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死神14

事情其實是這樣的。當天下午，祁連赫出門遛彎的時候碰到了一個奇怪的大叔。

這位大叔身材十分高大，身穿彷彿cosplay一般誇張的軍裝，身後還披著紅色斗篷。他的面容深邃得不像本國人，黑色長發披散，兩撇鬍鬚隨意地翹著，一雙血紅色眼睛眯著看人的時候，猶如即將拔刀的兇狠海盜。

「終於見到你了，祁連赫。」大叔咧開嘴笑了起來，鷹鉤鼻下兩排森白的牙齒令人想起欲擇人而噬的大白鯊。

祁連赫注意到不遠處幾名女性白領見到這位大叔，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繞路。他仔細打量了一會這位把他攔下的男人，越看越覺得這傢伙的相貌只能用一個字形容：凶！

「有何貴幹？」祁連赫直截了當地問。雖然他不知道這位大叔到底是從哪裡知道他的，但直覺告訴他，對方來找他是有目的的。他猜不到那個目的，所以，姑且聽聽對方想說什麼吧。

「你可以稱呼我為友哈巴赫。」大叔低頭盯著祁連赫。在他面前，無論是身高還是面容，祁連赫都顯得無比稚嫩。他知道對方能夠看出他的強大，可神奇的是，他卻感覺得到對方此刻非常放鬆。

「能談談就談談，談不攏就拔刀砍」的那种放松。

他知道祁連赫幾天前才從虛圈回到現世，也知道祁連赫大鬧虛夜宮連藍染都煩不勝煩，但也不過如此罷了。僅僅是能令藍染受傷這樣的實力，還不足以讓他親自出動。

促使他來此現世的是一周前的事。他從持續了將近千年的睡夢中驚醒，耳邊彷彿有誰在含糊的呢喃，提醒著他有什麼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

千年前，友哈巴赫率領滅卻師一族與死神一戰，自身被元柳齋重國重傷，不得不依靠沉睡恢復力量。一旦沉睡被打斷，力量的恢復也會中止。而且如果他在這種狀況下試圖使用能力，所有被他賜予能力的部下將會失去能力，以補償她自身力量的空缺。

如今還未到他完全恢復的時候，祁連赫的到來是一個他也沒能看到的未來。他的確未經他人便知道了祁連赫的名字，但這卻並不是通過全知全能。而是在預知夢中，某個存在將這個名字送到了他的耳邊。

他原本想要親手殺了這個讓自己不得不中斷療傷的罪魁禍首泄憤，可是如今看著面前的銀髮少年，他卻忽然有了另一種想法。

「要隨我參觀一下我的帝國嗎？祁連赫。」友哈巴赫微笑著，試圖讓自己看起來和善一點，可惜失敗了。

祁連赫歪了歪頭，思考了兩秒，忽然笑道，「好啊。」他用談論晚餐去哪裡吃一樣的語氣淡淡道，「正好，我也想去尸魂界走一趟。」

幾天前他就試探過之芭，但通過之芭的回答他猜得到，浦原喜助是不太可能幫他去尸魂界旅遊的。他雖然依然想去尸魂界，但卻至今沒有找到幫他開門的人選——不過今天卻有人自己送上門來了。

友哈巴赫雙眼一眯，盯著祁連赫看了一會兒，讚歎道，「太不可思議了，異世之人。」難道這小鬼有和他相似的能力嗎？

「你現在的想法是錯的。」祁連赫毫不客氣地說。

「哦？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友哈巴赫問道。他是真的好奇，一千多年來，他從未遇到與自己有相似能力的人，正因為他的能力，他也清楚這樣的人在這個世界上是不存在的。

然而祁連赫這個異世之人卻打破了他的認知。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我知道你想得太多了。」祁連赫並不介意將自己的能力解釋給對方聽，以消除對方的敵意，畢竟他還要靠友哈巴赫去尸魂界溜一圈。

他知道友哈巴赫剛出現時是帶有殺意的，甚至這種殺意至今也沒有完全消退。友哈巴赫不擅長偽裝。他氣勢強盛，每根鬍鬚都在叫囂著暴虐，即使穿著在現世的人看來十分可笑的衣裝走在路上，也沒有一個人敢多看一眼。

祁連赫看了友哈巴赫一眼，捕捉到他臉上閃過的些許猶疑，繼續說道，「我認識一個能讀心的人，還認識一個有未來視能看到未來的人，不過我的能力不一樣，我看不到你的秘密。」

友哈巴赫挑了挑眉，感興趣地介面道，「怎麼說？」

「我不太擅長解釋啊，這麼說吧。」祁連赫指著前方的岔路口說，「你看，那裡有兩條路，不識路的普通人要把兩條路都走一遍才知道哪一條是對的，讀心者可以找到識路人讀出他想要的答案，未來視則是能看到選擇其中某一條路的後果，來規避錯誤的選項。」

「對我來說，」祁連赫轉動手臂指向其中一條路，「我知道這條路是對的，因為對於我所設定的目的地來說，這條路的確是最優選擇。」

祁連赫的解釋很繞口，友哈巴赫卻似乎很容易的理解了，「讀心者會讀到的眾多內容中尋找答案，未來視需要看到並理解結局，而你，則是直接得到答案，沒有過程。」

「對。」祁連赫比了個手勢讓友哈巴赫邊走邊說。忽略掉友哈巴赫身上隱約的殺意，他還是很喜歡和這位大叔交流的。因為在過去，除了金閃閃，即使是他師父，也不理解他到底在說些什麼。而金閃閃似乎對言峰綺禮更感興趣，不常和他談論這方面的事情。

「換種說法就是……比如剛剛見到你的時候，你喊出了我的名字。」祁連赫掰著手指數，「首先，你從哪裡知道我的名字的呢？別人口中？不對。你自己知道的？沒錯。」

「你想殺我嗎？想拉攏我嗎？無法判斷。你現在在想什麼？不知道。你現在在想的是對的還是錯的？是錯的。」

友哈巴赫輕輕鼓掌，「很不錯，你看到的不是未來，是這個世界絕對的真實。」

雖然比不上他自己的能力全面，但從某個角度來說，這種能力比比他所掌握的全知全能（Almighty）更為優秀。

祁連赫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繼續說道，「我覺得你好像更想殺我了。不過我勸你不要動手。因為你殺不了我。而且你的能力對我無效。」

「哈哈哈！」友哈巴赫被揭穿了之後竟放聲大笑，「被你看穿了呢，小鬼。不過你放心，我暫時還不會對你動手。」

「因為你有想讓我幫忙的事嗎？」祁連赫脫口而出。

接二連三被同一個人看穿，友哈巴赫這個習慣看穿別人的人極為不適。他的臉陰沉下來，低聲警告道，「小鬼，你既然知道我想殺你，就別總是做一些讓我增加殺意的事情。畢竟我也是想留著你的。」

「是，是。」祁連赫不在意地應著，心想，愚昧的大人啊，難道不說出口就不存在了嗎？況且他才剛說過，友哈巴赫殺不了他，既然殺不了，放狠話又有什麼用呢？

祁連赫聳聳肩，決定暫時不去招惹友哈巴赫了。要招惹，也要等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再說。要知道，惱羞成怒的大人是什麼事都幹得出來的。

白天的黑崎家空無一人，祁連赫直接把友哈巴赫帶進了黑崎家，從夏梨的書桌上找到便箋紙，給黑崎一家簡短地留了信。然後他將屋門鎖好，把鑰匙放進信箱里——他有預感，他不會再回來這個地方了。

「我準備好了，我們走吧。」祁連赫對友哈巴赫說。

穿界門的光芒在街道角落亮起，消失。祁連赫只覺得眼前光芒一閃，四周就完全變了。

他們現在似乎是在某個古代宅院中，建造風格與浦原商店有些類似，但卻比那要寬敞華麗得多。

「陛下，歡迎回來。」一名金髮男子鞠躬迎接友哈巴赫，當他直起身來，面容與聲音一樣平靜柔和。他穿著一身與友哈巴赫類似的軍裝。看起來那是他們組織的制服。

陛下？祁連赫忍不住看了一眼友哈巴赫，又穿軍裝又戴斗篷，還稱陛下？尸魂界原來不只有護庭十三番隊，還有個帝國嗎？浦原一點都沒和他提過呢。

「哈斯沃德，你招待一下客人，陪他在尸魂界轉轉。」友哈巴赫命令說，「七天後，與我一起回去。」

要帶這個陌生人一起回冰之宮殿嗎？哈斯沃德掩飾了臉上的小小驚異，俯身道，「是，陛下。」

哈斯沃德是友哈巴赫最為得力的手下，性格沉穩細緻，將祁連赫的「尸魂界之旅」安排得極好。祁連赫在他的帶領下去了最偏遠混亂的更木區，也去見識了最靠近尸魂界中心的第一區潤林安。

除了靜靈庭以外，有代表性的地方哈斯沃德都帶祁連赫走遍了。

第七天，友哈巴赫如期回歸，只是臉色非常難看。

祁連赫見到他時，他正大馬金刀地坐在條案后，一雙血一般的眼眸陰沉沉地，恍若厲鬼。

哈斯沃德身為友哈巴赫心腹，深知此時絕對不能惹他生氣，否則平時可能只是哈哈一笑的小事，此時很可能變成身死以償的大罪。在鞠躬行禮之後，他就安靜地站在一旁。

可是他沒料到這裡有個不怕死的。

「喲，」祁連赫懶懶地沖友哈巴赫揮了揮手，不等對方說話就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你這幾天去見誰了？」

友哈巴赫銳利的視線直刺而來。祁連赫用食指敲著桌面，另一隻手撐著下巴與他對視，面色毫不畏懼，甚至有些躍躍欲試。

「讓我猜猜，浦原？藍染？啊，是藍染啊。」祁連赫挑了挑眉，揶揄道，「而且你被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