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一夜

歐尚文在後面提醒著：「左邊，向那條溝走，從溝那兒上去，就到了。」

不能讓這個男人小瞧了，不需要他的同情，不需要他的幫助，這個念頭如此強烈，為了這個想法，蘇曉蔓努力地克服著一切不適，盡量不讓自己倒下去。但是因為有了運動量，蘇曉蔓的肚子還是咕咕叫起來，她用力扎了下腰帶，走這麼多路，已經是奇迹。我的天，還要走那麼遠啊？剛才喝的水好像把肚子里的營養全給消化掉了，飢餓的感覺很明顯了。真討厭，這個臭男人，找個住宿的地方為什麼這麼遠？

後面的歐尚文已經看到蘇曉蔓的吃力，她的速度已經越來越慢。「要不我背你一段？」

蘇曉蔓回頭瞅他一眼，繼續慢慢前行。沒走幾步，蘇曉蔓眼前一黑，感覺有些眼暈了，她稍一趔趄，歐尚文已經伸手抱住了她：「來吧，我背你一會兒！」

這一段時間，蘇曉蔓用盡全部精神和力氣和歐尚文聊天、走路，她已經逞強逞到現在，算是奇迹了。蘇曉蔓來不及做啥反應，一趴在歐尚文的背後，疲倦困意神速襲擊了全身，眼皮也睜不了。昏昏沉沉地趴在歐尚文的背上，聞著他帶著野性的汗味，像是被催眠了一般，很快就睡著了。

蘇曉蔓再睜開眼的時候，已經在一個陌生的山洞裡，她是被餓醒的，肚子里的叫聲都要超過鬧鐘的響鈴了。蘇曉蔓掙扎著坐起來，感覺人整個被掏空了一般，蘇曉蔓按壓著腹部，好奇地打量著這個洞，不太高，她站起來應該還可以，沒想到，腿軟得不聽使喚。蘇曉蔓發現自己躺在一堆樹葉上，不遠處是歐尚文的背影，他在燒火，火焰照亮了洞，雖然看不到什麼爐子，但能聽到噼叭的木柴聲音。

蘇曉蔓在樹葉上挪動了一下，發出了響聲，歐尚文一回頭，看到坐起來的蘇曉蔓，頓時欣喜起來：「你醒了？我還怕你那個，餓了吧，這個，馬上就可以吃。」他閃開一些身子，蘇曉蔓看到了一個簡易的石頭灶，灶上居然有一個看不出顏色的鐵壺。

蘇曉蔓又咽了下口水，餓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歐尚文用一根樹枝當筷子，插住了一個土豆，小心翼翼地把土豆拿出來，放在兩個大葉子上，吹了吹，遞給蘇曉蔓：「有點熱，得慢點吃！」

蘇曉蔓看到土豆，眼睛都要放光了，好像一口就要吞下去的樣子。歐尚文忽然停住了腳步，他轉身走開了。蘇曉蔓失望地看著歐尚文，驕傲的她也不好張口央求，只好又咽了下口水。

歐尚文走到一邊，拿了一個小蘋果，又走回來：「你先吃一口這個，馬鈴薯要涼一下吃。」

蘇曉蔓也不知道是不是洗過，拿過蘋果就啃了一口，沒等嚼得細碎，已經開始往下咽，因為吃得急，噎了一下，大聲咳嗽起來，臉憋得還是咳得都紅潤起來。

歐尚文把土豆放在樹葉床上，轉身去拿水，竹筒就放在火爐旁邊，他幾步就拿了過來。

蘇曉蔓已經咳得眼淚都出來了，歐尚文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慢點慢一點！」

蘇曉蔓狼狽不堪地斜了一眼歐尚文，繼續吃蘋果，這回不敢吃快了猛了，被噎的感覺還真不好受。

「是不是好幾天沒吃東西了？」歐尚文小聲詢問，眼神里滿是關切和心疼。

蘇曉蔓看了一眼歐尚文，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把手裡的小蘋果吃完，接著就拿起土豆，一邊吹一邊吃，連皮都沒剝掉，就開始吃了。

歐尚文擔心著：「一定要慢，這個更噎人，暫時沒別的食物，抱歉，吃得越慢越好！」因為擔心，他都不敢離開了，生怕蘇曉蔓噎著自己。

蘇曉蔓這次也學乖了，盡量慢地吃著土豆，她邊吃邊問：「你吃了嗎？沒想到這裡還能有這個？」

「是呢，我也挺奇怪，可能是前面的前輩們，探險的時候種下的？挺疑惑的！」

「太好了，從沒吃過這麼香的食物。」沒有鹽，沒有油，什麼調料都沒有，蘇曉蔓卻吃得津津有味。看來真餓了，完全是飢不擇食呢。若在平常，少一點味道都要報怨半天，看來人的慾望也是相對的，隨著環境的變化而變化。

看到蘇曉蔓吃飯，歐尚文無限欣慰地笑了。蘇曉蔓又吃完一個土豆，這個東西真是結實，兩個吃下去，已經感覺挺飽了。蘇曉蔓喝著竹筒里的水，竹筒放在爐子邊上，大概是放得久了，裡面的水也是溫的。

吃飽喝足了，蘇曉蔓再次問歐尚文：「你吃過沒有？」

歐尚文微笑著：「吃了，你睡了好幾個小時，在你睡著的時候，我去打了水，找了些食物。還有，這些木柴也撿了些。」

煙在洞的上空飄渺著，緩緩地向洞外飄去。蘇曉蔓看著洞口，果然是黑洞洞一片，她慢慢站起來，還好，有點力氣了，可以正常走路，就是腿有些軟。

「你啊，很缺乏鍛煉！」

蘇曉蔓不服氣：「胡說，我天天練的！千山萬水都走過的，你看不出來？」

歐尚文忍著笑看著蘇曉蔓，好像不知道怎麼回答。

蘇曉蔓覺得這話也有些說大了，自己趕緊圓回來：「反正我也經常鍛煉。」

歐尚文還好像看透一切的樣子，只笑不語。真是挺可惡，蘇曉蔓有些尷尬，她趕緊彎下腰打量著剛才睡過的床，厚厚的樹葉，有乾的，有半干半濕的，好多葉子叫不上名字。「你的床嗎？」

「現在是你的床了！」

蘇曉蔓看著黑洞洞的洞口，眼神有些恐懼：「你就這樣睡覺啊？」已經不再想死的事，正常的感覺也恢復了，比如恐懼。

「你要是害怕，我拉一個大樹枝過來，上次下大雨的時候，風也很大，刮斷了一些樹枝。」說著歐尚文就站起來向外走。

「遠嗎？」蘇曉蔓跟著走了幾步。

歐尚文看著蘇曉蔓：「不遠，幾分鐘就回來了。」歐尚文停頓了一下：「你自己害怕嗎？」

「我？我……我怎麼會害怕，我昨晚還是一個人呢！還在大石頭上！」

歐尚文驚奇：「在石頭上呆一夜嗎？」

蘇曉蔓有些後悔說快了，但既然說出來了，也不否認了：「啊，真沒害怕！當時。」

「現在呢？」歐尚文期待地看著蘇曉蔓。

「現在，有那麼一點點！」蘇曉蔓不想把自己說得多麼需要人照顧，但又不想太欺騙這個男人。

歐尚文放心地笑了：「那就好，我馬上就回來。」他大踏步向外走，能有正常人的感覺，暫時就不會有意外了。歐尚文的心放下了一小半。

歐尚文出去后，蘇曉蔓仔細打量這個山洞。洞中的石頭參差不齊的，不知道是誰開採出來的，也許是想挖什麼礦石？她感覺這洞的年代應該不太遠。歐尚文的大背包放在一邊，三個竹筒挨個靠牆放著，她察看了一下，除了她剛喝過的，那兩個還是有水的。爐子旁邊放一堆樹枝，長的短的，乾的濕的都有。爐子里的火已經在慢慢熄滅中，洞內唯一的光也在漸漸減弱。

如果所有火都熄了，歐尚文還沒回來，那不是一片黑暗？想到這裡，蘇曉蔓很自然地拿起一根樹枝添到爐子中，看著樹枝又慢慢燃起來，心裡的溫暖也慢慢復甦。雖然是已到夏天，但洞中的夜晚還是清涼的，涼得透透的。

這山裡的涼氣，蘇曉蔓是深深見識過了，還好，她居然沒有病倒，雖然全身酸痛著，依然可以觀察可以活動，這就是最好的狀態了。半天之前，蘇曉蔓還把這天當成是世界末日，如果不是歐尚文的突然出現，她不是猶豫了一下，早跳到懸崖下面，去和她的行禮「團聚」了。唉！人生無常！生死有命，大概她的命還能再延長几天。

歐尚文果然回來的很快，他把一棵小樹一樣大的樹枝堵在洞口，加上原來的小樹雜草等，算是安全了很多。歐尚文彎著腰走著，他的高度在洞正中間還能直得起腰，別的地方都要彎腰才行！他看了一眼火爐：「木柴別放了，不然煙氣出不去，會嗆的。」

「好啊！」蘇曉蔓也不說明放木柴的原因，反正歐尚文已經回來了，也用不到了！

歐尚文提醒著：「趁著還有火光，你趕緊到床上去。」

「那你呢？」

歐尚文的眼睛瞪大了些，壞笑著：「床太小，倆人躺不下吧？」

蘇曉蔓直接被氣笑：「誰讓你在床上的？我是說你在哪兒睡？」她順手指了下床以外的地方。

「我一個大男人，隨便一躺沒關係。」歐尚文說得十分輕鬆。

蘇曉蔓感覺有些歉意：「好吧，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歐尚文的笑容里有點小壞：「行，知道欠就好！」

「你這人才真欠呢！」蘇曉蔓不肯示弱，懟了歐尚文一句，但是已經向樹葉床上走去。蘇曉蔓忽然想起來，因為兩天沒喝水，尿都沒有了，現在卻有些尿意，她不好意思直說，就找了個原因：「我去洞口呆一會兒。」

歐尚文立刻緊張地抓住了蘇曉蔓的胳膊：「你還想走啊？」

蘇曉蔓又氣又笑：「我去，我去，我去個洗手間，行嗎？」

歐尚文有些不好意思：「行行行！」他趕緊把洞口的大樹枝挪動了一下：「就在洞口外，別走遠了！」

「我知道！」蘇曉蔓感覺有些難為情。她在洞口打量著，整個山裡靜得很，四周全是黑乎乎一片，天上的星星也看不到，偶爾有一兩聲動物的叫聲，顯得更加恐怖。

要不是非常有感覺，蘇曉蔓一步就跑回洞中了，她只能忍著蹲在洞口迅速解決了，提起褲子就跑進來，然後長出了一口氣。

歐尚文和蘇曉蔓相視一笑，一個什麼也沒問，一個什麼也沒說。歐尚文提醒：「進去暖和一會兒。」然後默默地把樹枝又堵上。

蘇曉蔓一邊烤火一邊自言自語著：「奇怪了，一個人的時候還不怕，怎麼倆人了，更害怕了呢？」

歐尚文張了張嘴，但是咽下了要說的話：如果一個人連死都不怕，還會害怕什麼？

歐尚文看著蘇曉蔓慢慢走到樹葉床邊，若有所思地坐著。灶中的余火漸漸在變小，光線弱弱地照在蘇曉蔓臉上，多了幾分朦朧感，就算遮在臉上的幾根凌亂的頭髮，也無形中增加了幾分仙氣和魅力。這的確是一個美麗的「妖怪」，雖然知道不太禮貌，但歐尚文的眼睛還是看直了。

蘇曉蔓終於打斷了自己的思緒，抬頭看著歐尚文：「有事？」

「沒！你睡吧，放心睡！這裡安全的很。」歐尚文微笑著。

蘇曉蔓打量著歐尚文：「嗯，晚安，可是，你睡哪兒呢？你看，你在這裡都沒地方睡覺，明天還是趕緊離開吧！」她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勸說他早點離開的機會。

歐尚文欲言又止。

「我可是為了你好啊！」蘇曉蔓還是很警惕地看著歐尚文：「你不按時回去，後果很嚴重吧？」

突然被問到這個問題，歐尚文還是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