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田地
顧少將表示三十五年的人生經歷中從沒這麼窮過,當真是一個銅板都沒有,連身上穿的都是別人給的。
他生病這幾天吃的白粥程未一口沒動過,他漫不經心問了兩句,才知道熬粥的白米是向隔壁的衛小爹借的。不過自從他病了之後,因禍得福和程未躺到了一張床上,當晚他就知道了程未床板下藏了兩坨銀子。
他自然不會告訴程未把錢藏在那兒不安全,那兩塊銀子恐怕是這個家最後的家當,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動用的。
作為已經吃了幾天軟飯的男人,顧息鋩覺得自己應該想個辦法去賺錢了。
「也不是特別缺……」程未被他問得愣了愣,訥訥地回了他。他床板下藏著二十兩銀子,是他退伍的津貼。其實當初一共有五十兩,零零散散花到現在就只剩下這麼點,那筆銀子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準備動用。
「夏收什麼時候開始?如果還不是很急的話,明日我打算到鎮上去找個短工。」顧息鋩放下碗說。
以他這幾日對這個世界的了解,就他這種一窮二白的身家想一夜暴富的可能性並不大。況且他對在這個異世稱王稱相併不感興趣,有那個時間不如多研究研究農作物的栽培技術。
「你身體還沒好穩定,過幾日再說吧。」程未看著他有些遲疑地說。自從顧息鋩病了之後,他不得已把床分了顧息鋩一半,白天看著活蹦亂跳的人,凌晨兩三點的時候總會低燒。
程未沒敢告訴顧息鋩,因為半夜他起來打水給他降溫的時候,顧息鋩從未醒來,這讓他心裡隱隱的有些不安。
好在第二天,里正就給他二人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未哥兒!有人在家嗎?」里正在門外喊他的時候,兩人正在吃早飯。
「在的在的。」程未手上還拎著筷子,連忙應了聲走了出去。
「吃早飯了?」里正也不進門,就在門外和他說話。
「是,剛剛吃,里正要是不嫌棄,進來一起吃點?」程未把人讓進門。
「不了,就過來跟你們說一聲田地的事。這是你們的地契,你們兩人一共兩畝水田,一畝旱地。官家說了,地里的東西不收了,你們愛咋弄咋弄。」
「怎麼這麼多?!」程未高興的拿過地契反覆看,真的是兩畝水田,外加一畝旱地。
里正瞧了一眼走出來的顧息鋩笑著說:「託了顧小子的福,他本是下淺村的人,名下本就有兩畝地。上半年下淺村地龍翻身這人失蹤了幾個月,現下才知他到南邊來了,北邊的地也就一筆勾銷,將地重新在咱們村划給他。你本是沒地的了,你二人結契,官家看你是個退伍的,送了一畝旱地給你。」
程未聽了心頭一跳,顧息鋩是北邊來的完全是他胡謅的謊話,現在真的應了他說的,心裡頭禁不住一陣緊張。
「多謝里正,如果不嫌棄,進來吃口早飯再回吧。」顧息鋩把手搭在程未的肩上,接過了話頭。
「我老頭子就不進去了,改日喝喜酒的時候再吃也是一樣的。」里正笑呵呵的說完,提著自己的煙杆子走了。
「顧息鋩,我們有地了!」程未捏著那兩張地契,高興得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好在這幾年十里八鄉的也沒出個什麼大官,他們村現有的田地有一半是官家的,這才這麼容易劃了下來。
顧息鋩把人擁進屋才說:「趕緊吃飯,我們一會兒看看去。」
「嗯!」
兩人草草吃完了早飯,去看了地契上說的地。兩畝水田竟然就種著稻穀,稻穗飽滿低垂,眼看著再過小半個月就可以收割了!那畝旱地上倒是只種了些瓜菜,仔細看看好幾樣已經過季了。
程未當下回家扛了鋤頭,把過季的絲瓜苗等清了出來,順便給東倒西歪的茄瓜立了竿,又降了枝。
「那個不能拔!那是苦瓜,還能留一段時間。」
「嗯,你看這個葉子和剛剛的絲瓜苗不一樣……那邊那個是馬鈴薯,能吃的部分長在地下……」
顧息鋩一邊學著程未的樣子打理田地,一邊跟著他認識現有的瓜果蔬菜,才清理了一小半出來,太陽已經升得很高了。
顧息鋩看著程未滿頭大汗的樣子,拉著人回了家。這個世界缺醫少葯的,要是程未病倒了,即使有地放在他眼前他也不會耕種。
「我們晚點兒再來,你看別人都回家了。」顧息鋩拽著不肯回家的人,嚴肅地說。
程未原本不肯,抬頭一看都正午了。他出來的時候興沖沖的,也沒記得給兩人帶頂草帽出來,現在兩個人都滿頭大汗的,他直起腰才覺得胸口悶悶的又疼了起來。
「是我心急了。」程未終於妥協,他去地里摘了幾根黃瓜,扛起鋤頭和顧息鋩一起回了家。
中午太陽很大,程未趕在太陽落山前把顧息鋩的衣服做了出來。兩套短打,穿著去幹活再方便不過了。雖然布料是最差的那種,摸著都扎手,但是幹活穿正好。
等到了冬天,再去買匹布給他做新的吧,程未盯著那兩套新衣服想。
摘回來的黃瓜程未選了一根嫩的用醋做成了酸,他吃得津津有味,一看顧息鋩才嚼了兩塊就捂著嘴巴皺起了眉頭。
「怎麼?太酸了?」程未又吃了一片,雖然家裡沒有糖吃起來有點兒澀,但是他放的醋也不是太多。
「不是。」顧息鋩搖了搖頭,他味覺的退化讓他對味道並不敏感,但是剛剛他覺得自己的牙齒好像忽然有點兒軟?
下午太陽沒有這麼烈的時候,程未頭上頂著個草帽,又帶了一竹筒水,就往地里去了。
一畝的旱地,除了種了一小半的應季蔬菜,另外一小半種了番薯,剩下的都是土豆。程未盯著那茂盛的番薯苗,又看了看清理出來的一大把絲瓜苗,他忽然覺得是時候養點兒家禽或者家畜了。
「顧息鋩,我們把這個抱回去。」程未指了指堆在一邊的廢棄瓜苗和野草,他手上拎著一捆鮮嫩的番薯藤,懷裡抱著一大把絲瓜苗。
顧息鋩看了他一眼,讓他把懷裡的先放下來。他把兩根結實的絲瓜苗首尾相連,把一大把苗連同野草捆在一起,背在後背上。
「好了。」
程未看著他抿了抿嘴,手上就只拎著那一小把番薯藤,在暮色四合里,晃悠晃悠的回家了。
半夜,程未被熱得迷迷糊糊的醒來,他下意識摸了一把身旁顧息鋩的額頭,又發燒了。
他揉了揉眼睛下床點燈,把一旁備好的水盆端過來,打著呵欠把浸濕的帕子搭在顧息鋩的額頭上。
就在他習慣性的擰了另一張帕子,剛準備給他脖子擦擦汗的時候,床上的人忽然睜開了眼睛,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