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啟蒙
坐在牛車裡，楊睿時不時掀開帘子往外張望，然後問伽羅：「媽媽，我們去哪兒啊？」
伽羅靠著軟墊閉目養神，說道：「去見你的老師。」
「老師？」他見過媽媽稱呼鄭先生為老師，所以腦海中立刻勾勒出一個乾淨慈和的中年美婦形象。
伽羅睜開眼，看著兒子說：「是，他是當世很有名的大學問家，我花了很大的心思，才讓他願意給你啟蒙。你在這裡，首先要學會的就是尊師重道，不能像在家那樣調皮。」
楊睿一個三歲的孩子，並不能懂伽羅話中的含義。但他至少知道要聽媽媽的話，就乖乖的「哦」了一聲。
到了王褒的宅邸，遞上拜帖，伽羅在門外耐心等候。
不一會兒，閽者請他們進去，再由家奴引到正堂。
王褒看上去像個身材幹巴的小老頭兒，倒是目光溫和，不像庾信那般高傲。待伽羅和楊睿一起行過禮，他才問：「可曾讀書識字？」
伽羅望著楊睿，楊睿面上的失望還未散去，伽羅不由奇怪。好在楊睿得到目光示意，大聲答道：「會認幾個簡單的字，已經能背老師的《燕歌行》了。」說完，他就帶點兒小得意背誦了全文。
王褒的傳世佳作很多，當然屬這首《燕歌行》最為有名，傳世也最廣泛。
等楊睿背完，王褒就笑了笑，點點頭說：「不錯不錯，小公子資質甚好。」
伽羅揖禮說道：「那就有勞先生了。」她和王褒定下的課程時間，每日上課一個時辰，二刻一歇，以免小孩子不耐煩。
在這一個時辰里，伽羅就在屏風另一面看書，既能打發時間，也能觀察若愚的情況。
若愚看不到伽羅，剛開始還有些不安，但慢慢地就放鬆下來，也願意聽老師上課。不過，他畢竟還是小孩子，注意力不能完全集中，聽一會兒就開始做小動作了。
「男孩子就是和女孩子不同，我記得麗華小時候跟著鄭先生上課，也不是若愚這樣的。」伽羅和楊堅說起，帶著點兒抱怨。
楊堅卻道：「不要著急，這才開始沒兩天，若愚或許還沒有習慣。你千萬不要在他面前表現出負面情緒，否則，他會對求學產生抵觸心理。」
這個伽羅當然知道，就是沒想到楊堅在教子這方面，也有心得呢！
她抿唇一笑，點頭應下。
楊睿在王褒那裡適應了一個月，伽羅就不再陪讀了，但是跟在楊睿身邊的人，事無巨細都會向伽羅交代。
媽媽不在，楊睿鬧了一場小彆扭，但很快就被伽羅安撫下來，繼續跟著王褒做學問。也不指望他真的能學到什麼，但態度要端正，要學會集中注意力。
自從楊睿開始出門學習，回來之後，麗華再也不嫌他調皮了，不但變得很有耐心，還把自己的點心都留給他吃。
「你以前不是說若愚太調皮，總是跟你搗蛋，很嫌棄他嗎？」伽羅笑著問麗華。
麗華不好意思的笑笑，說：「以前他一直在我跟前，我不覺得，可是現在他不在我跟前，我還怪想他的。他還小啦，我是姐姐，怎麼能和他一般計較呢？若我真的和他計較了，那我豈不是白長了這幾歲。」
伽羅哈哈大笑，摸摸她的頭：「愛護弟弟是沒錯，不過，你也算小孩子，不用讓自己很懂事。懂事早的孩子，太辛苦了。」
「我不辛苦啊，我不再凶若愚，給他點心吃，他特別開心！看到他開心，我也很開心呢！」她現在才知道，這世間還有比自己吃了蜜糖更讓人幸福的事。
伽羅微笑著，彎下腰抱抱她，摸摸她的頭髮，反倒讓麗華覺得不好意思。
若愚剛開始還沒發現，幾次之後發現每次他回來，姐姐都給他留了好吃的。而且，自己在吃的時候，姐姐看他的目光就像媽媽一樣！
「姐姐，我有聽老師的話，上課乖乖的，沒有調皮。」若愚立馬錶忠心。
麗華點點頭，不停的給嘴裡塞點心：「吃吧，吃吧！」
若愚流流滿面：「我真的很乖！」
「姐姐知道，吃吧，吃吧！」麗華繼續塞。
若愚欲哭無淚，嘴巴里塞的太滿說不了話。
伽羅看著這姐弟倆就想笑，哈哈說道：「麗華長大了，懂事了；若愚啟蒙了，也乖了。」兩個小包子，太可愛啦！
因天氣慢慢變冷，若愚的課程從一天一課改為兩天一課，臘月之後就停課了，像現在放寒假一樣。
結果若愚剛在家呆了不到三天，姐弟倆又鬧起來了。
「不是說懂事了嗎？」伽羅十分無奈。
麗華氣鼓鼓的說：「他還是去上學吧！我還是不要時常見到他為好，否則，我就要打爛他的小屁股！」
若愚也噘著嘴：「姐姐陪我玩會兒嘛！那個投壺給我，給我！」
麗華不給，若愚要耍賴，伽羅皺眉問：「你也有一個投壺，為何非要姐姐的？」
若愚道：「我的小，姐姐的大，好看！」
他才開始練投壺，當然不會用大的，而麗華已經練過幾年，伽羅給她的投壺不僅大了兩號，也十分精緻趁手。
看著若愚這樣，伽羅不由得沉下臉來，說道：「那是姐姐的，你不該討要，日後姐姐的好東西必然會比你多，你若每一樣都想佔有，只會勞心勞力還沒結果。」
若愚見母親生氣了，有些害怕，又有些不甘，扁著嘴要哭。麗華看了，心底一軟，忙道：「阿娘，既然弟弟喜歡，我就……」
她的話還沒說完，伽羅一記眼風就掃了過來，淡淡的說：「麗華，你每年的投壺只有一副，若是送了人，自己就沒有了。而且，你這樣不珍惜母親所贈的物品，母親寒心之下，只怕也會對你有所保留。」
麗華一凜，垂下眼眸，不再說話。
伽羅又看向若愚，道：「不許哭，在咱們家，沒有『會哭的孩子有奶吃』這一套。該有就有，不該有的，你就是哭壞了眼睛，也不會有。」
若愚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可眼淚還是忍不住往下掉，看著十分可憐。
伽羅咬咬牙別過臉不去看他，吩咐乳母：「帶小公子去洗臉，擦上面霜再過來。」
若愚被帶走了，麗華才上前勸道：「阿娘，你別生氣，是我不好，不該和弟弟置氣。」
伽羅道：「弟弟小，不懂事的地方多，你可以不包容他，但可以好好教他。不過，也不能縱容他，他是男孩子，嚴厲一些不妨事。」
麗華連忙點頭：「我知道了。」
伽羅嘆了口氣，或許自己對若愚太過嚴厲了，可是一想到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再想到將來的大隋王朝，她一絲也不敢放鬆對若愚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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