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是的,她想不通。人類之間的爭鬥自古以來從未停止,古有希臘神話宙斯等一眾天神鬥來鬥去,後有列強爭霸德意志希特勒,一戰二戰。但是這些都建立在一個前提下,就是「內訌」,人類與人類之間互相打架。
遇到一些威脅到人類整體生存的問題,大家還是很一致對外的。就比如說,全球性的氣候變暖、冰川融化、環境污染,每當提到這些問題時,地球上的各個國家都會一致對外地採取行動。
因為這個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問題,不是什麼搶奪地盤、爭奪能源的內部糾紛。
可是,紅旅顯然打破了這個規律。他們將巨獸吸引來地球,將人類以及其他生物能夠存活的環境破壞的很徹底。難道他們自己不也是受害者嗎?還是這些人根本就是一群瘋子?
「好了,這些不要想,現在你需要休息。」蘭斯見她臉色越來越差,忍不住出聲提醒,「這些等艾格上報之後,自然會有人搞明白的,不差這一時半刻。」
陳岩點點頭,腿軟地站起來,決定回宿舍休息。蘭斯送她直到宿舍門口,看著陳岩纖細的背影,突然覺得不能就這樣讓她一個人回去,說不准她又會自己把自己的思想打出個死結來。
宿舍走廊的人造光隨著時間而變化,此刻光線暗淡,就像月光一樣。陳岩看著自己和蘭斯的身影投射在門上,一大一小。
她正要打開門禁鎖,忽然感覺到蘭斯的手放在她的肩上,輕輕握了握,「這件事,發生在過去,你無法改變,我們都無能力為力。但是我們現在能做的還有很多,不要懷疑,不要絕望,也不要放棄,不要自責。」
陳岩忽然就覺得淚水流了下來。她點點頭,努力控制自己的聲音,平靜地說,「我知道,上校。謝謝你。」
說完,她打開門禁,在走進宿舍之前,低聲對蘭斯說道:「晚安,上校。」
蘭斯看著她關上門,他又在門外靜靜站了一會兒,才離開。
進入屋內,她沒有看莉莉是不是睡熟了,第一次沒有洗漱,直接換上睡衣鑽進被窩裡。方才在門外沒來得及流出的淚水,放肆地奪眶而出。
她長大了嘴深深地呼吸,就像是一個沒有獲得足夠氧氣的擱淺的魚,並且還要努力不發出聲音。
隨著溫熱的液體一起流出的,還有一幕幕的記憶。爸爸引開巨獸時的悲壯決絕的背影,媽媽為了保護她而離開時在她額頭上落下的吻,被破壞殆盡的教室、家園,無數的斷肢殘屍,她甚至不敢細看,生怕那裡面有一張熟悉的臉。
原本她以為,這一切都是巧合,是他們運氣不好,是地球倒了霉。於是她雖然悲痛,雖然絕望,但仍然努力接受這一切,頑強地活下來。就好像有了信仰的人,總是比旁人對苦難的忍受力要強大。
但是現在她忽然知道了,不是他們運氣不好,不是地球的黃曆變差。這一切的災難,都是他們自己引來的,是自作自受。
她一直以來的信仰崩塌了,他們的忍受就像一個笑話,自以為高貴的忍受磨難,原來不過是自己作來的。
可是那麼多人的死亡,又算得上是什麼?
黑暗中,莉莉似乎被她的動靜驚醒了,迷迷糊糊地問道:「陳岩,你怎麼了?」
陳岩一驚,連忙喘了幾口氣,平靜地說道:「沒事,做噩夢了。睡吧。」
「哦,」聽那邊的動靜莉莉翻了個身,「那就好,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
「嗯,」陳岩鼻音濃重地應了一聲,聽到莉莉再次睡熟的聲音,慢慢靜靜下來。蘭斯上校說得對,對於過去發生的事,她無能為力。
她嘆了口氣,眼下能做的,只有好好睡覺了。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哭過了一場,接下來竟然一夜無夢。
第二天,她是被莉莉叫醒的。這個兇殘的室友毫不客氣地掀開她的被子,「看看都幾點了!還不起床,當心訓練遲到,被教官罰。來不及了,我先走了,你趕緊起來洗漱。」
「哦。」陳岩根本就沒有休息好,面對室友疾風暴雨般的摧殘,只好發出了一個單音節的回應。
莉莉還是一直停留在體能訓練階段,這讓她頗為鬱悶。體能訓練由於是集體性的,有一個人遲到所有人都得等著,所以教官對於遲到的人罰的很重——跑十公里。
於是莉莉匆匆忙忙地走掉了,留下陳岩一個人抱著被子發獃。大腦還是暈乎乎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被注射的藥物還有副作用殘留。
這是,她發現手腕上的通訊儀一閃一閃,顯然是在她睡覺的時候進來了信息。點開一看,是蘭斯發過來的:今天上午好好休息,下午沒事的話來我這裡,進行高級格鬥訓練。出門之前告訴我。
對了,她這才想起來,初級的格鬥訓練已經完畢了,接下里要進行高級格鬥訓練,這個階段都是一對一的教學,蘭斯就是她的新教官。
陳岩想了想,前面的任務都已經告一段落,腦波發生器已經完成並且投入使用,那個入侵者的信息也解讀完畢,還額外獲取了其他的消息……
想到那個實驗室,就不由得想到了亞修內部還有紅旅的人。到現在也不知道究竟是誰潛入她的實驗室,將網路連入終端。所以她現在暫時還不想去實驗室這個危險的地方。
於是她向蘭斯回了一條信息:上校,我想下午開始訓練。另,十一點出宿舍。
蘭斯是她的監管者,她能住在宿舍已經是格外開恩了,只要走出這裡,原則上必須要跟監管者時刻在一起,就算是有原因必須要分開,也要報告行蹤。
尤其是陳岩幾次三番地紅旅的人盯上,現在更是特殊時刻。
簡單洗漱了一下,又泡了個澡,陳岩終於覺得自己活了過來。換好衣服看了看時間,正好到了十一點整。打開門,毫不意外地看到蘭斯已經等在門外了。
陳岩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上校,您要是提前到了應該告訴我的。」不過這話她已經說過很多遍了,蘭斯上校依然我行我素地等在她宿舍門外,彷彿那裡面是古代的大家小姐閨房一樣不可侵犯。
蘭斯依然點點頭,像以前一樣。陳岩見狀也不多說,轉移話題,「上校,我想先去吃午飯,然後在去訓練。昨天消耗能量太多了,都沒來得及補充。」
蘭斯驚訝地看了她一眼,陳岩一向在飲食上不挑剔,也不怎麼喊餓,看來這次是真的餓了。「那就走吧。」
用過了簡單的午飯,他們一起去了特殊任務部隊的訓練室。玫娜他們今天也沒有任務,正好在訓練,於是陳岩被圍觀了教學全程。
她還略有尷尬,不過蘭斯看上去很自在。
「高級格鬥訓練,需要開始學習格鬥技巧。」蘭斯站在陳岩和一群特種兵中間,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老師帶著一群學生。
「格鬥技巧的本質是一樣的,任何人都能夠學會,但是能否運用自如,就要看天賦了。我先演示一遍給你看,阿道夫。」
正在圍觀的阿道夫突然被點名,又不敢不去,哭喪著臉走過去。雖然跟頭兒切磋是很有收穫,但是每次都被虐的不行——以至於後來都沒有人該主動上去挨揍了。
玫娜遞給他一個好自為之的眼神,隨後就跟陳岩勾肩搭背地看好戲。阿道夫只好苦著臉充當稱職的沙包,偏偏有時候陳岩還表示這個動作看不懂,於是蘭斯就耐心地二次示範。
阿道夫只覺得自己被扭成了各種形狀的麻花結,在頭兒的威力下,死去活來了幾十遍。
蘭斯一隻腳將他踹倒,一手把他兩隻手都扭到身後,另一隻胳膊在他下巴下面一勒,「就這樣,用力,對方的脖子就會瞬間錯位,切斷腦幹與軀體之間的連接。」
陳岩點點頭,眼冒星星,崇拜地看著蘭斯。
悲催的被演示對象一會兒脖子被扭斷而死,一會兒脊椎第三節被推出而癱瘓,一會兒又要被打到內出血而死。到最後,玫娜看他的目光充滿了同情,而阿道夫已經沒有力氣在他的女神面前展現什麼雄姿了。
一個小時以後,蘭斯終於大發慈悲地放開了阿道夫,他扶著脖子和腰迅速溜了下去。
蘭斯說道:「基本的就以上演示的那些,現在開始學習。」阿道夫聽到這句話,又捂著脖子溜了回來。開始學習,就意味著陳岩必須要親自去學。
雖然這種心態不好,但是阿道夫還是十分地想看看白白看了許久戲的陳岩是如何被他們頭兒修理的。
但是他顯然低估了蘭斯的能力。
蘭斯站好,對陳岩說道:「從剛剛演示的第一個技巧開始,現在,你過來制服我。」
陳岩屏氣凝神,回憶著蘭斯的動作,繞到他身後迅速踢向他的腿彎,然後制住他雙手——還沒等她看清楚發生了什麼,就覺得眼前天旋地轉,整個人被蘭斯過肩摔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