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劍與箭

「東方承又突進內線了！」

東方晃過笙冰，在奔跑中躍起，他於三秒區附近，投籃打板得分，現在二人的比分來到8比0。在8投8中，笙冰沒有進攻機會的情況下，所有人都認為這場單挑勝負已定，不過此刻最應該焦急的笙冰卻只是搖搖頭，站回防守位置，依然散發著平靜、冷酷的氣場。

看著笙冰波瀾不驚的模樣，東方在三分線外接球，略一沉吟，突然把球回傳給笙冰，戰意凜然的說道：「如果我就這樣贏了，你應該不會承認這場勝負吧！」

「他這是做什麼？」觀戰的人除了張鶴外，全都瞪大眼睛，詫異的看著東方。在即將勝利之際，把進攻的機會讓給對手，這種做法讓他們面面相覷。反倒是笙冰接住東方的傳球，沒有表現出驚訝，而像是早就預料般抬腳，和東方換了攻守位置。

場上二人頗有默契的行為，讓場下的人愈發感到不解。肖旭撓著頭，向著張鶴困惑的問道：「教練，這是怎麼一回事？雖然我和笙冰相處沒幾天，但依他的性格，他面對這種事應該早就該退場不打了吧？」

「因為輪到笙冰去展示自己的進攻了！」看穿場上二人心思的張鶴，用手扶著額頭，一邊苦笑，一邊向眾人解釋道：「同樣身為得分手，東方把自己所掌握的如數使出，他明白就這樣贏了笙冰，無法讓對手心服口服；而笙冰經過幾回合的嘗試后，知道自己的防守壓制不住對手，所以，他也想用自己的進攻回應東方！剛剛見面就互相鬥法，這兩人真是讓人頭疼......」

「您的意思是......他們是想從心理上徹底擊潰對方？」

「沒錯！因為他們知道，這場單挑的勝負，決定了誰將會是球隊頭號得分點！」張鶴把手從額頭上撤下，極為專註的望向球場說：「仔細看吧！好戲現在才開始！」

眾人吃驚的互相看了眼，紛紛轉頭想要繼續觀看比賽，但他們剛把頭轉回來，就看見籃球空心入網。

東方站在罰球線旁擺出防守姿態，笙冰則是在三分線外緩緩收回投籃動作。聽著後方傳來籃球進網的聲音，東方的額頭滲出一滴冷汗：「他剛才沒有瞄準就把球扔出去了……難道他不用接球后調整下嗎？」

「去拿球吧。」笙冰見東方愣在原地，知道對方在想些什麼，他抖動手腕，罕見的露出微笑道，「這個點我投了上萬次，基本不需要去瞄準調整。看樣子，你應該很不擅長外線投籃吧？」

「這麼輕鬆就看出我的弱點了么！」東方定定心神，一邊用手掌向上梳著自己的頭髮，一邊回身撿球暗暗想到：「投籃速度快、準度高，還是一個左手將！不好辦啊......」

東方從籃架下抄球入懷，站回罰球線，他輕甩右手上的汗滴，把球擲給笙冰，不過這回，他沒有去做防守動作，而是疾跑兩步，湊到笙冰跟前後高高躍起：「既然你出手快，那麼我就搶先起跳！就算不能蓋帽，也能稍微干擾你的投籃吧！」

在單挑時，對付出手快的外線球員，東方的做法雖不明智，但也有可取之處，畢竟東方沒有肖旭那樣的身高臂展，光是靠速度，恐怕剛剛跑到對手面前，球就已經飛向籃筐了。

不過，想要突破這種防守極為容易，只要趁對方在空中時，持球繞過，就能跑到三分線內得分，但笙冰並沒有這樣做，他只是像剛才一樣，站在三分線外起跳、出手，唯一不同的是他這次身體微微向後仰去，籃球剛好閃過東方伸來的右手。

「可惡！左手將投籃的時機好難把握！」聽到自己身後又傳來『刷』的一聲，東方的眉頭緊蹙，神情也不如平時那樣輕鬆。

「4分。」笙冰神態依舊，彷彿剛才那球入網是理所當然的一般，「之前我攔不住你，現在你也擋不住我。既然防守上無法有所比較，那就看誰的進攻更為高效吧！」

雖然不願承認，但目前沒有熟悉對方左手投籃動作時，東方確實無法防住笙冰，而且在進攻效率上，他比對手也要弱上一籌，畢竟笙冰投進的是三分。

「我必須正面擋住他一球，否則這場比賽獲勝的就是他！」

笙冰繼剛才後仰三分后，又在跑動中投入了第三記三分，李平手中的計時器還未跑過1分鐘，笙冰便把比分追到8比6。

「怎麼辦？怎麼去防守？」東方此刻勝負欲爆棚，同樣身為得分手，他不願意輸給對面的笙冰，就在他焦急思索對策之時，他手中的籃球突然脫手，球在地上一彈，落在三分線內，沒有傳到笙冰的手中。

本來這球應該由東方重新發球，但身為籃球運動員，笙冰下意識的向前跑去，把球從地上抄起。看到笙冰拿起球，知道自己傳球失誤的東方，為了公平起見向後退去，想要先讓給對手這一分，但他沒想到笙冰看了眼腳下后，竟向三分線外撤去才投出這一球。

球穩穩落入籃網，笙冰的後撤步三分，動作十分標準流暢，但東方心中此刻並不焦急，也沒有關注籃球是否入網，他只是死盯著笙冰，似乎發現了一些事情。

「剛才......他猶豫了！」

雖然只打了幾個回合，但東方明白笙冰與他一樣，追求的是公平的競爭，所以笙冰在自己沒有防守，去投後撤步三分的舉動，在他的眼中極為反常，他又聯想到之前笙冰的話語和自己的防守方式，忽然心中有所明悟：「不去進行中投，選擇三分；處於追分階段，選擇三分；明明只要繞過我就會有空位，依然選擇三分.......剛才他說他投了上萬次......」

笙冰看到東方盯著自己沉思，用手指指地上的籃球，示意東方再次發球，但此刻他看似冷靜，心中卻對東方的眼神充滿不安。

「你不是擅長投射，而是擅長三分吧！」

東方收回心神，撿球站回罰球線，他把手中的籃球向前傳去，身體也像子彈般彈出，但這回他沒有提前跳躍，而是探出右手，向著笙冰跑去。

笙冰接球后連忙360度轉身，躲過東方的搶斷，隨後他做好姿勢想要投籃，但他沒想到東方在第一次搶斷未果后，從他的背後跳起，把左手蓋在自己手中籃球的上方。情急之下，笙冰只好向三分線內跑了兩步，他忌憚東方的速度，怕對方追上自己，所以沒有選擇上籃，而是停住腳步進行中距離跳投。

「咣！」

這回傳來的聲音不再是悅耳的入網聲，籃球高高彈起，落在端線之外，球，出界了......

「儘管中距離投籃比三分投籃要容易，但對於一個進行上萬次三分投籃的得分手而言，肌肉記憶無法讓你在瞬間做出力道上的改變，所以你會才竭力避免在三分線內投射吧？」

聽到這話，笙冰慢慢轉身望向東方，一直面不改色的他這回皺緊眉頭，牙關緊咬，但只過了幾秒，他便收回這幅表情，閉上雙眼，嘆口氣低聲道：「沒有必要再比了……我想不到方法去防守你，我敗了。」

笙冰的認輸讓東方緊繃的神經終於鬆弛開來，畢竟剛剛把笙冰逼到三分線內出手，更多的是依靠運氣，他可沒有辦法猜出對手下一個動作，要是再來一球的話，東方可沒有自信再次防下。

「呼......」東方單手叉腰長長的舒出一口氣，隨後他走到笙冰面前伸出一隻手笑道，「剛剛只是巧合，我依然對你的左手投籃感到頭疼！」

笙冰輕輕搖頭，也把手伸出說：「敗了就是敗了，哪有這麼多借口。但，下次贏得一定是我！」

8比8，球權在東方手中，他們二人的第一次單挑沒有結局，只是以東方形式佔優而結束。這兩人握手站於球場中，終於從心中互相認可了對方。

「這……就結束了？」

「啊，結束了吧。」侯斷眨眨眼，有些感慨的說道，「自從高中畢業后，我就再也沒見到過這種攻擊力！比起他們，我的進攻真的就像嬰兒一樣！」

「你以前也是個超級得分手呢！」這話曹銳沒有說出，他只想面朝侯斷繼續攀談道「那你覺得他們兩個人誰更強一點啊？」

侯斷有些被問倒了，他低頭想想極為遲疑地說：「或許……東方要強一點吧。」

站在一邊的王子成聽著這話有些不認同的反駁道：「比起得分爆發力和進攻效率，我倒是覺得笙冰比東方承要強！」

「可東方每球都進了，而笙冰最後一投被防下來了......」

「不用談論了，他們二人沒有可比性。」張鶴教練聽到球員們的討論，撫著胡茬打斷道，「一個是鋒芒畢露的劍，一個是一擊致命的箭，雖然同樣是取分，但球風、技術卻截然不同，非要把他們比個高低是沒必要的事情！......不過，他們還是有個共同點，那就是他們的進攻都會讓對手陷入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