牆。此刻的王世沖,狼狽不堪,身上衣物破爛的不成樣子,看到青蓮宮山門就在眼前,興奮的不看腳下,一腳踏入了湖裡,得虧這岸邊水淺,沒把他給吞了去。
冒出頭來的王世沖,吐了口水,哀怨道:「牧掌教,要不是你和這琅琊山主有過節,我何至於來趟琅琊山,還要偷偷摸摸的。」說完之後,抬眼估量了下從這到宮牆底下的距離,閉了口氣,一個猛子扎入水底。
避開守門弟子,入了青蓮宮后,黑燈瞎火的也看不出什麼好風景,王世沖悶頭悶腦的往東南方向那亮著燈光的地方走去,心道:「我使雷法變化,遁隱身形,在這青蓮宮來去自如,想想都覺得有些驕傲啊,只怪自己太優秀。」
那亮著燈光的房屋內,如果王世沖見了,鐵定會驚訝一把,這裡頭的一個女娃娃,可不就是昨日賞心齋里出現的青蓮宮弟子么,另外一個,臉上帶著面具,卻是被稱做少山主的女子。
「哼,若溪那小妮子,哪天等我姐姐閉關了,看我怎麼收拾她。」
「少山主,杜姐姐也是為你好,哎呦,別揪我耳朵……」
她兩人打鬧間,王世沖已經偷偷來到窗下,在窗布上開了個小眼,頭剛湊過去,差點發出聲音,連忙捂住嘴巴。心中訝異,裡頭那戴著面具的女子,看起來也就十八九歲,呼吸間口吐清氣似要化為蘭花,在王世沖眼裡的那半邊面龐更是隱隱有著金色光澤,說到底也只是個小女孩,看這氣勢,少說也是金丹後期的修為了,乖乖,比之扶戲師弟還強。
只見少山主正擰著另一個小女孩的耳朵不肯放開,咯咯笑個不停,「龍小葵,長本事了哈,我看你這心呀,不向著我了。」
龍小葵捂著耳朵,口中連喊不是,好言好語勸了半天,待到少山主鬆了手去,連忙討好道:「少山主,我錯了,等山主閉關了,我和你一起去揍杜若溪那妮子。」
少山主皺了皺鼻子,心中是還有著氣呢,一臉忿忿道:「不行,我要下山去玩。」
龍小葵可驚著了,這才剛進青蓮宮就走,是要上天吶,跳起身子就喊:「山主有命,不准你下山去玩。」
「行了,你還是攔得住我,正好這也到了客房,來都來了,姑奶奶沐個浴再跑。」少山主狠狠瞪了龍小葵一眼,站起身來伸手一拉,解了衣裳,露出潔白後背,正要取下面具,聽到一聲「咕嘟」,猛地驚醒,回個身的時間披好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