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欽天監疑雲之初回洛陽(1)
玄衣男子清清冷冷地偏過頭,擺明了對這不請自薦的「朋友」同樣毫無興趣。
夜慕參在這一行摸爬滾打數年,自然明白進退有度的道理。眼下,必然不是再進一步的時機。
無論如何,今夜這一遭,也算收穫頗豐。他見識到了天澤之都洛陽欣欣向榮的一面,也再次領略了這繁華皇城背後的頹靡荒唐。
再說,他幾乎沒怎麼費力,就想到了應付周太傅的法子,順便還認識了這麼一位……嘖,難以形容的絕色男子。
要說這清風齋店主本人,倒是給人一派清風明月的高雅疏離之感。可他卻偏偏開了這麼一家悶騷而招妖的風雅館子,難道說……
夜慕參眼珠子飛快轉動,難道說……這店主本人也與這清風齋一樣,外表一本正經,內心卻騷氣衝天?
如果是這樣……哎嘿嘿!夜慕參嘴角勾起一抹賤兮兮的笑——這位美人店主,還真有點意思。
「帥哥,明人不說暗話。我呢,是個絕對專業的天使投資人——笑傲堂你聽說過吧?全洛陽最靠譜的創新孵化基地,我就是那老闆。
「你要是想在這洛陽城穩紮穩打地發展下去,跟著我准沒錯。嘿嘿!」
夜慕參大言不慚地誇完了自己,又一本正經扯起官腔,「今兒個我就不叨擾了,我相信你是個聰明人,不要讓我失望哦!」
他大方而做作地將三顆金燦燦沉甸甸的金元寶擺在桌上,瀟洒地撩了撩劉海,邁著挺闊的步伐離開了。
終於離開這外表清心寡欲內里卻十足色氣靡亂的地方。新鮮的空氣拯救了夜慕參的身心。
回到笑傲堂,魯遷仍舊在挑燈鑽研。
這一回,他的臉上不知抹了多少瓶瓶罐罐,乍看去居然有些波譜藝術的味道——密集恐懼症患者的惡魔。
「老闆,回來了?」魯遷諂媚地迎上去,「怎樣,可有去清風齋?」
他扯動臉部肌肉說話的同時,臉上的泥巴碎末也跟著往地上掉。
「去了,那地方,確實,確實辣。」夜慕參笑得勉強,轉眼又一臉兇相:「好你個混小子,有錢去消遣就沒錢交房租嗎?」
「這,這,老闆冤枉啊!」魯遷苦兮兮地吸鼻子,「我這樣獻身科研事業的老實人,就是有錢也不會主動去那種地方的。除非……」
魯遷的聲音越來越弱,後面乾脆聽不見了。
「除非什麼?」夜慕參不耐煩,佯怒以手指中間的關節去扣他的頭,「不說清楚,今晚你就捲鋪蓋走人!」
魯遷早已領教過夜慕參的雷厲風行,硬著頭皮扯開嗓門:「除非有人帶帶我,還要,還幫我支付入場費用。」
「果然是你的作風。」夜慕參清哼一聲,「誰帶你去的?我倒是要看看,什麼人敢動我的人。」
「哎,老闆,你說我是你的人?」魯遷雙眼蹭地燃起兩束小火苗,「我,我好開心,你終於把我當自己人了!」
「別轉移話題啊。回答問題。」夜慕參翻了個白眼。
「呃……那個,是景殿下。」
「景哥?」夜慕參不解,「他怎麼會去那種地方?」
以夜慕參對夜慕景的了解,他去清風齋可比太陽打西邊出來還不現實。
更何況是帶上魯遷這樣啰嗦黏人的大男人一起去?
「殿下他……他……」魯遷又忸怩起來,話也說不利索。
夜慕參雙手環胸,劍眉橫陳,「魯遷,景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有什麼是不能告訴我的?」
魯遷猶豫支吾了半天,終於坦白:「老闆,自打我到了你這兒,你就沒在洛陽待過幾天,也就難免跟這世道脫節。
「上回老闆你從南邊陳越回來沒幾天,就又去了那什麼桃花島,景殿下都沒來得及見上你一面……
「話說,你在陳越國遊歷那會兒,這洛陽城發生了件怪事。」魯遷一面回憶,一面唏噓,「可真是大怪事。」
「什麼怪事?」清風齋店主那雙清冷的美眸突然劃過夜慕參的腦海。
夜慕參懊悔不已,「該死,我光顧著扮帥,忘了問那美人的名字!」
「美人?」魯遷酸溜溜地問,「老闆,莫非你看上了那評彈伴奏的外邦女子?」
「關你什麼事!繼續說,什麼怪事?」夜慕參甩甩腦袋,想要清空滿腦子那玄衣男子的身影。
「噢,怪事……大概兩月前,景殿下去欽天監湯大人府上拜訪。湯大人多年來深居簡出,隱於鬧市,從來也沒聽說他犯過什麼事。可那天景殿下登門拜訪……」
「欽天監?」夜慕參問道,「你說的可是那位年過半百,整天裝神弄鬼的白鬍子老頭湯懷安?」
「呃……沒錯。」魯遷咂咂嘴,「其實吧,湯大人還是有些真才實學的,也不盡然像老闆所說,只會裝神弄鬼……」
夜慕參譏諷地輕哼一聲,魯遷也不再為欽天監辯護。
他道,「景殿下的為人,老闆你是最清楚不過。無論是誰,脾氣再大的人在他面前都惱怒不起來。那天景殿下本與湯大人聊得好好的,結果……」
魯遷頓了頓,繼續道,「結果湯大人為景殿下沏茶時不留神打碎了一隻茶杯。
「只聽砰的一聲響,湯大人就跟中了邪似的,凶神惡煞地就把景殿下推倒在地。
「不僅如此,他還撿了地上的瓷器碎片,怒目圓瞪,直往景殿下身上戳。
「景殿下武藝不精,受了些皮肉傷,也算僥倖逃出了欽天監府邸。
「誰知那湯大人執著得很。景殿下沒逃出幾丈遠,就被湯大人抓住,當街就眼看就要被活生生掐死……」
夜慕參又打斷他,「不對勁,光天化日街上的人就眼睜睜看著神棍老頭行兇?就沒人出手相救?」
「湯大人府上只有兩位跟了他多年的家僕,自然不敢違逆主人。湯大人府邸又偏僻得很,偏生景殿下出門也從不帶侍衛下人,才落得個無人相助的境地。」
「景哥後來總脫險了吧?」夜慕參不無擔憂,疑問卻也更深,「欽天監行刺二皇子?這事我怎麼沒聽說過?景哥為什麼連我也瞞著?」
「咳咳……因為後來……」魯遷又覺得這話說出來實在羞恥,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後來?跟這清風齋有關?」夜慕參敏銳地捕捉到一絲蹊蹺,「你不說是吧?那好,我來做個大膽的假設。
「景哥差點被那老神棍當街害死,不想被一位路人搭救。為了報救命之恩,景哥就買下松鶴樓對面那塊黃金地盤送給那人。
「沒想到那傢伙不走尋常路,不開酒樓酒庄,反倒開了間別開生面的風月館子。開張那天,還特地邀景哥為他剪綵。
「景哥本想來找我一起去湊個熱鬧,可我今天才回來。
「他又天生寬厚善良,不忍見你一人埋頭苦幹,就生了好心帶你去見識見識世面。
「假設完畢,如何?」夜慕參得意地昂頭揚唇,不禁對自己毫無漏洞的推理充滿崇拜之情。
「這個,這個,老闆明察秋毫,英明神武,佩服,佩服。」魯遷違心地奉承,「只不過……」
夜慕參收起笑容,「怎麼,難道還有比這更狗血的發展?」
魯遷乾笑:「是啊。呵呵呵。」
他又試著安慰夜慕參,「正因為現實總是刷新凡人的想象力,社會才會進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