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夜:鯽魚湯
大排檔里的人來來往往,人聲鼎沸。霍白一時有些記不清他這裡是有多久在這麼晚還有這麼的熱鬧了。
阿宅縮在凳子上用霍白的外套裹著腿,蚊子太多一直在叮她,她的腿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蚊子叮出來小疙瘩,癢的她撓心撓肺的。
「怎麼這麼多蚊子!!!」再一次給了自己手臂一巴掌卻打空了的阿宅暴躁了。
段平哼著小調悠閑的翻動著烤架上的烤串,「我怎麼就沒被蚊子咬啊?」
阿宅氣哼哼的把外套拉高,整個人努力的往裡縮,希望這樣能把自己整個都包起來不被蚊子叮,「那是你皮糙肉厚,蚊子都不樂意叮你!」
霍白看著姿勢彆扭在凳子上縮成一團的阿宅無奈的嘆了口氣,「你就不能去帳篷里呆著嘛?」
她伸手撓了撓臉上的蚊子包,「不能!裡頭煙味那麼重!」說著還一臉嫌棄的皺起了眉。
「味道都散了……不信你自己去聞聞。」
阿宅挑眉,決定相信他的話。她拽下外套扔進了霍白懷裡伸手撩開帘子探頭聞了聞,確實裡頭的味道已經非常淡了,不仔細聞也聞不出有什麼煙味。
蒼天可鑒,之前裡面有一桌圍坐了十個客人,每個人都在抽煙一根接一根的,像是在用煙下飯就菜喝酒,想想都可怕。那煙大的整個帳篷的空氣里都飄著灰濛濛的一層煙霧,熏的她眼睛疼。
看著阿宅墊腳從架子上把她的電腦夠下來走進帳篷后,霍白伸手把外套搭在了一旁放著酒瓶的筐子上。
「嘶――!」阿宅進了帳篷沒一會兒,段平冷不丁的被蚊子咬了一口,「嘿,還真有蚊子啊……」他看著手心那隻被拍死的蚊子有些詫異。
說實話他剛剛是真沒感覺有蚊子在他周圍飛,阿宅一直嚷嚷著有蚊子他還以為是她自己想多了。
霍白抓了抓手臂上被蚊子叮了一口的地方輕笑,「她就是個人肉蚊香,有她在的地方蚊子不叮別人就叮她。」
「啪――!」
「嘖,難怪了。」段平撓著臉搖了搖頭,剛剛有隻蚊子在他臉上咬了一口,他給自己狠狠甩了一個大嘴巴子。
往烤串上刷著醬料的段平有些納悶,「奇怪啊……之前還不覺得蚊子多,這兩天怎麼突然跑出來這麼多蚊子,這都哪來的啊。」
「我哪知道。」霍白盛出鍋里的魚香肉絲蓋在白米飯上,端著進帳篷上菜。
「我得再點兩盤蚊香。」
「隨你。」
十二點整,大排檔的外賣時間開始了,這時候還在大排檔帳篷里坐著的客人也沒幾個,大都是快吃完還坐著閑磕牙的。
段平按著肩膀甩了甩有些酸疼的胳膊,今天光是酒他就來回搬了四五趟,「霍哥,咱這生意是越來越好了啊!」
霍白點點頭,轉身蹲到一邊按開電飯煲拿著飯勺子把飯打松,「過會兒老周他們就過來了,你去找個鍋把湯滾起來。」
段平笑了一聲,「早燉上了,我放後頭的爐子上燉的,魚湯!」
霍白轉頭看了他一眼,「你小子這次夠利索啊,我還打算今天就上羊雜湯呢。」
段平拽下腦袋上帶著的鴨舌帽把鋪在裡頭的毛巾拉了出來打濕擦了把臉,「水箱里就剩那一條鯽魚了,個頭不大做什麼份量都不夠,乾脆我就自己作主拿來燉了個湯。」
「魚賣完了啊?那早上我再去進點。」
段平擦完臉再一次絞了一把毛巾,帶著涼意的毛巾蓋在臉上,他舒了口氣,「今天點烤魚的人也多的很,霍哥你得比往常多訂點,至少多一倍。」
「魚沒了,那今天外賣上的帶魚的菜都只能下架了。」霍白掏出手機點開看了看,「累不?過會兒送外賣你還能行么?」看著手機他站起身拍了拍段平的肩膀。
段平拉下臉上的毛巾往頭頂一蓋,笑著呲出了一口大白牙,「霍哥,是男人怎麼能說不行呢!」
霍白收回拍在他肩膀上的手,「哦,你行。剛剛來單子了,五串烤土豆,兩串蟹肉棒,十串魷魚花和四串烤魷魚。」
「真是一刻都歇不了……」段平走去冰櫃拿材料。
「車鑰匙在冰櫃頂上,自己拿。」
段平拿著材料直起身伸長手摸到了冰櫃最頂上,「嘿,霍哥,你咋想的把車鑰匙放這?不怕賊偷啊?」
「一般賊有你這麼高?」
「說的也是。」
「又來兩個單子,這三個地方一南一北還有一個在西邊,三足鼎立啊這是。」
段平把烤串往烤架上一放,拎著油刷往上刷油,「這有啥,按著順序兜一圈唄,我這車技霍哥你還信不過啊。」
霍白把手機卡在前不久特地買的支架上,拿著毛巾擦了擦手做起了酸辣粉,「你悠著點,別到了地方外賣全撒了,路上注意安全,記好了一、定、要、遵、守、交通規則。」
一定要遵守這四個字霍白是一字一頓的說出來的,段平這個人有時候是個急性子,他要是不說,說不定這小子眼看時間不夠就闖紅燈了。
「霍哥我誰啊?那可是生長在紅旗下的五好青年,放心吧你就。」段平把魷魚壓在滾燙的鐵板上對著霍白嬉皮笑臉。
「臉呢?」
「我的臉不是給貓老大叼走了么?」合著這人還記著貓老大蹲他頭頂的事呢。
烤好烤串打包好,再接過霍白遞過來的一份酸辣粉和一份麻辣燙,段平輕鬆的拋著手裡的車鑰匙去開車送外賣。
帳篷里的阿宅又跑了出來,「雞湯霍你終於想開,開始做外賣啦?」她手裡捏著的手機顯示的正是外賣界面。
「嗯。」
阿宅蹭過去拉著他的圍裙帶子笑了笑,「那什麼,你看我這麼萌又是你親妹妹,你看……」
霍白背過手把圍裙帶子從她手裡拽了出來,「有什麼事就直說,你一個女孩子別動手動腳的。」
「哦……」阿宅撇了撇嘴,「那個……我來給你打工送外賣唄~我自己有小電驢的~」
「怎麼?」霍白抬頭瞥了她一眼,「又沒錢了。」
阿宅低頭不好意思的用鞋底在地上划拉來划拉去,支支吾吾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哦,你又撲街了。」霍白瞭然,「沒事兒,寫文是要看天賦的,你的技能點都沒點在這上面。」
「靠!你是不是我哥!這麼損我!」阿宅瞪大眼睛一臉控訴的看向霍白,雖然他說的一點兒都沒錯,但是這並不代表她能接受他這麼直白的說出來。
霍白抬頭瞥了一眼手機,哦,又有新訂單了。他不慌不忙的伸手點了一下手機轉身拿了一盆清理好的小龍蝦過來。
放下裝著小龍蝦的盆,霍白開火熱鍋,「就是因為我是你哥才這麼說,你怎麼就是不死心?」
阿宅愣了一下,抿了抿嘴唇,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她煩躁的揪了揪垂在耳邊的頭髮,「你都知道還問什麼……」
霍白往鍋里扔了一把花椒爆香,「你總要走出來,都這麼大了。」他看著鍋的眼神淡淡的。
「你還說我,你自己呢?」阿宅不服氣的頂了他一句。
「我?我現在蠻好。」
「屁。」阿宅哼笑,好個鬼,明明一點也不好。
小龍蝦出鍋打包好,段平也回來了。
「小龍蝦,梨州花園的。」霍白伸手把手裡的小龍蝦遞了過去。
段平接過小龍蝦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奇怪?剛剛走之前還好好的,這會兒怎麼冷著一張臉回來了?誰惹著他了?
霍白想不明白。
沒一會兒,老周他們來了。
老周走在了最後,和他一起過來的工友見他停在帳篷外不進去就問他,「老周,你咋不進去?」
老周掐著指尖的煙頭乾巴巴的笑了一聲,「你們先進去,我吹會兒風。」
他的這個借口找的不可謂不爛,明明帳篷里更加涼快卻還選擇站在外面吹風。
工友見老周像是有什麼事想說就沒在這個問題上糾纏掀開帘子走了進去,一天的工作真是累的夠嗆,他還是趕緊吃完回去好好休息吧。
老周見人都進去之後,他掐滅了手裡的煙走到霍白身邊小聲問道:「霍老闆……你會不會做蛋糕?」
霍白端著盛著鯽魚湯的湯鍋停下了步子,「會,怎麼了?」
老周一聽搓著手笑了,「那什麼,明兒是明娃生日,我這不是想著給他弄個蛋糕嘗嘗么,現在不是都興這個?」
「行,明兒我給做。」霍白想想這也不是什麼難為人的請求就同意了。
「謝謝啊,真的謝謝!」老周笑得更加開心了,臉上的皺紋笑得堆出了褶子,他一邊說著謝謝霍白,一邊往他圍裙的口袋裡塞錢,塞完錢他伸手接過霍白手裡端著的湯鍋進了帳篷。
霍白伸手掏出圍裙口袋裡的錢看了看,兩張紅色的紙鈔,一個蛋糕哪裡用的到這麼多?他搖了搖頭,心說過會兒就把錢還給老周吧,他意思意思的拿點材料錢就是了,一個蛋糕也費不了他什麼事兒。
老周端著湯鍋走進帳篷,「今朝是魚湯,伙食好的嘞。」
「老周你再來晚點,菜可就沒了!」
「怕什麼,菜我吃不到,這鍋里的魚我還不能獨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