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蘇專篇:賊心不死

雲蘇專篇:賊心不死

雲蘇去了軒轅王朝,身邊沒有帶多的人,就只帶了墨硯,秦暮雪坐鎮京中,隨時等雲蘇通知,確定太子大婚的日子,然後昭告天下。

雲蘇是雲王朝的皇帝,當初松漠嶺改建皇都,雲蘇正式登基前是全國巡遊過的,是以,幾乎全國的老百姓們都認得他,但軒轅王朝就不一樣了,他便衣出行,雖然儀容尊貴,但最多被人認為是顯赫之人,萬不可能想到帝王身上去。

他既是帝王,就定然有出入十國的手諭文書,是以,很容易就入了軒轅王朝的皇都,宣陵城。

入了城,雲蘇就一路往北街去。

而此時,北街的天合院內,段蕭正窩在涼榻上,涼榻擺在院子里,這個院子里雖然沒有白鷺,沒有櫻花,沒有段蕭專門為宋繁花建的三色花軒,卻有滿地的涼席。

說是涼席,其實就是地毯。

這些地毯是軒轅王朝獨有的特色,當然,能鋪了滿院的,也只有大富大貴之家才享用的起。

宋繁花蹲坐在段蕭涼榻不遠處的地上,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撅嘴,飄逸的長裙隨著她的長發一起逶墜在地,她左手的手中拿了一張紙,不,一張布,右手拿著針線,正對著那張布穿針引線,布上畫有縱橫交錯的十字紋線。

在當地,貴族人士稱這是十字綉。

宣陵城內的小姐夫人們最喜歡綉這種十字綉,尤其對宋繁花這種不精通針線的人來說,十字綉就是量身打造的一款針線活。

宋繁花想給段蕭綉一個香囊,奈何她針線不通,一直嘗試,一直失敗。

好不容易有了十字綉這等刺繡,她自不會放過。

段蕭曾勸她說,「不用,你隨便扯一塊布,湊合著縫幾腳送給我就行了。」

宋繁花瞪他,「你以為是做抹布呢?」

段蕭笑道,「就算真是抹布,只要是你做的,我都覺得是寶貝。」

宋繁花不理他,才不要做抹布,她非要做一個好看的香囊出來不可,段蕭苦勸無用,只得陪她一起去買了十字綉,回來陪著她。

她只要開始綉了,段蕭就一定要看著她,誰叫她老是扎著手呢。

彼時,宋繁花還在笨笨拙拙地咼著針線,段蕭盯了她一會兒,見她雖然笨拙,今天卻非常好地沒有扎到手,他就收回了視線,準備去倒茶,端給她喝。

剛進到室內,還沒提起茶壺,無方就進來了。

段蕭看他一眼,繼續提壺倒茶,邊倒邊問,「什麼事?」

無方小聲說,「雲蘇來了。」

段蕭提起茶壺倒茶的手一緊,頓時傾頭看過來,烏黑眉目里染了天大的驚訝,他似乎覺得耳朵聽錯了,又問一遍,「你說誰?」

無方道,「雲蘇。」

段蕭終於確定自己沒聽錯了,他蹙蹙眉,卻什麼都沒說,只平穩地繼續倒茶,倒完一杯,他端起來,走出去,坐到宋繁花面前,看一眼她認真刺繡的樣子,伸手揉了揉她的頭。

宋繁花垂著頭,頭不抬都知道是段蕭來了,她嗡著聲音說,「都跟你說了,我綉東西的時候別來打擾我,會讓我亂針腳的。」

段蕭笑了笑,問她,「渴不渴?」

宋繁花說,「有點。」

段蕭就把杯子遞到她唇邊,宋繁花這個時候才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段蕭輕嘆,「我都不如一個香包重要了,你再這麼漠視我,我就不讓你綉了。」

宋繁花嘀咕,「還不是為你繡的。」

段蕭道,「就算是為我繡的,也不能漠視我。」

宋繁花張嘴就要接話,段蕭說,「先喝水。」

宋繁花只好先喝水,水喝完,段蕭將茶杯擱一邊兒,伸手拿過她的手,放在眼下看,然後又看著她,伸手將她摟抱過來。

宋繁花立刻掙扎,「在院子里呢,老夫老妻的,抱什麼抱。」

段蕭冷哼,「老夫老妻的就不能抱了,晚上不還是照樣做?再說了,這院子是我花錢買的,又不是別人的院子,我抱我媳婦誰管得著。」

宋繁花一噎,伸手搗他。

因為段蕭的一摟一抱,宋繁花也沒辦法再刺繡了,她將東西都收拾起來,擺放在籃子里。

段蕭跟宋繁花離開雲王朝的時候沒有帶丫環僕人,段家軍們被段蕭留給張施義了,跟上來的幾個除了無方,就是七非。

夜辰、夜不鳴、張三牙、沈九分別去了段華和段悅的身邊。

段華和段悅年齡大了,不再局限在爹娘身邊,闖蕩江湖去了。

而七非,因為朱禮聰的關係,被軒轅凌聘請到三太子府,做了朱禮聰的搭檔,協助保護當今皇上軒轅廷。

所以,目前在這個院子里的,除了宋繁花,段蕭,就只有無方了。

而無方,在彙報完那件事後,又悄然離開,繼續關注云蘇的動向,是以,這個院子里,沒人。

段蕭將宋繁花抱在懷裡,仰靠在身後的榻上,他玩著她的髮絲,她玩著他的衣襟,時不時的,段蕭會偏過頭來吻她一下,宋繁花就會嗔他一眼,然後段蕭就會大笑出聲,猛不丁的再去竊一下香,之後看著宋繁花羞澀的臉,他的眼角甚至是整張臉都會明媚起來。

這真是歡快而平和的日子,更是幸福的,細水流長的。

對段蕭來說,是如此。

對宋繁花來說,亦是如此。

他二人都份外珍惜這一段相識相愛相伴一生的生活,但偏偏,有些人,命中注定就是來攪局的。

不到晚上,傍晚酉時,雲蘇敲響了天合院的大門。

他站在門外,一身玉樹臨風的青衫,半幅華麗容顏,半幅清風朗月,怡身而立,氣勢雍度淡漠而內斂,這個運籌帷幄的男人在帝王寶座上坐了十五年,早已不再是當初的雲蘇。

可哪怕他坐擁了江山,可以享盡天下美人,依舊享用不到自己心愛的女子。

他望著門,聽著裡面一聲一聲走過來的腳步聲,他對自己說,我就來看看她,不會擾亂她與段蕭的平靜生活。

而事實上,當那扇門真正開了,當他看到了宋繁花,他所有設在心中的堤壩就倒塌了。

然後,他就賴皮地呆在這裡不走了。

段蕭陰沉沉地瞪著他,「好歹是一國皇帝,你能不能別干這麼掉價的事兒?」

雲蘇說,「你也知道我是皇帝?那你還敢驅趕我?」金沙中文

段蕭道,「這裡是軒轅王朝,你不該來。」

雲蘇垂垂眼,伸手拿起杯子就喝。

段蕭瞅他一眼,知道他是賊心不死,這都人至中年,多少年過去了,他擁有一大片萬里河山,擁有這一大片萬里河裡上的所有美人,他想要誰不行,怎麼就非得揪著宋繁花呢?

段蕭瞪著他,問,「老實說吧,你來這裡到底有什麼事兒?」

雲蘇慢慢轉著杯子,輕聲說,「為了雲思宋。」

段蕭面色霎時一變,立刻追著問,「衡兒出了事?」

雲蘇道,「沒有,你別急。」

段蕭怒道,「我能不急嗎?你這麼親自跑過來,就單為了他,能是小事兒嗎?」

雲蘇說,「確實不是小事。」

段蕭問,「什麼事?」

雲蘇說,「傳位,封妃。」

段蕭一愣。

宋繁花原本在睡午覺。

段蕭跟雲蘇是偷偷地背著她離開了院子,去到一處假山石后的涼亭里說話的。

宋繁花每次睡午覺都會睡很久,段蕭不擔心她醒來,聽到一些讓她不開心的話題。

可誰曾想,宋繁花今天壓根就沒睡。

大概看出來飯前這二人之間的眼神交流就有點兒不對勁,鑒於他二人以前老是大大出打,雲蘇怎麼樣宋繁花是不管的,她就擔心段蕭會吃虧,是以,在二人來到涼亭后,她也跟了過來,就靠在假山石后,聽他們二人的對話。

原本是不想暴露的,可聽到了這裡,她哪裡還能忍得住?

宋繁花走出來,這二人還無察覺,直到女子的聲音輕輕柔柔地傳過來,二人才同時一驚,轉過身往假山石看去。

宋繁花站在那裡,出聲說,「你要給段衡定太子妃?」

雲蘇很快從她貿然出現的驚愕里回過神兒,點了點頭,說,「是。」

宋繁花問,「定好人選了?」

雲蘇說,「定好了。」

宋繁花問,「是誰?」

雲蘇說,「東伯侯的女兒,東方潤月。」

宋繁花雖然離開雲王朝很多年了,偶爾回去一趟,或是接到家書中有喜事的時候回去一趟,經常在外面逍遙,可也知道這個東伯侯。

此人複姓東方,單名一個玉字,又居東南沿海,認真說起來,東伯侯跟段蕭還有點兒淵源的。

傳言說東伯侯的祖上是東海龍王,而段蕭這邊,傳言段家祖上逍遙王,也是龍王出身。

但到底是不是,那就不知道了,但就沖著這一點兒,這一東一西的兩個世閥門胄也能攀點親扯點故。

而東方玉盤踞東方,雖出身世閥之家,卻有懸醫濟壺之心,是個大善人。

宋繁花曾慕名拜見過這個人。

當然,是段蕭帶她去的。

段蕭在當年平定各地門閥軍的時候跟這個人打過交道,當年平世閥,有些人不戰而降,有些人奮起反抗,不管是不戰而降的,還是奮起反抗的,段蕭都斬了他們的羽翼。

雲蘇說過,一個不留。

段蕭就一個不留。

但唯獨,留下了東方玉。

可見這個東方玉聲名顯赫到了怎樣的地步。

他的女兒,也就是那個東方潤月,宋繁花見過,不過,當年去的時候這個小女孩還小,不足五歲,如今,該十六了吧?

小時候的東方潤月是極漂亮的,長大了應該也是個美人胚子。

尤其,她是東方玉的女兒,那就很適合做這個太子妃了。

至少,有她做太子妃,未來等段衡登基為帝了,不會有外戚把權的現象。

宋繁花想了想,說,「這個女孩不錯。」

雲蘇嘴角輕輕染了一抹笑,問道,「你同意了?」

宋繁花哼道,「我不同意你不還是要定她為太子妃?我的意見又沒用。」

雲蘇看著她,「你若不同意,咱們就換。」

段蕭冷冽的眉頭一挑,心想,咱們?你跟誰咱們呢?誰跟你咱們呢?他轉身就坐了下去,給自己倒茶水喝,不溫不熱地聽宋繁花如何回答。

宋繁花回答說,「不用了,這個姑娘挺好。」

雲蘇笑道,「嗯,還有一個側妃,是翁公的女兒,叫翁羽凰。」

宋繁花挑了挑眉,有點兒意外地說,「衡兒的側妃是翁家堡堡主的女兒?」

雲蘇道,「是。」

宋繁花看著他,心想,老奸巨滑,用東方玉的名聲,用翁家堡的武力,一左一右輔助段衡,未來,東方潤月當了皇后,母家起不來,不會有外戚坐大之危,翁羽凰背後實力雄厚,可處於偏妃,想要興風作亂,也展不開太大拳腳。

宋繁花笑了笑,說,「挺好。」

段蕭問道,「定的什麼時候成親?」

雲蘇說,「還沒定,過來跟你們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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