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 鬼面瘡
至於差點吃出命來的那人,小貝是一點都不同情的。
早在谷家他們開張的第一天,她就特意讓人買來了那些對方造的「新」的靈食,併當眾說了這些靈食有問題,不能吃,暗中更讓人擴散出去,好提醒人。
可還是有很多人貪圖便宜去買,她有什麼辦法,難道是她讓谷家的人去偷她的配方,在利用偷到的調料胡亂造靈食的嗎?
哦對,事情還沒有全部解決,偷配方的人還沒處置呢。
還有……偷笑笑的事,也都還沒算呢!
……
食品加工廠的廠長背著手,在召集來的排成幾排的一眾工人面前來回走了幾趟,目光從他們身上掃過,各個都低著頭。
廠長哼笑一聲,覺得氣氛夠了,才慢慢開口:「是我們老闆心善,才讓我們在這裡做事,給我們的工資還有各方面的待遇,是其他地方給不了的,這樣的話你們還不知道感恩,還想著糟踐這份工作,我真不知道你適合做什麼了,這工廠,也留不了你們咯。」
一番話出,大家意識到是出了什麼事了,各個都緊繃著,生怕自己昨兒偷的小懶被發現。
直到廠長拿出了幾張配方,甩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指著配方的手重重地戳在桌上:「這是谷家二房交出來的,他們已經說了,他們在工廠里安插了人手,幫他們偷到了這些靈食配方,真的是,好大的膽子!」
廠長憤怒地一拍桌子,整張桌子「嘩啦」地倒塌了:「吃裡扒外的狗東西,趕緊給我招了,等我親自把你揪出來,就等著被扒層皮吧!」
大家一片靜寂無聲,誰也沒敢上前一步,廠長當然不指望靠他們自己坦誠,冷笑一聲,正要在說什麼,忽有個人喊道:「廠長,我、我要舉報。」
廠長看向那人:「舉報?」
「對,舉報小馬,肯定就是他偷的。」
原本低著頭,臉上神情還不怎麼所謂的小馬一聽,差點腳軟地跪下去,慌忙為自己辯解:「你胡說什麼,我才沒有!」
「就是你,」那人很堅定地說,「我是親耳聽到你對老酒說,你很想到調料區這邊做,覺得現在只是在靈肉運輸這邊工作不服氣,我說得不對嗎?」
「這、這……」小馬著急地解釋,「我就只是隨便說兩句,我又沒做什麼,該乾的活,我都有干啊。」
老酒也出來說道:「小馬年輕,嘴上沒把門,可他做事確實勤快,多重的東西一扛就走了。」
可那人還是道:「我分明看他不做事,成天就在調料區周邊看著,肯定是在謀划著怎麼偷東西。」
那人說完還看了眼調料區的同事,當下就有一人附和:「沒錯,我可經常看到他就站在邊上,還想著他到底想做什麼呢。」
「我、我,」小馬都快哭出來了,「我確實想到調料區那做事,難道想想也有錯嘛,我自己的工作我也沒耽誤啊,廠長,偷配方的人真不是我,您一定要相信我,我以後再也不敢肖想這些了!」
他現在後悔了,嘴裡嘴上老扯東扯西,抱怨來抱怨去的,可真的就是嘴碎,他年紀不算大,將近三十歲了,踏入了地境,勉勉強強算有點修鍊天賦的,自然有一點自視甚高,想要得到更大的重用,有更好的工作,結果就只是搬重東西,心裡便有點不服氣。
可他從沒想過真換個工作還是咋滴,要真把這份工作弄丟了,回去他娘還不把他撕了啊,上哪找待遇這麼好的工作去。
這會他不覺得自己地境修為有什麼了不起的了,如果被從這裡辭退,地境修為的,在黎山城,算個什麼!
廠長冷哼一聲,大家馬上安靜下來,小馬更是嚇得一哆嗦,覺得自己這次凶多吉少了。
然後就聽到廠長喊了幾個名字出來,這些名字里沒有小馬,倒是有舉報他的,和跟著出聲說他整天盯著調料區那兩人的名字。
一開始還以為,廠長是要褒獎這幾人呢,誰知道,這幾人剛剛得意地從人群里走到前面時,立馬被護衛給抓住了,手臂向後按著,連腰都直不起來。
舉報那人失聲尖叫:「廠長,你為什麼抓我們啊,偷配方的是小馬,你不去抓他,你抓我們做什麼?是不是你跟小馬認識,為了袒護他,所以你……」
「閉嘴吧你。」廠長神色淡定,從懷裡掏出了一份名單,「早就查清楚內奸是誰了,你還敢把鍋甩別人身上去,當真好計謀。」
「不可能,這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谷家那邊都招了。」
「我不是谷家的,谷家怎麼會知道我……」剛一出口,那人慌忙就住了嘴,但已經來不及了,就這一句話,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
廠長得意地笑笑,就這點能耐,還敢做小偷,偷了東西不算,還想著把髒水倒給別人?
那人心裡還是不甘:「為、為什麼會知道是我?」
他並不在那三家之列,只是幫了那三家安插進來的探子偷配方而已,目的只是幫三家打壓寶丹閣,而那三家絕對不會知道,他是他們一夥的。
包括同在工廠里的這些,他都很小心得沒讓他們知道,暗搓搓地約定一個地方,有什麼事把紙條塞在那裡,作為傳訊的方式。
「老闆和老闆娘一開始就知道你有問題了,在他們眼皮底下作妖,當真以為自己多了不得嗎?行了別廢話了,帶走。」
廠長擺了擺手,護衛立馬壓著這些人離開,可不是簡單地交給城主府去處理的,老闆好像要另外審,有他們苦頭吃的。
其實,他也不知道老闆他們是怎麼知道這些姦細的,當初招聘時,確認了這些人身家清白的。
他當然不會想到,老闆娘有自動監控器,還是魂型牌的,一「照」一個準,誰也跑不掉,這些日子他們都做了什麼,飄們清清楚楚地用眼睛記錄下來,包括那傳訊的地方,好幾張紙條現在都在小貝手中。
當沉兮審訊完了幾個姦細,將結果告訴小貝后,小貝當下什麼都顧不得了,直接衝到了二房的地界,阻攔的護衛被她一腳一個踹,然後衝進了二夫人住的院落里。
「幹什麼幹什麼!」聽到外頭嘈雜的聲響,二夫人面色不愉地走出來瞧看,結果看到將滿院護衛整趴下,站在一群「屍體」中間的小貝,煞氣騰騰,連她瞧了都怕。
可她還是強撐著厲聲喝到:「仇小貝,你好大的膽子,我怎麼說也是你二嬸,身為厲家的媳婦,你還有沒有點規矩!」
自從和沉兮跟著甘澤從青石鎮出來,小貝就棄了蘇輕靈的名字,以後要是有人知道了,就當仇小貝是出來歷練的化名就成。
小貝冷笑:「這不是來跟二嬸請教規矩了嗎?」
她邊說,邊扭了扭脖子,發出「咔咔」的聲響,又扭著自己的手臂手腕,一副準備干架的架勢,並且,一邊活動筋骨,一邊朝著二夫人走去,把二夫人嚇地往後一退,撞在身後的門上。
正好這時,沉兮抱著笑笑,緩緩地也進了院落,二夫人瞧見了,忙朝他喊著:「厲唯畫,把你家婆娘叫走,你們這些做小輩的,不僅擅闖長輩的院落,還意圖對長輩不軌,傳出去,你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嗎!」
沉兮不為所動:「二嬸都不怕,一個這麼大年紀的對一個一歲小孩出手會被人詬病,我和我妻子,又有什麼可怕的。」
二夫人一聽,面上的顏色馬上褪盡,她知道,他們定然是知道了什麼。
在二夫人傻愣的當口,二老爺來了,畢竟這裡是二房的地界,二老爺的書房就在不遠處,在他的地盤上鬧事,就算是不怎麼愛管事的他,也都趕來了,畢竟要任由沉兮他們在他地盤裡胡來,傳出去他的面上不知得多難聽。
「厲唯畫!」二老爺面上的冷酷挺能嚇唬人,「之前的種種,看在我妻兒確實有錯的份上,我都不與你計較,你今天帶著你妻子來我這鬧事,你還有沒有把我這二叔放在眼裡?」
沉兮冷然相對:「二叔既不願管自己的妻子,那便不要管他人替你管教!」
「你……」
「二叔可知道,前段時間我寶丹閣里出了件大事。」沉兮不等二老爺開口,就搶先多說了一句。
二老爺一怔,看了看他懷裡的笑笑:「你是說有人借著鬧事,偷走你孩子的事?」
「看來二叔的消息不算閉塞。」這話,可是諷意十足,「二叔是真不知道,這件事,就是二嬸策劃的嗎?」
「不可能!」三個字下意識地喊出口后,二叔腦子也跟著清醒過來,回頭看看自己的妻子,忽覺得這也不是不可能。
夫妻多年,他這妻子就是愛惹事的,表面裝著很柔善,背地裡一直攛掇著旁人做壞事,只是最近兒子的事讓她崩潰,把自己本性里的兇悍和胡攪蠻纏的真面目給爆了出來。
可即便是心裡清楚,二老爺也不能任由他人來處置自己的妻子,不是他多愛,而是他們這些家族裡的夫妻,都牽扯太多了,一損俱損。
「二叔覺得不可能,可有人卻招供了。」沉兮冷冷地道,「我最近抓了一批姦細,可巧了,裡頭有人說,這件事是二嬸跟谷家的人聯合策劃的。」
「污衊,這肯定是污衊,唯畫,我是你二叔,這是你二嬸啊,你不信自家人,卻相信姦細的話,這不太可笑了嗎,人家就是故意說這些,來挑撥離間的。」
「不好意思二叔,」沉兮嘴角輕揚,那邪魅的氣息久違的再次露出來,「這離間,怕是成了。」
話音剛落,那邊就傳來了二夫人的慘叫聲。
二叔一聽,就知道壞了,果然一轉頭,就看到二夫人跪在了地上,面色鐵青,小貝就站在她前方冷冷地看著,乍一看還以為二夫人給小貝下跪。
原本,剛趁著沉兮跟二老爺「聊天」的時候,小貝已經對二夫人下手了。
二老爺氣得腦殼痛,想要衝過去救自己的妻子,眼前一晃,抱著孩子的沉兮,再次擋在他面前,二老爺厲色地喊道:「讓開!」
沉兮幽幽地道:「這是女人家的事,二叔確定要插手?還是二叔覺得,我妻子能對付得了二嬸?」
仇小貝滿打滿算也就二十齣頭,二夫人卻是四五十的年紀,天境初階,看起來小貝不會是二夫人的對手。
但二老爺很清楚,可跟大夫人一樣,都是家裡資源豐富,硬生生靠著這些資源,將修為提上來的,看著唬人,其實水得一逼。
要真是什麼厲害的角色,就算是女的,在家族裡也能有一席之地,就像凌今歌,還能當城主,而這些水貨,才會被用作聯姻的紐扣。
小貝的情況,二老爺不知道,可看她年紀輕輕的,就能跟著沉兮在外闖蕩,還讓理應死了的沉兮活得好好的,就能知道,這個侄媳婦,可不像他妻子一樣,是個水貨,絕對是實打實的硬貨。
不說別的,看大夫人這會躺床上奄奄一息,就能勘破。
但沉兮也說對了,這會小貝自己動手,沒有任何人幫她,而他一個大老爺們要是上前對侄媳婦出手,也實在不像話。
可不出手,難道任由著小貝將自家婆娘給整死?小貝來厲家短短數月,那手段大家可都見識了,二老爺一點不想看到他婆娘躺在床上不停吐血,連肉塊偷吐出來的樣子,瘮得慌。
「唯畫,這事若真的是你二嬸做的,二叔我絕對不姑息她,咱們現在就找族人,找大長老二長老他們來主持公道,總比你們私下裡解決來得好吧?你放心,二叔我絕對不會包庇這賤人,唯畫,就當給二叔一個面子,嗯?」
說不會包庇,但誰不知道,真這樣的話,到時候也不過是斥責幾句,然後來幾個不痛不癢的懲處,畢竟笑笑沒事,順利找了回來,哪裡會往死里處決。
沉兮顛了顛手中的笑笑:「二叔,孩子是我和小貝兩個人的,這事,你得問她同不同意,她才是做母親的。」
也就是說,不管小貝做什麼決定,他都無條件的支持自己的妻子。
小貝聽到了他們的話,歪著頭看向跪在她身前的二夫人,陰詭地揚起嘴角,那彷彿惡鬼來索命的森冷模樣,讓二夫人真正地感覺到怕。
她還想橫,嘴裡死要面子地說:「我今天要真死在這,你們也別想好過……」
話都還沒說完,她就忽然感到脖子好像被什麼給勒住了,她忙伸手抓著自己的脖子,卻什麼都沒抓住,她試著用靈力沖刷,可靈力到了脖子的地方就運轉不動,她越來越難受,手就在脖子上抓著,沒多大功夫,就將脖子抓出了一道道血痕。
可偏偏難受歸難受,卻也沒到讓她窒息死的地方,可這只是剛開始,她逐漸地感到身上其他地方也不對勁起來,擼起袖子一看,手臂上竟然長出了黑色的暗瘡來,暗瘡起先只有指甲蓋大小,漸漸地大到銅板大小,而且越來越清楚地顯現出人臉的形狀,真的是又疼又嚇人。
二老爺發現小貝真是一點不給面子毫不客氣地下手后,再顧不上跟沉兮周璇,這次沉兮也不攬著,讓他順利地到了二夫人跟前,而他也第一時間來到小貝身旁護著,以防二老爺一怒之下對小貝出手。
「你對她做了什麼?」二老爺確實發怒,特別是他看到妻子不止是手臂,連脖子都有了黑色的暗瘡,不顧這裡是否有外人,將她的衣服拉下肩頭查看,發現身上也長了起來,而且這暗瘡還在變大,看那一個個人臉的模樣,眼睛嘴巴的位置其實都是發爛造成的,可看起來就像人臉上吐著什麼,連他這個大老爺們看著都覺得嚇人。
「我能對她做什麼,」小貝有沉兮護著,一點都不知道怕,要不是怕動作太粗鄙,她都想朝他們吐口水,「這分明是惡人瘡,是壞事做多了才會長的,被她害死的人變成厲鬼鑽到她身上去了,鬼氣形成的鬼面,呵,這叫做報應!」
「胡說!」二老爺是一點不信的,確實,在這靈氣充足全民修鍊的世界,確實有靈的存在,等到了皇鏡,還能修出元靈呢,可哪怕是元靈,能發揮的效用都極其微弱,那弱小的魂魄又能做些什麼,居然能鑽進一個天境修為的人的身體里,怕早就被人的陽氣給衝撞沒了。
二老爺認定了,是小貝對他妻子下了什麼毒藥,跟大夫人一樣。
「信不信隨你,我可一下子都沒碰她。」小貝傲然地說。
其實她真的沒有說謊,尋常魂魄自然是怕修鍊的人的,二夫人的修為在水,也是個天境,鬼魂們哪敢靠近,但有她這個大師的後人在,沒有不可能的事。
她早早地讓飄一把二夫人害過的人死後的魂帶來,還不少呢,只是有的怨氣重看著還能支撐,有的已經快消散了,在小貝的幫助下穩住,再被小貝一股腦地全送進二夫人體內。
這叫因果報應,現在讓她嘗盡痛苦的是曾經被她害過的,而作為推動之手的她,也只是為自己的兒子討個公道。
可以想見,一個一歲的小孩,若只是普通的孩子,真被帶走了,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得下來。
二老爺不信,可當二夫人身上的瘡越來越大,快有嬰兒拳頭大的時候,二老爺覺得那張臉好像在笑,他不信邪地湊近一看,那張臉對他「哈」了一下,把一個天境六級的強者給嚇得一個倒仰。
這會再看這些人面瘡,確實詭異得很。
二夫人疼得受不了,再加上也被這可怕的玩意嚇到,她原本就跪坐在地上,這會不知哪來的力氣推開了擋著的二老爺,一點都不敢再橫地給小貝磕頭:「我做了,二嬸錯了,再也不敢了,你饒了我吧,繞過我這一回,成嗎?」
小貝冷冷地看著她,沒有回應,二夫人見狀,眼珠子一轉,又道:「是,我是不對,我該死,可,可並不是我把注意打在孩子身上的,是有人攛掇我的,我,我也是聽了別人的話。」
聽到此,小貝臉上才有了別的變化:「誰?谷家?」
二夫人卻搖頭:「我、我也不知道他們是誰,他們找上我,說可以幫我把你們的孩子搶過來,然後我就可以利用孩子來讓你們救月兒,我看月兒那麼痛苦,我鬼迷心竅了我就同意了。」
二老爺一聽,也恨不得打他婆娘幾巴掌:「不認識你就聽他們的了?你這蠢貨!」
二夫人哭著喊:「你不心疼月兒,我這當娘的心疼啊!而且我、我以為他們開玩笑呢,唯畫,」她偷偷瞥了眼沉兮跟小貝,喃喃著,「現在那麼厲害,孩子哪能說搶就搶啊,當時就說,『有本事真把孩子搶到了再說』,沒想到他們居然真的做了。」
「你你你……」二老爺一副不知道說自家婆娘什麼好的無奈表情,他站起身,舍下臉面道,「這件事一定還有其他陰謀,唆使你們二嬸的也不知道什麼人,你們二嬸就是個蠢的,被人教唆兩句就上當了,現在當務之急,是先調查清楚,究竟是誰,將主意打在了我們厲家的子孫上?」
二老爺不愧是常年和稀泥的,現在倒同氣連枝地說笑笑是厲家子孫了?還將所有罪責都堆給了第三方?
顯然,除非必要,二老爺也不想真的跟如今風頭正盛的沉兮撕破臉。
小貝不理會二老爺,直盯著二夫人:「你真的不知道,說要幫你搶我兒子的是誰?」
二夫人忍著痛說:「我真的不知道,他們混成了我身邊的一個婢女,修為很高,我不是對手,每次來了后只傳消息,事情失敗后,就沒再出現過了。」
小貝眉頭緊皺,她相信到了這會,二夫人說的應該是真的,可一想到還有不知道的敵人,在背地裡謀划著對她兒子不利,她心裡又急又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