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猜枚與射覆
青年上台後先往香爐里敬了香,然後老者重新抓把棋子在手,放在紅布上讓他來猜。
青年將六枚銅錢放去龜甲裡面,搖晃一番擲出,看過排列,他又快速從簽筒中抽了支簽,隨後便寫下數字。老者頷首,他這就算過了。
孫延見他贏得這般輕鬆,也很是欽佩。二人出門之後孫延問道:「老兄,你是怎麼猜到他手裡有三枚棋子的?」
青年一愣,反問道:「兄弟又如何知他手裡是三枚?」
孫延暗道大意,趕緊胡謅:「我從你寫字時的動作看出來的嘛。」
「不對,」青年搖頭,「我寫的是大寫叄,你如何能夠看出?」
孫延見他不信,只好道:「不瞞兄台,我自幼便有些預感。」
「當真?」青年大喜道:「兄弟剛才問我如何猜中,那便也是我從小就有的能力了。」
孫延奇怪,「你不是用龜甲算的嗎?」
青年搖頭,冷笑道:「兄弟說笑。你當我是那些街頭混飯的騙子么?卜算一術,是得自先天的能力,臨事應用,全在心誠二字上,心有所感,方可料事於未見。至於八卦易理,不過是種演算法;龜甲蓍草更為朽木枯骨,有何靈驗?我拿根筷子也照樣能推導出來。」
這些話孫延聞所未聞,可聽來倒和他在筆記上看到的符咒原理一樣,世間萬物皆可成符,只待誠心而靈。忙問道:「那老兄你是直接就猜到他手裡是幾枚了?」
「那倒也不是,」青年給他解釋:「比如剛才,我先搖出一卦,卦象合六九。而六九之數,一把手能夠握下的也不過就是三、六、九、十五四種。我又抽籤比對,拿到的是第五簽,五不在生數、成數之列,便只能和十五去碰,又得到三和十兩個數,而三正好在六九之中,我便肯定他手裡是三枚。」
孫延聽完眼裡已經轉起了圈,暈乎乎地問道:「那這不還是算出來的?你又說是什麼先天能力。」
青年笑道:「我不是說了么?無論用哪種方法卜卦,都只是一套公式,而我的能力,就是讓排列出的卦象準確,這樣才能代入公式解題,這能力是後天學不來的。」
孫延在城隍廟擺攤,見過不少算卦的,不由問道:「你的意思是街上那些擺攤算卦就全是騙人嘍?」
青年冷哼,「瞎子算命兩頭堵,不過是些『父在母先死』的文字遊戲罷了。」
他停頓一下又道:「但其中也有真正的高人,倒不能全都一棍子打死。至於是不是真有能耐,也很好檢驗。」
「還能檢驗?」孫延問道。
「怎麼不能?就是剛剛的猜枚,還有射覆。如果卜算之人連這兩點都做不到,你信他能算出你的未來?他能看出你的長相罷了。」青年笑著搖頭。
「射覆……是什麼?」孫延實在對卜算一道半點都不懂。
此刻明月朗朗,在這郊外賞月倒也別有一番情致。暗市組織者亦解風情,只點起幾盞小燈,不與月色爭輝,二人便邊聊邊去撞那馮掌柜,也不刻意尋找。
青年聽孫延問起射覆,也是一臉欽佩地說道:「卜算者把盒中猜物叫著射覆,這個連我也做不來。聽說省城有個外號叫『常富貴』的術算奇人,只有他能憑空猜物。」
「常富貴?」孫延失笑,「那他必定姓常了?怎麼不幹脆就叫這個名字?」
青年搖頭,「他不姓常,姓什麼我還真不知道,有句話叫著前知三天事,富貴萬萬年。他何止能逆料三天之後?因此才得了這麼個外號。卜算術中的兩大奇人,也就是北方的『常富貴』和南方的『早知道』了。所以說猜枚射覆都做不來,還說能給人算命?別信那個。」
「常富貴,早知道……」孫延默念著這倆名字,又問:「這麼說他兩人也是先天就有卜算能力了?」
青年嚴肅地點點頭,「我想必定是如此。對了兄弟,你剛才說你自幼便有預感,可不正是我輩中人?若不嫌棄,何不與我一同學習卜算之術?」
孫延想起他剛才說的什麼「生熟成熟」就犯暈,忙笑道:「你快饒了我吧。」
正說著他又停住,忽然問道:「若是會夢到未來發生的事情,是不是也有卜算的能力?」孫延想到了李靳楠。
「什麼?」青年十分驚訝,「兄弟你竟有這種際遇?這是預知能力,已經完全超越卜算術的範疇了,我也是曾經聽說過,卻給你解釋不了。」
「預知能力……」孫延記下了,但他好像在哪兒見到過這個字眼,只是此刻完全想不起來。
這青年名叫顧博,也是個小術人家族出來的,兩人在即將宣布比賽結果的時候才碰上馮掌柜。
「馮老哥,耽誤了你與家人團聚。」孫延歉意地說道。
馮敬擺手笑道:「孫兄弟你說哪裡話,我之前聽說控屍術選拔要在那邊山上的墳地里進行,可跑過去一看,竟然沒人報名。」
「馮老哥對那個感興趣啊?」孫延其實早料到了,控屍術人沒有功夫差的,那可是玩命的營生。既然功夫不差,直接參加武鬥就好了,費那勁幹嘛?再說孫延到現在也沒瞧見一個身上帶著屍氣的。
「也是沒見過新鮮,我們過去吧孫兄弟,要公布成績了。」
這時整個中心比賽區域都亮起了大燈,很多在比武、鬥法和卜算當中被淘汰的人們都早早離開,回家過節去了,場上只剩下不到五百人。
孫延看到儘管煉符術是評分制,但總共站在那裡的也才七人,連初選人數都達不到,難怪下午人們看到規則后都說煉符給的名額多呢。
這裡筆試分數一出來,武術、醫術和卜算術很快各留下二十人。然後法術留了十人、煉符術留五人,可控屍術還有五人的缺呢?便又從其他五科的淘汰者當中,分別提出一名成績最高之人,這才湊夠八十人。至於有分數重合的,剛才刷下的時候就已經通過抽籤定了高低,倒也不用再去費事。
別人孫延不知道,反正他和顧博、劉琪全都入選。組織者給這八十人發了參加聯賽的憑證,要求眾人務必於下個月,也就是農曆的九月十三,提前兩天到市體育場集合,統一安排去中原暗市。
孫延和顧博互留了電話,便還同馮敬一起回去。
「孫兄弟,喝一杯去?慶祝下你成功入選。」馮敬興緻頗高。
孫延笑道:「我一個孤家寡人,你老哥還是趕緊回去陪家人吧,這也太麻煩你了。」
「哎,」馮敬搖下車窗,「你我兄弟也算忘年之交,老弟以後就別跟哥哥客氣了。」
孫延正好也餓了,就沒再推辭。二人找了家還在營業的酒樓,好好喝了頓酒,也算是過節。
他找代駕把酩酊大醉的馮敬給送回去,這才晃晃悠悠地一個人朝家走。可就在這時,孫延竟感覺到有邪物在接近他送給李靳楠的玉符。
孫延不敢耽擱,一面打車一面放出石頭先過去打探情況。地點在理工大附近的街道上,莫非是那個辛錦心?
……
辛錦心正被兩名男子堵在學校西門對面的小巷裡,她不敢相信地望著遠處的王婕,想不通她為什麼要騙自己。
「你們把她脖子上的玉墜丟掉就可以了,這不算犯法。」王婕指揮著男子,臉上有些不忍。
「你……」辛錦心不明白王婕要這玉墜幹嘛。她本來在學校住著單人公寓,可不久前好朋友王婕突然打來電話,說是和男友吵架被趕了出來,讓錦心來酒店陪陪她。
辛錦心離開學校就被引到了這裡。她其實早就想把玉墜還給李靳楠了,舞會那晚過後兩人也通過電話,可每次約好逛街都碰上了下雨。她倆想著總要見面,所以也都沒太當回事。
男子迅速逼近,飛快地拉開錦心護在胸前的兩隻胳膊。一人扯下她外衣拉鏈,直接將長袖衫從領口處撕開,然後才扯斷她脖子上的項鏈。
「還給我!」錦心憤怒地掙扎,只想要回項鏈,連自己胸衣完全暴露都不顧。因為那不是她的,而且她知道這玉墜對李靳楠很重要。
石頭在旁干看,卻是緊盯辛錦心白嫩的脖子,還吞咽了好幾下口水。他也沒辦法,這裡四個全是活人,他幫不上忙啊。
這時拿走項鏈的男子目光也在錦心的胸脯上,他實在忍不住,竟然伸手還要去拽錦心的胸衣。
「栗子,」另個男子抓住他手道:「完了事兒咱就走吧,這可不能幹,調戲好說,強暴那不是鬧著玩的。」
這些說來話長,其實也就是一瞬間的事兒。王婕也剛從驚嚇中反應過來,趕緊道:「對啊,你們把這墜子扔牆那邊就不算搶,快走吧。」
叫栗子的男子也就是想過過眼癮,這裡又不是荒郊野地,他哪敢想其他的,便把項鏈順勢往牆後邊一丟道:「走。」說完兩人拔腿就跑。
錦心也不看男子,也不理王婕,竟然把外衣裹緊,抹把眼淚倒往巷子裡面跑去,因為這隔牆的大門就在前面。
正要跟上的石頭忽然緊朝王婕看去,隨後便撲上,他對氣息的捕捉已近於條件反射。
王婕冷笑道:「來得正好,你還以為是上次么?」說著她一模耳釘,石頭竟直接被吸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