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流年如寄(三)
?按理說,這法術只有我同蓮姝二人練成,也只有我二人的精魂能夠練成。將墨跡湊到鼻子下嗅了嗅,墨香還在,說明這本小扎寫的時間離現在並不久。蓮姝她應當是早萬把年前就死了的,那……
「這人是容兮的徒弟……」
「她的乾坤袋落在我這裡……」
「容兮他有個徒弟叫做蓮泱……」
「本公主……」
「哈……?」
本公主這腦子,銹了個萬兒八千年如今總算是有些開竅了,容兮第一次見面說的話那樣奇怪,卻教本公主無端覺得親切。原本還以為只是重名了而已,可是,這乾坤袋又怎麼說呢?起初拾起來的時候並沒有怎麼注意,現下仔細看來,這乾坤袋上是被大神下過封印的,而這種封印……貌似只有乾坤袋原來的主人能夠解開……
嗯……
要不要這麼扯蛋啊……
莫不是我丟失的那段記憶,便同這小札有些關係?
我不是魔族公主嗎?而且這蓮華訣亦是我魔族的術法,蓬萊不是仙山以浩然正氣著稱?若寫著小札的人真的是我,那麼蓬萊當初又怎麼會瞎了眼睛收了我?
蓮泱……這麼奇怪的名字,重名的應當很少。
想了想,便覺得有些頭疼,料想是今日用腦有些過度的緣故。話說回來,我有一大段記憶都比較空白,問過歿水,他只說是我重塑魔身的後遺症,其它皆是含糊其辭。是以,我覺著,這事若是問他的話,鐵定是個沒結果的。倒不如……去問問容兮?
可是那蓬萊是仙山,我這麼大搖大擺地走過去,說不定還沒到蓬萊呢,就被東海那群水族給生吞活剝去了。嗯,我記得魔族的法術中好像有一種是可以收斂心魂的,將魔氣全部封印起來,一般的神仙想是分辨不出來的。往壞了想,就算身份被揭穿了,我身上不還有折骨蕭嗎,這樣想想便覺得沒有什麼好怕的了。
直接揮了揮袖子轉了身,匿去身形來到結界那頭,架了小白雲便飛向蓬萊島。
遙遙看向蓬萊一片仙氣蒸騰,瓊樓玉閣,只覺得端正氣派的很。捏了個伽印斂了周身魔氣,卻忘記了這術法竟是會將法術一併被封印起來的,隨本公主一時大意,沒了法術,小白雲咻的一聲化為煙霧,還未等本公主反應過來便早就已經大叫一聲從雲頭上栽了下去。
好歹也是魔身,便是沒了法術也應當不會就這麼摔死?!
我在心裡哀嚎,首先想到的竟然是我若是這麼摔死了,也別想投胎了,我那個死要面子的父尊定會拘了我的魂魄投進血池,好好餵養餵養他那些子惡鬼魔兵。
然,幸得蒼天有眼,雖然我沒能注意到懷中折骨蕭一縱而逝的光亮,卻聽得噗通一聲,接著便是四面八方無孔不入的水朝本公主蓋了過來。
果然是天不亡我也!心中忽而大喜,撲騰了幾下抬手拽了個東西自稱著冒出水面,不得不再一次驚嘆蓬萊這地方當真是個好地方,難怪說那些仙門怎麼每隔幾年出了個人才便想削尖了腦袋也要擠到蓬萊裡頭去。方才站在雲頭看的時候還是白天,怎的掉了下來,卻變成了星光熠熠的夜晚?
水並不深,站起來也就齊腰。只是,一眼望去,無論是池水還是星河,都是一眼也望不到邊。
水光倒影著漫天星光,就像兩條銀河兩兩相望。
嗯……這句形容詞好像有些熟悉,不知道是在哪裡聽過?
本姑娘歪著腦袋,原是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看不出,蓬萊竟有這麼個地方?」原本也沒指望有人能回答我,卻聽到耳朵上頭有個聲音溫柔,卻像是強忍了什麼笑意一樣,緩緩開口道:「這裡是無垠蜃樓。」
「無垠蜃樓,名字倒是挺顧名思義的。」
「……」等等!本公主猛一回頭,用力過猛差點沒扭著腦袋。但見一襲現下在我看來比鬼還要可怕的白衣,目光慘兮兮地往上移了移,便又見著此時看起來壁櫃還要恐怖的容兮!再看看我的手,抱的不是浮木也不是樹枝,而是他老人家的腰……
這……乾笑了兩聲放開,低著頭都不忍心睜開眼去看自己窘迫的倒影。
容兮那廝卻輕笑著說道:「小泱莫不是偏愛為師的浴池?」
本公主在心中哀嚎了一句浴你妹,等回過神來領會道浴池二字的含義時,才發現容兮雖然依舊是一襲白衣沒錯,可身上穿的並不似平日里那種規規矩矩仙風道骨的衣袍,而是一件十分淡薄的襲衣。領口鬆鬆垮垮地搭著,只余腰間一根金色的系帶系著,敞開一大片尚淌著水珠的胸膛以及精緻的鎖骨。
畫面太美我都不敢看。
也不知道改說些什麼,是寒暄一番再同他問我他徒弟事情呢,還是直截了當的開口問他呢?正糾結著,只覺得發間一緊,似有什麼東西冰涼劃過頭皮,慌忙中抬手抹去,便聽容兮在一旁說道:「沒有法術總歸是不大方便,這支簪子能夠替你斂住周身魔氣,如今也算是物歸原主。」
我看了容兮一眼,他在笑,那笑容太過溫雅,再配上他那張臉,一不小心好像就會教人沉溺一樣。遂突然不知何故地紅了臉,低頭去看水中的倒影。但見那支簪子,薄如蟬翼,栩栩如生的一朵千瓣紅蓮倦倦盛開,隱約間還有流光浮動。
方才容兮說這支簪子能夠替我斂住周身魔氣,又說什麼物歸原主。我低著頭,在微漾的水紋里看著他的倒影。嘆了口氣對他說道:「你說你有個徒弟叫蓮泱,第一次見面時,亦將我當成了她。我以前有過一次魂飛魄散,據說後來是被人救了,前不久才恢復了魔身,是以被人搭救那段時間的記憶一絲也無。」
我施法將袖子里的那捲畫軸拿給他,道:「這畫是我在一個乾坤袋裡頭找到的,初見是只覺得這畫中女子與我眉眼之間倒也有幾番相似,還有一本小札,我讀過之後,發現那應當是你那個徒弟寫的。」言罷我抬手又摸了摸頭上的簪子,又說:「你說這支簪子也算是物歸原主,我瞧著那畫中女子髻間好似也有這麼一支簪子。」
說完我定定望著湖面,沉默了一會兒當才說道:「名字,術法,樣貌,當然本公主比她可漂亮許多……嗯的意思是說,我同她有太多相似之處,可這世間並沒有那麼巧合的巧合,我想說,或許你見到我的時候,並沒有認錯人。」
「你並沒有認錯人,只是我不記得了。」
沉默的氛圍頗為壓抑,只聽得容兮輕笑了一聲,隨後便是攬衣涉水的聲音,他走了幾步,爾後回頭看我向我伸出手掌,乾淨修長。我怔了怔,估計也是他這張臉太好騙人了,說以說長的好看就是有有待,撇了撇嘴,還是躊躇著將手遞了過去。
他的手心溫度正好,拽著我走到岸上去,抬手揭去結界的那一瞬我聽到他似無奈又似自嘲般的笑了笑,說了一句:「你倒是忘的乾淨。」
「你……你要帶我去哪兒?」
「回家。」
「哎?……哎呦你慢點!」
「你說的回家,原來不是帶我回魔宮啊?」望著眼前大片大片的優曇花海,再看看我身旁站著一派莊嚴的容兮,再看看我們現下處著的這座花海正中心的小亭子。憋見案几上的七弦琴,抬手隨意撥弄了兩下,問道:「原來你還會彈琴啊?」
容兮折眼看了過來,隨即淡淡一笑,我覺著,這人笑起來,竟是比這滿園的優曇花還要好看。
容兮坐在案前,攏了攏袖子,抬手撥了幾個音。
「許久未曾彈過了。」他問我:「想聽什麼曲子?」
幾乎是不及思索,本公主極其認真的說道:「十八摸。」
本公主清楚地看到容兮的額角跳了跳,手底下的琴弦也彎了彎曲。遂問道:「怎麼,你連這個也不會彈么?」
容兮輕咳了一聲,料想一個腰比我還細的男人,他的身體素質應當很是不好。
極力端正了神色,容兮問:「你在哪聽來的這首曲子?」
「歿水帶我去的那些秦樓楚館,客人們都是這麼點的呀?」
聞言,容兮咳的似乎更厲害了。
嗤嗤,果然他們當神仙的,都不如我魔族將士來的強壯威武啊。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就等了,下一章22號更新,是不是個好日子呢?最喜歡22這個數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