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十六章 一片傷心畫不成
第三百十六章一片傷心畫不成
三門三山島
無塵擔憂地望向月華問道:「師父,師妹身子如此虛弱能熬過後天最後的施針逼毒嗎?」
月華毫無把握地搖了搖頭。
無塵放下醫書說道:「第一次溫泉治療師妹昏過去兩次,第二次是四次,第三次六次,直到七次八個時辰的治療結束師妹一共昏過去26次。特別是最後一次,她接連高燒昏迷了三天三夜,前個時辰才剛醒。依目前的情況來看吉凶難測,我還真擔心師妹到底能不能醒過來。」
月華重重地嘆息道:「一切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她的身體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弱些,這一點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非要現在治療不可嗎?何不等師妹身體好些再做決定不遲。」
月華搖頭道:「不能等,好不容易經過前七次的溫泉治療,她的身體毛孔已經全部打開,藥物已經滲透她的整個身體正和她體內的寒毒做著激烈的較量,此時要是放棄就會前功盡棄。再加之火焰花的藥性是極其特殊的,必須在短短的一個月之內使用才會有效,我們等不了。」
無塵擔心的說道:「可是看著師妹虛弱地樣子我擔心她會撐不住。」
月華回答道:「她如今的這些癥狀高燒不退、時不時流鼻血、全身時而發冷時而發熱,那都是正常現象。其實比起這個我更擔心的是那味葯,後天施針逼毒之後,她需服下含有火焰花的解毒藥,而關於火焰花用量多少的問題才是我最難把控的。少一分則不能完全藥到病除,多一分又可能導致她長期昏迷不醒,哎!」
無塵說道:「當今世上像師父這樣的神醫如果都拿它沒辦法的話,那可能就真的沒希望了。師父你醫術精湛,師妹又吉人自有天相,俗話說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我們無需過於擔心相信總會有辦法的。」
「但願如此吧!」
無塵擔心的將視線轉向石屋方向,嘆口氣道:「幸好師妹醒了,否則先倒下的可能就是裡面那位了。」
石屋石床上
憔悴的曾清風已經三天三夜沒合眼了,他就像塊望夫石一樣寸步不離地守在裴秀秀身邊。
她看上去是如此的虛弱,三千青絲凌亂的披下,蒼白的小臉毫無血色,乾裂的嘴唇像是乾涸的田地沒有一絲水分。
曾清風每隔一段時間就用沾濕的布沾上水滴在裴秀秀唇上,可即使這樣她的嘴唇依舊還是很乾。
她全身高燒不退,鼻子里呼出的全是熱氣,每隔一個時辰就有少量的鼻血從她的鼻子里流出,這樣的癥狀令曾清風每每看到都會驚慌不已。
儘管月華師父說過了這是正常現象,但是只要見到秀秀流鼻血曾清風依舊會措手不及。
「丫頭,不要貪睡,快醒醒!」
他一遍遍地呼喚著昏迷中的裴秀秀,可床上的人氣若遊絲,似乎給人一種隨時會死去的錯覺。
因為這個錯覺,曾清風幾乎要奔潰了,他徹夜徹夜地不眠,任誰勸都無法將他從她身邊帶走。
裴秀秀有氣無力的看著曾清風說道:「相公,我昏迷了多久了?」
曾清風深情地說道:「三天三夜。」
「哦,原來我已經昏迷這麼久啦?」
「嗯。」
裴秀秀伸出手摸了摸清風的臉心疼地說道:「相公,幾日不見你憔悴了好多,不過在秀秀眼裡相公你還是那麼帥,無人能敵。」
曾清風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柔聲問道:「丫頭,痛不痛?餓不餓?要不要我去準備一些吃的?」
裴秀秀抓著曾清風的手道:「我不餓,不痛,睜眼就能看到你真幸福!」
曾清風深情地吻了吻秀秀的額頭說道:「小傻瓜!」
素衣長袍的月華走了進來說道:「醜丫頭,你醒啦?感覺如何?」
裴秀秀輕言輕語地答道:「師父,你來啦?我感覺好多了,全身不痛了,只不過我啊一會過夏天一會又過冬天的,冷熱交替奇怪得很。」
「嗯!」月華解釋道:「正是如此才說明之前我們做得努力沒有白費,那是解毒藥與你體內的寒毒頑疾做殊死對抗的體現。」
月華接過無塵遞給他的中藥說道:「清風,扶她起來喝下這碗葯后你就去歇息吧,你放心我會幫你照看她,不會讓她出事的。」
在裴秀秀的一再堅持下,曾清風這才下去休息。
臨走前曾清風再三提醒無塵,兩個時辰之後一定要叫醒他。幾日幾夜沒合眼,他怕自己一睡就睡過頭了,萬一這期間秀秀又難受了,他不會原諒自己。
月華服侍秀秀喝完葯后問道:「醜丫頭,你害怕嗎?明天就是最後一關了,熬過去一切就都好了。」
裴秀秀沉默不語,過了半晌才開口問道:「師父,說實話你有幾層把我能治好我的寒毒症?」
「五層!」
裴秀秀苦笑一聲:「五層啊,嗯,不少了。」
裴秀秀瞥了一眼對面草垛上已經沉沉睡去的曾清風,憂傷地問道:「師父,我家相公是不是在我昏迷的這幾天一直守在我身邊?」
月華點頭道:「嗯,不吃不喝,寸步不離!」
「哎!」裴秀秀傷心地嘆息道:「他要是如此,我怎能放心呢?」
不可抑制的哽咽聲傳來,裴秀秀竭力地忍住哭聲,小心翼翼的抽泣。
月華柔聲安慰道:「傻丫頭,不要胡思亂想,相信為師一切都會好的。」
裴秀秀擦乾了眼淚,淚眼汪汪的望著月華說道:「師父,有些話我怕再不說就沒機會說了。秀秀這輩子有幾大幸運,第一件幸運就是身邊有疼愛秀秀的爺爺和曾大娘,第二件就是認識我相公,至於第三件事情嘛我想就是遇到師父你了。」
月華嘴角微微上揚,溫柔地笑道:「醜丫頭,此生遇見你也是為師的幸運,可能這就是所謂的緣分吧。」
裴秀秀輕嘆一口氣說道:「師父,梅谷主的離世讓你痛不欲生吧?真難得你已經熬過來了。可是我一想到我相公可能也要經歷你曾經經歷過的痛苦,我就悲痛不已。師父你答應我幫幫他好嗎?」
「丫頭,你又來了?你又悲觀了,你就這麼不相信為師的醫術?」月華反問道。
裴秀秀苦笑道:「那倒不是,我只是對自己沒信心,冷暖自知我的身體我知道。」
月華抓住秀秀的手珍重地拜託道:「丫頭,答應為師不要放棄生的希望,有時候信念是一種力量,你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這個。」
秀秀認真的回答道:「嗯,師父,秀秀答應你,就算是為了清風哥我也不能輕言放棄。」
幾天之後,海邊沙灘上,蹲著一位身影,從早到晚一直在那。
傷心欲絕的曾清風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地上,他的右手拿著一根樹枝,來回的在沙地里畫來畫去。
「秀秀……秀秀……」他淚眼迷離,專註地畫著什麼,嘴裡卻反覆地念叨著這個名字。
一念成痴,天地雖大,沒有你,獨我又有何意?
世間無限丹青手,一片傷心畫不成。
裴秀秀口吐鮮血,虛弱的在他懷裡合眼的一幕,反覆的出現在曾清風的腦海里。
他的世間黑白了,單調了,僅剩下這一個畫面了。
他清楚地記得自己是怎樣撕心裂肺地求她不要離開。
他不會忘記她在合眼前努力朝他微笑的那個瞬間。
他的丫頭死了,這世上再也沒有丫頭了。
那一刻他心如死灰,緊跟著急火攻心的曾清風口吐鮮血,昏迷不醒了。
渾渾噩噩地昏迷了幾天之後,他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他像失去靈魂的喪屍一般,聽不進任何勸告,只是默默地蹲在沙地上畫畫。
「為什麼就是畫不像?」曾清風發怒了,朝天嘶吼,失聲痛哭。
「不行,我不能忘了她,我一定要畫成,不然我會忘記丫頭的長相的,不行!」
曾清風振作精神重新專註地畫起來。
就在幾天前,他的丫頭還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證:放心吧,相公,過會我就好了,為了慶祝我痊癒你要提前去準備食材哦,我好給你們做大餐。
幾個時辰之後,帶有火焰花藥粉的一百零八根銀針扎進了裴秀秀身體的各個穴位。
銀針轉動,眼看著秀秀體內的寒毒一點一滴被逼出來,銀針漸漸的染色,最後變成了可怕的黑紫色。
「谷主,怎麼樣?丫頭沒事吧?」
「就目前看來,還可以,沒什麼意外。」
曾清風懸著的心稍稍放心了一些。
再過了一個時辰,一顆特殊的藥丸塞進了裴秀秀的口中。
服下藥丸的秀秀,幾分鐘之內就口吐鮮血,瀕臨昏厥。
月華谷主的銀針迅速地扎進了秀秀的人中穴、百會穴、風池穴等關鍵穴位。
裴秀秀再次蘇醒了,可她的情況卻很不好,急促的呼吸預示著她的煎熬,她努力的擠出笑容,兩眼含淚的喚了聲:「相公!」
之後她就再也沒有醒來,無論扎多少針,這個世間似乎與她無關了。
她就這樣沉沉的睡去,睡得如此的安詳。
「小豬,不要貪睡了,快醒來!」
「小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