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吉兆

龔宇澤面前的不是別人，正是早晨在拉麵店裡遇到的那個西服男。此人冷漠的看了龔宇澤一眼，兩人沒有握手，也都沒有說話，緊隨在年輕女子身後，走向預定的房間。

剛走到對影軒的門口。龔宇澤就清楚地聽到了三川廣告的總經理劉虎爽朗的笑聲。

雖然在公司里，像龔宇澤這樣的大頭兵身份，是很難見到總經理的。但那為數不多的幾次見面讓龔宇澤記憶猶新，尤其是他洪亮而透徹，底氣十足的嗓音。

龔宇澤先一步跨進門裡，規規矩矩，畢恭畢敬地對著劉虎拘謹地喊了一聲：「劉總好！」

隨後進來的西服男，徑直的走到了劉總對面一個看上去雖頭髮花白但滿面紅光，精明強悍的客人面前：「對不起，李總，讓您等了。」

龔宇澤看著西服男那對蒲扇似的招風耳，一股厭惡湧上心頭。情不自禁地皺了一下眉。沒想到這個細小的表情，竟然被總經理劉虎看在眼裡。劉虎的嘴角仍然掛著剛才話題帶來的笑容：「怎麼？小龔，你們倆已經認識了？」

龔宇澤正不知如何作答。只見這件西服男直起了身，用右手拍了拍早晨曾經被龔宇澤抓髒的西服領子。

兩個年輕人，畢竟涉世不深，喜怒哀樂均形於色。

當龔宇澤磕磕巴巴，吱吱嗚嗚的說出了早晨和西服男的相遇過程，劉虎和他對面的男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劉虎說：「這是不是就叫不打不相識啊？小龔？。」然後，又笑盈盈地看著對面那位客人：「怎麼樣？現在的年輕人，都挺有個性的吧。哈哈哈！」

龔宇澤聽到這兒，窘得抬不起頭來。幸虧這時劉虎介紹了對面這裡客人，龔宇澤趕緊跑過去，握手寒暄，打破了窘境。

原來對面這位，正是劉虎曾經提起過的他的鐵哥們-大名鼎鼎的樂翰製藥總經理李雲忠。

四人均落座以後。這位李總舉著茶杯環視優雅別緻的對影軒，連連點頭：「嗯！對影軒，這個名字，好聽！」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李雲忠吟完這句詩，看著劉虎說：「老劉，對影這兩個字，是不是也讓你想起了咱們剛創業的那會兒啊？」

「東奔西跑，一壺酒，自己一個人，冷清寂寞無人說。」劉虎聽完笑著搖搖頭：「你看，我說你老了不是，總愛回憶以前的事情。」

龔宇澤和遲健，插不上話，只能在旁邊靜靜的聽著。各自思量，龔宇澤到現在還是不明白，總經理為什麼偏偏叫自己來陪朋友？自己既無酒量，又無職位。

遲健也是滿頭霧水地想：「李總把自己從分公司喊過來。到底有什麼重要的事兒啊？」

兩人都是懷著萬分不解，繼續聽著兩位總經理熱火朝天地聊天兒。

不到十分鐘，龔宇澤就大概聽明白了。這兩個人原來是發小兒，都是從年輕起各自創業。經過多年的打拚，事業成功，李雲忠在醫科大學畢業6年後成立了樂翰製藥，並一手統領公司快速成長，而劉虎計算機專業畢業，在一家廣告公司打工5年後，成立了自己的三川廣告，現在公司的規模已經是在圈內數一數二。

倆家人不僅經常一起打高爾夫，搓麻將，喝酒，泡溫泉，而且聽著他們話里話外的意思，從年輕時這兩個人就經常在近郊一家有名的餃子店，比賽吃餃子，可是比來比去這麼多年，兩個人總是不相上下。

龔宇澤呆愣愣地聽著餃子的話題，正滿腦子對那家飯店的餃子進行無限的想象的時候，只見劉虎對著門口「」啪啪」拍了兩下手。從門外走進來一位模樣清秀的領班，她兩手端著一個白瓷盤子，上面放著一個精緻的竹編小籠屜。

龔宇澤和遲健幾乎是同時欠起了身。領班打開籠屜蓋，一股熱氣升騰而起。

「小籠包？」遲健和龔宇澤異口同聲。

「是的，本店特製。」領班微笑著回答。

熱騰騰的霧氣消散，四個人一起盯著籠屜里的兩個包子。

籠屜的底部兩片綠油油的荷葉平展鋪開，把那兩個精緻的包子襯托得雪白晶瑩如玉一般惹人喜愛！

這時，遲健最先反應了過來：「李總，您讓我來，就是為了……」

「沒錯，比賽吃包子。」李雲忠站了起來，雙手背後點了點頭。

龔宇澤立刻把目光移到了劉虎的臉上，好像是想從他這裡驗證遲健出言的真假，也像是尋求一種幫助。

劉虎沒有點頭，只對著龔宇澤伸出了食指：「看你們倆一個小時之內。誰吃得多！」

不知什麼時候，領班又拿來了一個小盤子，上面放著，醬油，醋，還有辣椒醬。劉虎指著調料看了看兩個年輕人：「調料隨意，除此之外，還有需要的，儘管說。」

只見遲健邊脫西服外套，邊對著領班說：「調料一概不用！只給我拿一壺溫開水和一個大白碗就行了。」

遲健討好似的，回頭看了一眼李雲忠：「李總，您就放心吧！」

龔宇澤不知不覺中，手心出汗，兩腿有點發軟。他喘著粗氣，鬆開了領帶。劉虎站到他身邊：「聽公司的人都說，你對吃，尤其是對飯菜味道很有眼光，而且還贏過一個什麼比賽來著？」

龔宇澤此時此刻覺得自己無法辯解，也無法推辭。

這，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嘛？他滿臉誠懇：「劉總，我沒有比過吃包子。」

這時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對著所有人說：「對不起，麻煩幾位等我幾分鐘。」

他出了對影軒。快速找到了飯店的一個拐角。從褲兜裡面掏出錢包，翻找著什麼。

「太棒了！幸好沒扔。」他現在手裡捏著一張名片，就像捏著一個寶貝或是一根救命稻草。

這張名片，就是魚香肉絲蓋飯挑戰獲勝后，那位長發紳士給自己的。

他撥通了林甦文的電話。

龔宇澤簡短的說明了自己電話的用意，緊接著問：「情況就是這樣，吃小籠包，能教我點訣竅嗎？」

林甦文那方的電話聲里，除了音樂聲，車輛來往的聲音，還有人群的嘈雜聲，龔宇澤集中所有的精力，屏蔽掉一切的雜音。仔仔細細地聽著林甦文的一字一句：「放在籠屜里端上桌？那說明溫度很高。」

「認真聽好，只讓他們給你準備足量的冰水就夠了！」

……

龔宇則回到對影軒的時候。遲健已經正襟端坐。他倆面對面，各自的身旁，已經摞好了半人高的小籠屜。

龔宇澤向領班要來了一大杯冰水，摘下了領帶。

他能聽到自己砰砰的心跳。也能聞到小籠屜里散發出來的陣陣香味，他的腦海里，反覆回憶著剛才林甦文所說的那幾條鐵則。他深邃的眼睛目光專註，連喉頭都未曾動過一下。

雖然對面的遲健近在咫尺，但是龔宇澤對他視若無睹。

準備觀戰的劉虎和李雲忠。並肩而立，他們看上去都充滿了自信，

倆位總經理身後是銀白色的牆壁，上面鑲嵌著扁平的壁柱，柱上的凹槽展現出旋渦形優美的曲線，那位模樣清秀，穿著珍珠灰套裝的領班，也站在那兒待命。

隨著領班溫柔的一句：「請兩位開始吧。」

只見遲健和龔宇澤同時掀開了籠屜蓋，瞬間香味四溢，升騰而起的熱氣模糊了所有人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