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夜：羊肉燴面
十二點，霍白和段平送走了來吃飯的老周一行人。
工程快結束了，他們今天的任務比之前輕了許多，做完就提前回來了，畢竟能早休息一會兒是一會兒。
段平拿著鐵簽子戳了戳正在火上烤著的翅中，還沒好，得再烤一會兒。
「老闆，牛肉河粉。」霍白抬頭，來人是文俊，「這段時間不賣牛肉河粉。」
文俊捏著手機撓了撓頭，「怎麼不賣了？」
霍白看了一眼自己受傷的手臂，「受傷了顛不動鍋。」
「哦，那來份麻辣燙吧。」
「自己拿材料去。」霍白伸手遞給了他一個小筐子。
文俊接過筐子熟門熟路的走到冰櫃前，「我都快一個月沒吃到牛肉河粉了，本來還以為今天能吃到的，唉……」
霍白掐了把青菜葉子扔進灶台上的砂鍋里，「哪有一個月，不過確實是好久沒看見你來了。」
文俊把手裡的筐子遞給霍白，站在一邊對著手機屏幕戳戳點點，「我爸媽他們不放心我，非帶著我出去旅遊，昨天才回來。」
霍白一聽樂笑了，「出去玩你還這麼大意見？」
文俊看著手機頭都沒抬，「我哪裡真有那麼脆弱，我爸媽他們是關心則亂。」
「關心你還不好啊？」
「好是好，就是太關心了點，整天擔心我想不開，我給他們保證了都沒用。」
霍白把燙好的麻辣燙撈出來盛進碗里，一把塞到了他手上，「去去去，別在這秀爹媽啊。」
文俊護著碗探頭看了一眼灶台，「幫忙再加點酸豆角唄~」
霍白直接給他挖了一勺子，「夠了沒？」
「謝謝啊，夠了！」
文俊端著碗進了帳篷沒一會兒，他的父親母親和姐姐都來了。
三個人點完餐，走進帳篷找到了文俊和他坐在了一起。雖然文俊現在看起來一點事都沒有，他的家人還是很不放心。
見他大晚上的一個人跑出來，也都跟著前後腳出來了，文俊的父親母親和姐姐沒少看高考學子壓力大啊，高考失利啊什麼的新聞。
他們都被嚇到了，尤其是文俊還有那麼一段低落消沉的時候，這讓他們一有點風吹草動就忍不住提心弔膽的，
「誒，你們怎麼也來了？」文俊正坐著吃麻辣燙呢就感覺自己這桌坐下了人，他一抬頭髮現居然是自家爸媽親姐不免有些詫異。
不過轉念一想他也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了，總歸還是那一句他們不放心。
一時文俊既覺得好氣又覺得好笑，「媽，姐，你倆不減肥啦？這麼晚還出來吃夜宵？」
「爸，你晚飯吃那麼多還吃的下？」
三個人笑笑不說話就是堅定的坐在那裡，文俊拿他們沒辦法就隨他們去了。
看樣子是得等他們徹底安心了，才不會和現在這樣這樣一驚一乍猶如驚弓之鳥。
「羊肉燴面，多加辣。」一個上身穿著深藍色T恤下身套著牛仔褲的男人出現在了大排檔里。
男人看起來很年輕，可是他的眼睛里卻是深深的疲憊。
霍白轉頭看向段平，段平納悶，「霍哥，你看我做啥？」
「扯麵去。」
「哦。」
霍白再次轉頭看向男人，「有的，進去坐著等吧，時間有點久。」
男人點點頭走進了帳篷，霍白在男人進去后給他上了一杯白開水。
男人叫曉峰，今年二十四，一個人背著行囊遠離家鄉來到這個城市打拚。
他一個人在外面拼搏了太久了，每天回到住處迎接他的都是一室冷清，沒有溫暖的燈光沒有熱乎的有些熟悉味道的飯菜。
長時間沒和家裡人見面說話都有些生疏，每次打電話除了問吃了嘛身體怎麼樣就沒有別的話題了。
他有些懷念曾經的日子。
坐在帳篷里，剛剛下班沒多久的曉峰掏出了手機，看著通訊錄里屈指可數的幾個名字默默嘆了口氣。
他收回手機抬頭喝了口水，剛好看見了坐在他前面的文俊一家人。
「姐，你怎麼好意思和你弟弟我搶肉吃！」文俊一手捂著碗一手往嘴裡塞生菜葉子。
文俊的姐姐把從文俊碗里搶來的裡脊肉塞進嘴裡，「幹嘛不好意思，這肉不還是媽碗里的啊？」
「來，媽這裡還有，文俊給，別理你姐姐。這麼大人了還和個小孩一樣。」文俊媽媽見兩人這樣，一邊數落文俊姐姐一邊把自己碗里的裡脊肉挑出來夾給文俊。
文俊姐姐咽下肉，假模假式的抹了抹眼睛，「爸，你看媽媽和文俊，他們母子倆和起伙來欺負我！」
文俊爸爸自在的吃著碗里的寬粉，他表示不參與站隊。
文俊姐姐見他不站在她這一邊哼了一聲，「哼~小白菜啊~」
「別！姐算我求你！別哼歌！自己人自己人啊！」文俊一聽她起了這個調，雞皮疙瘩立馬都起來了，他趕緊伸手打斷了他親愛的姐姐。
文俊姐姐不聽，斜著眼看他，「誰和你自己人？」
「姐~，吃塊肉消消氣。」文俊覥著臉給她夾了塊裡脊，文俊姐姐一下就破功了。
她哪裡就是想真的和她弟弟搶肉呢，她只是希望文俊能夠和以前一樣和她吵嘴搶好吃的。
這段時間文俊雖然看起來和以前沒什麼不同，文俊姐姐卻還是知道他和以前不一樣。
她還是比較喜歡那個每天都心情非常好的弟弟，那個闖禍喜歡找她背鍋的弟弟，那個喜歡和她互相拆台的弟弟。
「行了，你自己吃吧，我減肥呢。」
文俊哦了一聲手快的又把肉夾了回來，他嚼著嘴裡的肉問她，「對了，姐你啥時候回去上班啊？」
文俊姐姐細長的眉毛一挑，「怎麼？這麼不想見到我了啊？」
「不不不，那不是我……我……」文俊有些不好意思，過兩天他姐生日，他準備了禮物要送給她。
要是她提前回去上班了他這禮物就沒法兒當面送了。
這禮物是個驚喜，他並不想現在就說出來，一直支支吾吾我了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文俊姐姐從小和他一起長大，他心裡想的什麼她能大概猜個八九不離十。
「後天就回去了，我的假只有這麼多天。」
文俊爸媽這時候都放下了筷子，文俊媽媽皺著眉，「這麼快又要回去上班啊？你一個女孩子這麼累幹嘛？」
文俊爸爸則是敲了敲桌子，「錢夠不夠用？你上次回來說房租又漲了，要不要爸爸給你墊上？」
文俊姐姐笑了笑，「我不累的，真的，錢也夠用，不要擔心啦。」
文俊媽媽還是有些不滿，「我早說不要你去那麼遠的地方工作，一個人住吃飯一天天的都是外賣，哪裡有自己家裡吃的舒心啊。想吃什麼媽都給你做。」
「誒，對了，前兩天你大阿姨家親家母給我幫你介紹了一個對象，你要不要去看看？聽說人品挺不錯的。」
文俊姐姐哭笑不得，「媽~你又來，說好了我暫時不考慮這事兒的呢？」
「哼，還不是你一個人在外面我不放心啊。早點回來安定多好。」
文俊姐姐舉手投降，「好啦，我知道啦，我保證過兩年工作穩定了一定常常回家好不好？」
「這還差不多。」
坐在文俊一家身後的曉峰低頭看著手裡的水杯，他很羨慕他前面那桌坐著的一家人，常年漂泊在外打拚的他真的有些累，心累。
每每午夜夢回醒來，想的都是家。
想起來就覺得眼眶發酸，最希望的莫過於是深夜下班回家家人給留的一盞燈，廚房裡溫著的晚餐或者夜宵。
或者是家裡人的一句累了就回來吧。
人都是這樣，在家呆著不覺得什麼，呆久了還覺得煩想出去闖闖，等真的在外面開始闖蕩了又忍不住的想家。
帳篷外霍白把扯好的面片從中間撕開扔進滾開了的鍋里，鍋里滾著的是羊湯和一定比例的清水。
面片放進去之後再加入熟羊肉、木耳、黃花菜和粉條，都煮熟之後，調味出鍋放上一點香菜和一大勺辣油。
霍白把燴面放在托盤上讓段平進去上菜。
段平聞著味道，走進帳篷之前笑嘻嘻的對霍白說：「霍哥，我還沒吃過羊肉燴面呢，你也給我做一份咋樣？」
霍白揮揮手讓他趕緊去上菜，「行。快進去客人等著呢。」
曉峰接過浮著一層紅色辣油的羊肉燴面，抽了雙筷子就開始吃，霍白這裡的辣油味道夠給勁，曉峰吃的額頭鼻尖都開始冒汗。
文俊一家已經都吃好了，四個人相攜離開。
曉峰吃著羊肉燴面不知怎的眼眶開始發紅，也許是被辣椒辣的。
盛著羊肉燴面的碗里最後什麼都沒有剩下，全部進了他的肚子。
吃完曉峰抽了張紙巾擦擦鼻子走出了帳篷。
「霍哥，咱今兒早飯賣啥？」段平喝了一大口羊湯，熱乎乎的羊湯一下肚他腦門上就起了一層汗。
霍白眯著眼睛想了想，「不知道。」
「今兒不賣早飯？」
「怎麼可能？嗯……我想想賣什麼。」
霍白抱著手在幾個冰櫃前轉了一圈，「早飯還是賣面吧。」
段平哦了一聲，他吃著燴面咂咂嘴，「這兩天天天都賣面啊……有點想吃油條。」
「真想吃明天就賣油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