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普城同慶
夜漸漸深了,未等到更漏燈殘,宇文臨已經是精神抖擻進了長歌殿,卡扎伊娜偷偷掀了紅蓋頭瞟了一眼,卻不巧被宇文臨看到。
「王妃這麼心急么?都不等本王就自己掀了紅蓋頭?」
卡扎伊娜索性就把紅蓋頭扯下來扔床上去,抬眼看著宇文臨,「王爺不陪客人?」
「有小舅子,韓空還有小將軍招呼著呢,本王就想著陪著王妃。」
宇文臨說著坐到卡扎伊娜旁邊,伸手就攬住她腰肢把人抱在懷裡,卡扎伊娜嬌嗔一句「花言巧語!」
卻聽他道「此生也就對你一個人說這些花言巧語了,你還不好好聽著。」
卡扎伊娜咧開嘴笑容可掬,他若一直是這樣便好了。
「是是是!」
卡扎伊娜連連應是,臉上多了幾分嬌羞與明媚,宇文臨看在眼裡,喜在心上,低頭在卡扎伊娜緋紅的臉頰吧唧了一口,隨後調笑道「恬兒這嬌羞的模樣,本王看著心喜得很。」
「你這乖張的樣子我看著也心喜呢!」
卡扎伊娜騰出手捏了一把宇文臨的下頷,可他稜角分明的臉沒有多少贅肉,捏不出肉糰子,卡扎伊娜嘟了嘟嘴表示不開心,宇文臨見狀朗聲大笑起來。
「真是可愛得緊!」
說罷宇文臨湊過去親上卡扎伊娜嘴唇,著手解開衣帶。
去西蒙的想法宇文臨隔日上朝時才說與大王聽,眾臣和皇子們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
小皇子宇文默自然是捨不得宇文臨離開,賴皮著要一起去,卻被宇文臨一口拒絕。
散朝後,宇文適回萬鑾殿途中遇見了從慈寧宮出來的卡扎伊娜,兩人對面走來,卡扎伊娜還以為宇文適不認識她,卻沒想到他先開了口。
「靖王妃今日心情看似不錯。」
卡扎伊娜驚愕一瞬才恍然大悟,看來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卻沒有道破,如此,那些行為不會是想讓她與宇文臨心生嫌隙罷了。
「難為廣陵王殿下還記得我!」
面對卡扎伊娜的譏諷,宇文適低頭一笑而過,問道「杜吟萱,你和四弟要去西蒙?」
「嗯,怎麼?」卡扎伊娜饒有趣味地看著宇文適,今日他身上似乎多了一絲死氣,或者說他的目光中透著些視死如歸的決絕。
「我想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情。」
「理由呢?」
宇文適瞅了她一眼,的確是需要一個理由,他想了想,道「她是一個無辜的人。」
卡扎伊娜失聲歡笑,指明道「應該說她是你想保護的人。」
宇文適也不掩飾,只剩一抹苦笑還掛在嘴角,「你說得對,只是我沒有這個能力了,只能委託你,我相信你不會見死不救。」
「所以你要我帶走的人是誰?」
「阿離,不管怎麼樣,我相信你有辦法讓她離開這裡,讓她可以有一個寧靜的生活。」
他說這話的時候就像一個成熟的男人想要他心愛的女人一個家一般,卡扎伊娜看著竟有些動容,只是他眼離的那一份淺淺的哀愁,卻是她怎麼也看不懂的,世間哪有兩全法,既然想要天下,情感自是要放下。
「你為什麼不去和王爺說這件事,他可以保護好阿離。」
「其實和你說了,與和他講明白,並沒有什麼區別,不是嗎?」
宇文適目光如炬,他也篤定了卡扎伊娜會幫他這個忙,可是卡扎伊娜還是不明白,雖說戰場上不論親情,可畢竟是兩兄弟,這還沒到非要出手的時候,他就不願意去見宇文臨了。
「你不願意麵對他。」
「我是站在宇文臨的對立面,可是我相信,阿離不是他的敵人,他會保護好阿離的。」
感受到他沉靜的外表下躁動不安的心,卡扎伊娜似乎是不敢相信,一個剛剛得到新生的人,居然還想把自己藏進更黑的黑暗裡,就好像只有那樣做他才能生存。
「你的心都告訴我了,廣陵王,你想清楚,真的一定要這麼做嗎?」
「此舉,不成功便成仁。」
卡扎伊娜輕嘆息,「其實你不必把靖王當成敵人,他想要的從來就不是王位,你這麼做,不過是在給自己樹敵,以至於,你會失去這天下。」
宇文適痴笑,說著不著邊的話,「保護好阿離。」
「我會帶她走,從此她的悲歡苦樂,都與你無關了。」
宇文適愣怔了片刻,看向了近在咫尺他卻不敢靠近的萬鑾殿,那裡以後就要成為一座廢舊的宮殿了,其實它一直都是廢舊的。
空氣里傳來宇文適虛無縹緲的話,一聲「嗯」竟是半天才能說得出口。
臨別前,卡扎伊娜看了一眼不敢往萬鑾殿邁步的宇文適,道「對了,方才太后說三哥與文桑公主九日後完婚,可惜我與我家要去西蒙,不能出席三哥的婚禮了,在這裡提前恭賀三哥,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宇文適攥緊了拳頭,多麼諷刺的話語,他只能咬牙堅持,不被這些刺骨的話打倒,「多謝!也祝弟妹與四弟幸福美滿,相守白頭!」
「謝謝!」
這一句謝謝卡扎伊娜倒是認真的,祝福的話她不會謝絕,真心還是假意無關緊要。
這一次離開王府,宇文臨沒有帶上韓空,留下了韓空和脫脫在徽月籌備婚禮,自己和卡扎伊娜陪著小舅子卡扎伊娜·慕爾赫到西蒙提親。
馬車絕塵而去,回首已經不見金都城門,馬車裡,卡扎伊娜端坐著,宇文臨仰躺著,頭枕在卡扎伊娜膝蓋上,任卡扎伊娜撥弄他墨發,他卻是悠閑地閉眼哼著小曲兒,這樣的日子彷彿過個幾十年他也不會膩。
「你怎麼不讓韓空跟著了?」
聽到卡扎伊娜的話,宇文臨悠哉道:「韓空也該成家了,乘最近閑著,讓他好好籌備個婚禮。」
卡扎伊娜低沉著聲音,「我們現在離開徽月也有不妥,韓空雖是你的下屬,但你們兩個也是生死之交,我們的婚禮讓他忙前忙后的,他和脫脫婚禮王爺怎麼也該出面才是。」
「哈哈哈……」
宇文臨睜開眼來朗聲歡笑,抬起手捏了一把卡扎伊娜橢圓的下巴,「幸好不是硌手的尖下巴」宇文臨經常會有這樣的感觸,現在還是一樣。
「難得你這麼在意這件事,是這樣的,韓空和脫脫雖然都是我的下屬,可老家相隔甚遠,婚事還得和雙方高堂同意,這其中還不知要怎麼周旋,我就等著把小舅子這親事給辦好了,再來喝他們的喜酒,豈不兩全其美。」
「你倒是會計算!」卡扎伊娜笑逐顏開,嘴上嬌嗔,心裡卻是歡喜著,可話說的太早,還不知西蒙王願不願意把塞爾娜許配給慕爾赫呢。
見著卡扎伊娜綻開笑容,宇文臨又十分放心地眯上眼睛,沒見著她最後的惆悵。
金都再一次普城同慶,是在廣陵王殿下成親之時。
從文桑公主休息的清楓殿到萬鑾殿,紅毯鋪裝,撒滿鮮嫩的花瓣,鳳冠霞帔皆在房中,文桑撫了一遍又一遍,卻沒有想把它穿上的衝動,為宇文臨而做的嫁衣,如今,卻要為宇文適穿上,想想都覺得無比地諷刺。
一旁貼身宮娥也看得淚眼朦朧,「公主,你沒必要答應這門婚事的,你拒絕,就徽月這幾個老頑固又不能把你怎麼樣。」
文桑轉移獃滯的目光,看向那宮娥,忽然嗤笑一下,眼神又變得銳利,如同一隻處於黑夜裡的貓頭鷹,「你不明白,我勸了父王那麼久,才勸他同意和徽月歇戰和親,從汗照到徽月,我們走過多少大大小小的城,誰人不知我文桑這次來徽月是來和親的?」
「現在回去,徽月和汗照打起來,讓那些人看我的笑話嗎?」
文桑越說越是心煩意亂,回頭看了一眼喜慶的嫁衣,鳳凰展翅欲飛,更加覺得刺眼。
「不戰是不可能了,戰,我可不相信我們與徽月真的旗鼓相當,最後坐收漁翁之利的還不是遼衛,嫁給宇文適,可以不費一兵一卒得到徽月的天下,何樂而不為?」
文桑再一次撫摸那嫁衣,心裡多了一絲酸楚,喃喃道「只不過,犧牲了一個我罷了。」
說罷回頭看向宮娥,道「給本公主更衣!」
王宮裡人聲鼎沸,廣陵王這一成親,宮女奴才都忙成一團。
祝福的話到了耳邊都成了諷刺的言語,拜了大王和王后,在席間吃了點晚膳,文桑就回了萬鑾殿坐著,宇文適借故陪新娘子也離開了筵席,然而大王卻是派人跟著他回去,宇文適不得已只能回了萬鑾殿。
進門來,新房布置得格外喜慶,看到文桑坐在茶几前愁眉不展,兩人對視幾秒,皆是冷哼著看向別處。
宇文適看向窗邊,開了窗之後又覺得外面的熱鬧太惹人心煩,便又關上窗。
文桑見狀,抿了一口茶,主動說話,「我說廣陵王殿下,識時務者為俊傑,事已至此,你難道還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宇文適犀利的目光盯著她,不屑道:「那麼依公主的看法,本王該做些什麼?」
他以為是什麼兒女私情,未料想,這個女人的心思不在情感上,而且在國事上。
文桑悠悠道:「太子離宮,你最大的絆腳石靖王殿下已經離開徽月,這個時候不做事,你還想等什麼時候?」
宇文適頓了一下,目光是前所未有的迷茫,而後又是令人畏懼的算計。
「你果然是為了徽月的江山!」
文桑起身踱步到他面前,笑了笑,道:「是與不是有那麼重要嗎?現在你我同是一家人,江山是你的還是我的,不都是一樣的嗎?」
宇文適別開臉,陰冷道:「公主所言差矣!江山是宇文氏的江山,並非是你枯榮氏的江山。」
不料文桑聽著勃然大怒,怒吼道:「宇文適,別再我面前振振有詞,你既然這麼不想娶我,,又怎麼不拒絕?不就是因為你沒有反抗的權利!」
「你……」
被文桑的話刺激得說不出一句話,宇文適吃癟,又聽到文桑說「與其如此委屈,還不如萬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