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這章還是沒能全講完……
江崖霜悚然而驚!
「怎麼可能?!」
無怪他這麼詫異——他那個伯祖父在昭德帝跟老濟王眼裡,絕對的長兄如父,完全當親爹看的!而且還是孝子對親爹的那種。
雖然說當年夔縣男——本朝追封敦王,為了跟現在的敦王江天驁區別,稱老敦王——逝世的消息傳到京里時,由於受老濟王過世的打擊,當時已經病倒的昭德帝雪上加霜,病情加重到了江家上下當時都在給他準備後事了。可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昭德帝還是堅持過問了這個兄長過世的前因後果!
昭德帝的過問當然不僅僅是詢問報信的人,肯定私下著心腹打探過!
而且,「當初伯祖父過世時,大哥是在夔縣的!」
老敦王膝下雖然出了大房、二房、五房這三支,但由於繼室不賢,大房跟二房、五房雖然是親兄弟,彼此關係卻差得一塌糊塗!
在前瑞那會,二房跟五房始終不能出仕,最直接的原因就是江天驁以自己兄妹曾被繼母虐待為理由,逼得老敦王親自出面攔下了兩個繼出嫡子的前途!
這種情況下,當時人在夔縣的江崖雲,怎麼可能幫二房、五房隱瞞他們氣死老敦王的真相?!肯定是揭發啊!
至於說江崖雲也不知道——江崖霜認為這種可能性很小,江崖雲作為江家這一代的長兄,雖然稱不上驚才絕艷,但也不是泛泛之輩!這從他後來一察覺到事情不對,就弄死親生女兒江徽芝,以向四房表達臣服之意可以看出來:從父親的角度上來講,他不合格;但站在保全整個大房的立場上,他既果斷又識時務。
尤其敦太妃她老人家現在還在人世呢!江崖雲當時回老家的緣故,就是她各種裝重病,不得不去「侍疾」。有這麼個對於大房來說絕對居心不良的繼祖母,江崖雲在夔縣時,怎麼能不注意好自己祖父的動靜,免得要求助時找不到人?
「這事當然瞞不過崖雲!」建嘉帝見茶碗已經見了底,招了招手,示意兒子上來給自己斟上熱茶,淡淡的道,「後來孫輩孝滿,大房不是大違常理的帶了二房跟五房上京?當時你們也頗為猜測了一番吧?」
江崖霜皺眉道:「這事當時確實讓孩兒一干人深覺古怪,只是二房跟五房的人抵京之後的舉止,實在看不出來有什麼具體的用意。爾後又接連發生事情,也就沒再上心!」
他斟好茶后,索性也不回座了,侍立在帝座畔問,「父皇,卻不知道二房、五房做了什麼氣死了伯祖父,而大房竟不曾對他們落井下石?」
「那兩房做的事情在大家子里倒也不算什麼——無非是跟你伯祖父的小妾私.通,又恰好叫你伯祖父撞見,人年紀大了禁不住刺激,當場就出了事!」建嘉帝雲淡風輕的說道,「你那侄子景沾也不是什麼遇刺身亡,純粹是畏罪自.盡!說來無辜的倒是他妻子小金氏,就因為景沾自.盡前單獨跟她說了會話,生怕她也知道了真相,直接就滅了口!」
「連她婆婆,也就是她親姑姑,來京里后不是莫名其妙淹死在鏡湖裡?也是滅口,畢竟她親生兒子沒了,丈夫又有了新歡,沒指望的女人不定就會去告密!」
江家亂七八糟的事情多了去了,江崖霜聽了這番經過也沒什麼感想,只追問:「那大房為什麼放過他們還幫著隱瞞?」
「那會家裡不是正掐得死去活來?」建嘉帝反問,「敦太妃雖然是鄉野之婦,沒什麼見識,但逼急了也不是沒有決斷——你那大哥用小恩小惠收買了景滿給他通風報信,這樣知道了二房跟五房的事,他做事倒也穩妥,知道夔縣是二房跟五房盤踞多年的地方,他縱然佔了長孫的身份,在上有繼祖母、兩位叔父嬸母壓著,下有一干堂弟子侄看著的情況下,想獨自做點什麼,不定就是找死了!所以派人悄悄往京里送信——結果信在半路上被朕的人截到了!」
聽到這裡,江崖霜已經明白了:「這樣大哥等不到大伯的回復,給了二房跟五房喘息之機……不過父皇僅僅只是差人搶了信?」
「當然不可能!」建嘉帝哂道,「搶了信之後,朕的手下就拿著信去悄悄找了敦太妃——所以朕方才說,敦太妃雖然出身卑微,不是什麼賢德婦人,到底活了一把年紀,逼到頭上也算有決斷!只聽完了信就決定投靠朕了!」
江崖霜嘆了口氣——能不投靠嗎?江崖雲可以揭發這件事,四房難道不能揭發?
本來昭德帝對敦太妃就很討厭,討厭到連他的續弦陶皇后都受牽累的地步,要知道這個繼嫂的親生子孫居然氣死了自己當親爹看的親哥,他興許念著到底也是自己親哥血脈的份上,不弄死二房跟五房,但絕對饒不了敦太妃!
而且二房、五房即使能活,前途也完了!
本來被大房弄得出不了仕的二房跟五房就很憂愁,一旦老敦王過世,他們這兩房不能當官,倒是大房一家子為官作宦混得各種風生水起——沒有老爹庇護之後,大房收拾他們怎麼辦?!
若再得罪了當家的叔父,那下場簡直沒法想!
這麼簡單的道理,敦太妃只要智商沒問題就絕對想得明白。
所以,她當然要果斷的倒向建嘉帝——再說恐懼於被大房報復的他們,能靠上四房也是件好事,不定還有點巴不得呢!
而後,得到建嘉帝的人指點的敦太妃,拿著江崖雲想秘密送進京的信找到他攤牌:「就知道你不安份!不要不承認——信我都拿到手裡了!」
事情發展到這裡,江崖雲不想揭發二房跟五房未果,自己一家先被報個「暴死於桑梓」,讓京里的江天驁白髮人送黑髮人的話,必須給他們交投名狀!以保證事後大房也不出賣二房跟五房!
在性命威脅面前,江崖雲自然屈服了——這世界上真正不怕死的人從來都不多。而且從整個大房來考慮,他也不能死:大房統共三個兒子,二嫡一庶,那之前嫡次子江崖月已經掛在了西疆,庶子江崖虹的心思又一直藏著掖著,不是正經為大房考慮的人。
如果江崖雲也死了,尤其他的嫡長子江景旭當時也在夔縣,他們父子一完,大房都不要再考慮跟哪個房裡掐的問題了,江天驁先熬過接二連三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楚再說吧!
所以江崖雲最終在祖父的遺體上砍了一劍——在這個孝道至上的年代,哪怕老敦王已經死了,他這樣的行為也堪稱喪心病狂!是要拉出去弔死、死了還要在家譜上劃掉名字、幾百年被掛牆頭……
何況敦太妃還讓他把事情整個經過寫下來又按了手印畫了押?
交出雙重把柄后,江崖雲再跟京里聯繫,這時候他就不是揭發二房跟五房的所作所為,而是,求父親幫忙掩蓋此事了!
大房損失不起再一個嫡子,尤其還有嫡孫——所以江天驁不答應也要答應!
「後來大房帶著二房跟五房的人上京來,難道是敦太妃趁機提出的要求?」江崖霜現在也明白了為什麼二房跟五房會來京里——要說大房是感到跟三房、四房這邊斗得吃力,想起來自己還有兩個親兄弟,打算拉到京里來做幫手的話,之後又沒見大房給他們出力?
再說二房跟五房來的人,怎麼看著都不像是能給大房出力的樣子……
「所以朕說她到底只是一介婦人!一門心思順竿爬!」果然建嘉帝淡然道,「朕的人給她出主意過了難關,她立馬就提出想讓其子嗣出仕——也不想想當時你皇祖父還在,不讓二房、五房出仕乃是你皇祖父答應你伯祖父的事,朕怎麼好去說?!一去說豈不就是曝露了朕在其中的手腳?!」
「何況二房跟五房自知無望仕途,長年待在桑梓那邊錦衣玉食的過,志氣什麼的早就消磨了,書讀得不怎麼樣,也沒什麼過人才幹,就這麼出仕,仗著江家權勢做點小官倒也勉強可以,但他們甘心只做小官么?!」
建嘉帝嘲諷道,「朕那下屬不欲跟敦太妃撕破臉皮,但也不想她異想天開折騰出事來!所以就告訴她,二房跟五房出仕,必須你皇祖父鬆口!而你皇祖父最喜歡晚輩學業好,本是提醒她安分守己一點,好好的教導子孫!結果她倒是趁著跟大房談條件時,逼著江崖雲把你那兩堂哥一家都帶到京里,指望常在你皇祖父跟前混個臉熟,好解了二房跟五房的禁!又把孩子塞到你門下聽課……」
想想當年五哥江崖晚跟庶幼子江景滿、以及江崖雲之間那古怪的態度,江崖霜到這裡算是全明白了,他伸指再次揉了揉眉心:「那麼,父皇忽然說起這件舊事,卻不知道您的意思是?」
「你可想過,朕的人怎麼能夠截下那封連在夔縣經營多年的二房、五房都沒察覺的信?」建嘉帝靜靜望著兒子,卻依舊說著彷彿無關主題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