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 我贏了
鍾穆的臉因為劇痛糾結得不成人形了。
庄蘇風低頭看了他一會，突然不屑地搖了搖頭。
轉身，庄蘇風伸手拿起一支煙。
身後的鐘穆的長長的尖叫之後，慢慢收斂聲音，終於開始從胸腔里發出陣陣野獸似的低鳴。
庄蘇風背對著他：「這些年……你在南家也撈了不少好處，足夠你回去帶著你的老婆孩子過完後半輩子了，我要做的事都已經做完了，我現在不想再殺人了，趁我還沒改變主意，馬上消失。」
鍾穆渾身顫抖，一條胳膊已經無力地像是橡膠玩具一樣從手腕的地方垂下來。
他緊緊抱著自己的胳膊，看著手腕上那個幾乎烙印在骨頭上的可怕手印。
他知道，自己不是庄蘇風的對手。
庄蘇風一直沒有回頭，就好像完全不把鍾穆放在眼裡，在他看來，可能即便是背對著鍾穆，也不能讓他感覺到危險。
鍾穆的牙都快咬碎了。
他琢磨著庄蘇風剛才這番話。
庄蘇風現在不想殺人了……
為什麼？
他……在給誰基德？
鍾穆一點點從地上狼狽地爬起來，當他看到庄蘇風手裡那隻快要燃盡的香煙時，鍾穆似乎突然想明白了，庄蘇風做這麼多事情，究竟要做什麼。
他對嚴瞳始終保持著距離，卻讓她懷了自己的孩子，然後把這個孩子和嚴瞳一起，送進南家，讓這個孩子還沒出生，就已經擁有了南氏集團百分之三十四的股份！
他做這一切！
都是為了嚴瞳，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而已。
什麼復仇，什麼找回自己曾經應該擁有的一切，只不過是這個可憐的私生子給自己的一切行為找的一個正當理由罷了。
他愛上了嚴瞳！
鍾穆齜著牙，他也是在這個瞬間，徹底想明白了。
庄蘇風偽裝起來的軟肋，原來一直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他點了點頭。
轉身狼狽地離開了房間。
只留下了心裡頭和他有同樣念頭的庄蘇風自己。
只不過，鍾穆看明白了庄蘇風的心思，而這一次，庄蘇風自己卻似乎仍舊在迷惑，又或者，是他在故意扮演著迷惑。
煙頭在煙灰缸里被重重地碾壓。
庄蘇風蠻橫地撕扯掉自己的領帶，一切都該結束了。
他累了。
接下來迎接他的會是什麼？
庄蘇風坐倒在沙發上，抬頭看著被自己剛剛吞吐的煙霧漸漸渲染得朦朧的天花板。
他想到了六叔，也想到了另外一個人。
賀鎮生。
賀鎮生被顧慕之和安夏從歐洲帶回來之後，一直被嚴密地保護在邵牧野的軍區醫院裡頭。
按理說，一個已經變成植物人的病人，只要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維持他的生命就可以了。
可是邵牧野卻一直把賀鎮生的病房嚴密布防，甚至連進出的醫護人員都要經過嚴格的審核和記錄。
這些細節，庄蘇風一直都掌握著。
他腦子裡有個結論。
賀鎮生或許早就醒了吧。
又或者，他從一開始就沒有變成過植物人，這一切，只不過是個為了保護賀鎮生這個重要證人而灑下的煙幕彈罷了。
庄蘇風突然笑了起來。
賀鎮生手裡掌握的事情，這些年來庄蘇風替南若一辦得那些臟事，再加上曾經賀鎮生調查出來的那麼多線索。
這些事，足夠多少人把監牢坐穿？
可是庄蘇風不擔心這一切，因為他在交出宋正公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一切打算。
所有的事情他都可以一個人來承擔，就算是死刑也無所謂。
但是……他一定要保證一件事。
嚴瞳的清白。
他故意在執行最後的計劃之前，將嚴瞳從所有人的視野中撤走，而背地裡，他把和嚴瞳有關的一切都一點點抹除掉了。
嚴瞳的身份洗白了，她現在不過就是庄蘇風豢養過得一個小情人而已。
可是她永遠不能和親生父親相認，因為那會牽扯出這些年來她為宋家做過的一切，還會讓她曾經和宋家父子之間的關係曝光。
那會毀了嚴瞳，也會毀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所以……
庄蘇風不停地威脅六叔，不停地叫六叔去充當那些弱智到白痴的內奸，目的就是為了讓六叔也永遠沒有勇氣去和嚴瞳相認。
庄蘇風想到這裡，點了點頭。
他很滿意。
顧慕之……我還是贏了你。
你不知道我究竟要幹什麼，你也永遠不知道……我為了保護自己珍惜的人，做了多少事情。
你輸了。
你贏的不過只是一場商戰，而我……贏了我的整個世界。
我建造了它，我把它隱藏得那麼完美，完美到……她自己也永遠不會知道。
我的孩子，將來會和你的孩子一樣，是人中龍鳳，是天之驕子，他會繼承我為他安排好的一切，他會繼承我的頭腦，會繼承他母親美麗的相貌，還有這份邵牧野也希望你幫忙保留下的家業！
可是……他永遠不會繼承我曾經繼承的一切仇恨，因為我會帶走一切，他只不過是一個沒有見過父親的小公子，小少爺……也可能……是一個小公主……
可他和他的母親，永遠不需要再為這個世界上任何別人犯下過的錯誤而買單了。
這一局……我贏得多麼漂亮。
庄蘇風深深地吸了口氣。
他笑得那麼釋然。
二十幾年的陰霾和重擔，終於在這一刻，徹底被放下了。
我把南家交到了唯一一個可以值得信任的人手裡。
南夢辰。
整個南家，只有她心裡還有人性，還有良知，就算是我的母親邱纓琦，我也不能叫她坐穩南家主人的位置。
因為她只會毀掉我的孩子和我的愛人。
可是現在……南式和南家……都會由孩子的姑姑來打理，她或許不會喜歡我和孩子的母親，可是……她不會歧視這個和她流著一樣血液的孩子，她一定會照顧好所有人，會好好培養這個孩子，她不會讓這個孩子變得和她哥哥還有……我……一樣！
一切都結束了。
一切都達到了目的。
你們都被我騙了。
你們所有人！
你們認定的那個壞人！我扮演給你們，你們都相信了，可你們誰也看不透我……永遠也看不透。
庄蘇風心滿意足，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顧家人或者邵牧野又或者是安夏的人，就會找上自己，可是他知道，自己應該做的一切，都已經做完了。
他現在，終於可以歇一歇，休息一下，然後等著自己最後的結局了。
打開電視，庄蘇風越過了那些有關於南夢辰正在發表南氏集團主席就職演講的新聞，找到了安夏的新消息。
安夏這會正在參加風影計劃的新聞發布會，她正在一個山區里，那裡將會是全新項目的選址地點。
安夏今天看起來不太一樣，笑容格外和藹，而眼中的光芒，讓庄蘇風竟然感到有一絲絲的陌生。
庄蘇風疑惑了兩秒鐘，隨即搖了搖頭。
安家也好，風家也好……
你們和南家的矛盾，在南夢辰接手南式的這一刻，都已經塵埃落定了。
邱纓琦或許會和自己一起被帶上法庭，又或者她會被判自己幾十倍的刑期也說不定，但是安夏不會再憎恨留下來的南家人了。
庄蘇風笑著對電視里的安夏搖了搖頭：「安夏……你該感謝的人是我才對，是我幫你報了仇……而不是你那個霸道總裁……顧慕之！」
大笑再也壓抑不住了，庄蘇風笑得肚子疼，甚至呼吸都有些困難。
他倒在沙發上，回憶自己過去這二十年，一陣又一陣地自豪和滿足。
隱忍、計劃、籌劃、實施……
每一步他都沒有失手，每一個環節他都按部就班，得到了自己預期的效果。
現在是該對結果驗收的時刻了。
沒有人斗得過我。
是我選擇了「壞人」的角色，因為這場戲需要這樣一個角色，你們之所以是「好人」，那是因為我需要你們這些對手來幫我完成我的計劃而已。
「哈哈哈……一群笨蛋……哈哈哈……」
庄蘇風不知道笑了多久，久到他的眼角都開始滲出淚水了，他費力地撐著身子，從沙發上爬起來。
伸手，庄蘇風抹掉了淚珠，剛要放手，突然頓住了。
庄蘇風疑惑地看著指尖那點點濕潤。
送到了嘴邊。
嘗了一下，他的表情突然暗淡下來。
點點頭：「澀的。」
「現在臨時插播一段緊急新聞……前陸軍賀鎮生將軍經過長達數月的重症昏迷，終於於今晨蘇醒，擺脫了腦死亡癥狀……此案重大……牽扯高層官員及企業高級管理階層數百人……已經立案……」
臨時插播的新聞來的很及時。
庄蘇風聽到了，也看到了，果然又不出意外。
緊接著，門外也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等一下！各位！你們不能進去！這裡是私人……」
「我們是商業罪案調查科的……」
「我們是刑事犯罪調查科的……」
「我們是風影調查小組的……有幾件事需要請庄蘇風先生還有邱纓琦女士回去協助調查……」
「等等……」
咣當！
門開了。
第一個走進來的人，是狄懷英：「七少爺！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