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攻略卷五·蘇魘
蘇奕跟著時警蘇奕走過漫長的白色大道,走到一閃白光的門前,時警蘇奕微微一笑,踏步消失在了門內。
蘇奕緊隨其後。
白光之後,又是一條漫長的走廊,走廊的兩側都是透明的玻璃櫃,約莫兩米見方,柜子里……
蘇奕猛地睜大眼,震驚地左右側頭打量四周的玻璃柜子中的「東西」。
那哪是東西,分明是人一品棄女,風華女戰神!
每個柜子里都是個赤☆裸瘦弱的人形,略長的黑髮,略尖的下巴,皮膚白得有些透明,下面的血管若隱若現,他抱著膝蓋,靜靜蜷縮在玻璃櫃里。
他們每一個人的特徵都一模一樣。
這個人我認識!這樣的認知在蘇奕的大腦中電石火光地一閃而過。
有什麼彷彿在召喚著蘇奕,讓他不自主地摸上了冰冷的玻璃櫃,整張臉湊上去,更近地去觀察那個蜷縮著的人。
呼出的暖氣在玻璃上留下濕潤的痕迹,蘇奕擦了擦,整個人都貼到玻璃上,才勉強看清了那個人的模樣。
那人的模樣……
蘇理呆立當場。
透明的玻璃映出不太清晰的蘇奕的面容,略長的黑髮,略尖的下巴,膚色白皙……和柜子里那張閉著雙眼的面容——一模一樣。
他怔怔地抬眼望著兩側向前幾乎無限延伸的玻璃櫃,看著無數個「自己」蜷縮在那兩米見方的空間里。
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我?
前面帶路的時警蘇奕察覺到了蘇奕止住的腳步也跟著停下,看他因為柜子里那些「人」而失神,拍了拍他的肩,待蘇奕回過神望向他,他才收回手,繼續帶路,一邊帶路一邊給蘇奕解釋:「這些,都是你,又都不是你。」
蘇奕被這話繞得糊塗:「什麼意思?」
時警蘇奕帶著路:「不是每一個時空時警都會真的動身去的。你完成了多少個任務,除去那些特殊的,你用過的身份都在這。」他的指尖擦過透明的玻璃,白皙的側臉有些冰冷。
「時警?身份?」蘇奕蹙了蹙眉,「那這些人是你,不是我。時警是你,不是我。我和你,不是同一個人。」
時警蘇奕回頭看了他一眼,別有深意。
蘇奕對其中的深意深思,這裡是系統安排的獎勵項目,卻又和時警蘇奕有關。兜兜轉轉又似乎和自己有關。
從第一卷到現在,累積的謎團越來越多,蘇奕只覺得自己陷在一重迷霧中,什麼也看不清。
跟著時警蘇奕往前走,兩側的玻璃櫃和「自己」看久了,蘇奕也沒了最初震驚的心。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問著,時警蘇奕幾乎沒有回答,久了蘇奕也沒了那個興緻,所幸閉口不言。反正到了目的地,他該知道的總會知道的。
「我們到了。」
時警蘇奕推開門,門后的白光有些刺眼,蘇奕眯了眯眼。
屋內只有一個白色玉質的棺材,很樸實,上面沒有雕刻,棺材也沒有蓋,時警蘇奕走過去,坐在棺材的邊沿,垂眸深望著裡面躺著的人。
那目光很深情,讓人感覺那是在看著自己沉睡的戀人。
他甚至伸出手,輕輕摸了摸那人的臉,唇角有一抹很淺的笑容。
他特別的表現讓蘇奕多看了他兩眼,然後緩步走到他身旁,想看看到底是誰,讓時警蘇奕如此掛心。
想起夢境里看到的那些,蘇夙、蘇沐、蘇理、蘇卿……蘇奕猜想著會不會是他們其中的一個。
出乎意料,不是他們其中的一個、
那是個黑髮中混雜藍色的青年,面容很熟悉,蘇奕卻又確定自己沒見過東皇太一。
陌生又熟悉,十分矛盾。
「蘇奕,有個故事你要不要聽?」
「要。」他為這而來,自然是要聽。
直覺這可能是一切異常的原因。
時警蘇奕笑了笑,冰冷的面容想春后的冰湖一樣破開,露出下面溫柔的內里。
「那好,現在我先自我介紹一下,蘇奕,我是蘇魘。」
在蘇奕瞪圓了的瞳孔中,那張和蘇奕如出一轍的臉慢慢地變了模樣。
慢慢地變成記憶里那個他愧疚不已的人。
那個為了他而來,又幾乎等同於被他害死的蘇魘。
一如蘇奕當初送他離開時最後的笑容,柔軟乾淨:「蘇奕,我想你了。」
蘇奕楞在原地,不知說什麼好。
帶著微涼的白薔薇花的香味的懷抱包圍了蘇奕,他的懷抱和他這個冷冰冰的外表完全相反,溫暖灼熱。
耳邊傳來略帶模糊的聲音:「蘇奕,你睡一覺……醒了,一切都會好的。」
聲音在白薔薇話的香味中變得越來越模糊,視線也越來越模糊,所有的景物最後都在視野里變成一條細細的線,然後消失不見,只剩黑暗。
最後那秒,蘇奕才想起,蘇魘最擅長的就是編織幻境。
我到底經歷的是事實還是夢境?
現實世界。
「他時警的記憶融合得很成功,接下來就是剩下的記憶了。找回這些,他也算是把自己找回來了。」說話的那人眼睛狹長,眼角眉梢都是風情,說話的時候也是帶著笑,薄唇的弧度好看極了,「不過,你確定你撐得下去?撐得到,他還記得起你的那天?」
他問的,是半躺在淡藍色營養液中臉色蒼白的青年。
青年抿了抿唇,側頭看了看不遠處營養倉里睡著的白皙青年,揚著嘴角笑了笑:「楚霄雲,你尋了顧瑜那麼多個世界,你后不後悔?有沒有想過放棄?」
那人微楞,立刻想到了青年所說那人,狹長的鳳眸里滿是柔情,他笑得萬種風情:「不曾。」
青年笑了笑,清俊的面容是一片柔軟的寧靜,他慢慢闔上眼:「我也不曾。」
他似乎是累了,最後那句話都說得輕飄飄的,好似沒什麼重量。
楚霄雲看了他一會兒,聽見樓下自己的愛人叫自己的名字,帶著笑離開了房間。
這世上,總有人是會固執到底的。
「蘇奕!」教官高聲喊道,凌厲的目光掃向台下。
「到!」
見隊伍中一名白皙的青年朗聲答到,才繼續往下點著人名:「何筆!」
「到!」
熾熱的太陽灼烤著這片土地,銀白色的操練場反射著刺目的光簡單的幸福[重生]。操場上站著的幾百名學生無一不汗流浹背,卻又無一不背脊挺直。
蘇奕已經來到這個世界四天了。
系統最初所說的「我的記憶」他並沒有拿到,說好的一切的真相如今也不知道是何內容。
在這世界四天,系統再無沒有提示過什麼,就好像突然斷掉了聯繫。
蘇奕也無法得知這到底是獎勵卷目,還是到了下一卷目。
一睜眼,他又是「蘇奕」,這個時空的蘇奕,一名考上軍校即將開學的新生。
鏡子里的面容很很熟悉,是他在白玉棺材中看到的那個人的模樣,唯一的差別是,現在這具身體的頭髮是純黑色的。
這次沒有任何提示,蘇奕花了很多天來了解這具身體的主人,也虧得這背景是在未來,人人都有裝配智能手環,裡面記錄著主人的生平,才讓蘇奕有條件了解到身體原來的主人。
這是個講究等級的未來世界,以身體能力分等級和精神力分等級,很像蘇奕曾經看過的玄幻里的機甲星際。
這具身體的主人也叫蘇奕,是個各方面天賦s的天才,無父無母,在政府福利院長大,因為天賦過人,還沒成年就考進了排名第一的諾斯軍校。
慶幸的是原主冷漠成性,並沒有熟識的人。
確定身份之後,蘇奕按照遊戲的特性在自己生活的附近四處找尋,想知道有沒有蘇魘的痕迹。
蘇夙他們的攻略卷已經過了,現在只剩下蘇魘,若是這是最後一個卷目,那麼只要攻略了蘇魘,這遊戲就能通關了。
一路走來,數不盡的煎熬,如今距離成功越近,蘇奕心裡越發地激動,壓抑起來的期待像是一朵突然開放的薔薇,濃烈芬芳,在一瞬間就佔據了整個心海。
快了,就快了。
若是說在這個時候還有什麼讓蘇奕擔心和不安的,就是這具身體里的「另一個人」。
有時候他要做一個事情,大腦還沒發號施令,身體卻已經行動,那是種習慣的本能,蘇奕甚至能從這些習慣想到一些自己做這件事的畫面。
那感覺就好像有另一個人操縱著這具身體,完成了那個動作,而他卻又偏偏感覺做這個動作的人是他自己這麼怪異。
是我又非我的感覺。
甚至有時候,蘇奕會冒出「我就應該這麼做」的想法。
軍校的軍訓長達三個月,以蘇奕如今s級的體能,軍訓並不難度過,甚至有些輕鬆。遺憾的是,三個月軍訓結束的時候,蘇奕仍舊沒有發現蘇魘的蹤跡。
系統依舊是「裝死」的狀態,不管蘇奕怎麼戳系統面板仍然沒有任何的新內容。
於是蘇奕更不確定這到底是哪個世界。
獎勵還是終卷?
軍訓之後,宿舍的分配也下來了。軍校里基本都是雙人間,蘇奕站在門口,對了對門牌號,看著自己名字旁邊的室友的名字——蘇魘。
蘇奕愣了愣,有一瞬間驚喜,一瞬間無措,一瞬間慌亂……最後都隱沒在面無表情之下。
找到了,最後一個人。
掏出鑰匙開了門,門內是簡單的兩室一廳,客廳里的擺設很簡單沙發茶几帶一小個廚房娛樂圈沒有白蓮花。客廳里很乾凈,地板被拖得一塵不染。白木的茶几上放著細頸的純色紅花瓶,裡面插☆著一束帶著露珠的白玫瑰——很顯然,有人比蘇奕更先來。
蘇奕抬首凝視了兩分鐘那寫著蘇魘名牌的門,然後提著自己的行李進了自己那屋,自己的屋子也被打掃過了,乾淨又整潔,甚至連床上用品這些都已經收拾妥當。
這個世界里,兩人不過是校友,兩人之間別說交情,就是面也也沒見著過。蘇奕想不通蘇魘為什麼會提前給自己布置房間,是順手還是刻意為之?
臨近晚飯的時候,蘇奕見著了蘇魘。
和他最初所設想的見面完全不一樣,蘇奕不過進廚房收拾了一頓飯的功夫,回來就見客廳的沙發上縮著一個人。
似乎是聞到了飯菜的想為我,那人從沙發上坐起來,凝視著蘇奕,一點也不客氣:「我幫你收拾了屋子,你請我吃晚飯,不過分吧。」
那人的面容和蘇魘倒是一模一樣的,但是表情和氣質就差了很多,如果說蘇魘是一塊冰,那眼前的這位就是一縷春風,眼角眉梢都帶著點溫柔。甚至是那雙冰藍色的眼眸,也像是夜晚微醺的光芒。
而且眼前的蘇魘和普通人類並沒有什麼不同,蘇奕以前認識的蘇魘,額頭還有冰晶一般的尖角。
蘇奕本就做好了兩人份的飯,當下也沒拒絕,多拿了副碗筷出來。
吃飯間,蘇奕抬首凝視他對面吃得沒什麼形象的蘇魘,煽動了兩下唇,在心裡嘆了口氣,終是沒說什麼,悶頭吃飯。
眼前坐著的這個人,不是蘇夙他們,他沒法像對他們一樣,一開始就明晃晃地擺出自己愛戀的態度和心意。對於蘇魘,這樣的行為是種欺騙。
蘇奕始終記得蘇魘走的那天,用近乎哀求地語調問自己有沒有一點點愛。
從愛,到不討厭,就為了論證一句喜歡。
他也記得蘇魘那天蓋住他眼睛的手掌,溫暖,灼人,卻讓人想落淚。
所以如今,即使知道自己對面坐著的那個人是自己最後的攻略目標,蘇奕也無法多說什麼,多做什麼,來增加蘇魘對自己的印象分。
沒有系統提示,也就沒有任務,沒有任務,也就沒有任務進度。
蘇奕覺得這一卷完結仿若遙遙無期。
蘇奕和蘇魘的體能、精神力數值不相上下,一起被分到了機甲一班,全校一等一的精英班級。
作為一個男人來說,是沒什麼理由不喜歡機甲的,蘇奕自然也不例外。
班級的課程很枯燥,全是軍事化的管理和教學,每天都是練習。
熟練度,手速,機甲對戰……一路pk著來,連蘇奕這個曾經的死宅都覺得暢汗淋漓,心裡的戰意高居不退。
操作,對戰,戰鬥本能……蘇奕能感受這些東西,從這身體里的「另一個人」慢慢地過渡到自己身上。
遲遲無法決定對蘇魘的態度,蘇奕苦思不出結果,只得將滿副心神都投到了操作機甲之上。
他越來越強。
整個一年級生里,蘇奕的進度極快,他就像是一塊海綿,在這屬於機甲的海洋里充分地吸收著養分。世人驚嘆他是個天才,驚嘆他s級的體能和精神力。
同樣耀眼的還有蘇魘,他彷彿是跟緊了蘇奕的步伐,每一步都和蘇奕保持在了一致盛寵涼薄嬌妻。
兩人進步神速,一段時間之後,同期之中竟然無人跟得上他們腳步。無奈每次的對戰,只能兩人對挑。
蘇奕更擅長遠攻,對遠程武器的操控能力能搶,蘇魘和他相反,更擅長近戰。
每次對戰都是你來我往,盡出家底,看得同期同學大呼過癮,興奮道:「下次我也用這招試試看!」
學校里對他們兩人的關係也是眾說紛紜,有說他們是好友的,說他們是室友,還看見過他們一起在食堂吃飯,蘇奕這個冰山臉還對蘇魘笑過。
也有說兩人是死對頭卻不得不住在一起的,瞧見每次的對戰沒有,兩人幾乎都要往死里揍對方,沒個深仇大恨哪會下這麼大的手。
當然也有說兩人關係非比尋常的,說是親眼看到過夜深人靜兩個人還在練習場練習機甲。
蘇奕對這些都是一笑置之,蘇魘對機甲和戰鬥的狂熱遠遠超過了其他,對這些事也不關心。所以一直到傳到後來兩人虐戀情深情節的時候,兩人仍舊一臉不知情。
事實上,蘇奕進步這麼快幾乎是被蘇魘趕著在走。
外人看來是蘇奕略勝蘇魘一籌,然而事實正好相反。
蘇魘是個戰鬥狂,得知蘇奕的能力和數值不輸給自己后,欣喜地給自己找了個對手。蘇奕從最初被蘇魘狂虐,到現在的對揍,蘇奕的進步不可謂是不大。
蘇奕也欣然和蘇魘對戰,每當對戰結束后,兩人從駕駛艙爬出來,然後癱在機甲下面,就會像老朋友一樣聊天。
雖然很多時候都是蘇魘在說,但蘇奕很喜歡這樣的氛圍。
乾淨,純粹的氛圍,每到這個時候,他都可以不用去想攻略的事情,想著就這麼成了極好的朋友是不是也算攻略的一種。
這所軍校里的蘇魘,熱烈,開朗,乾淨,彷彿是宇宙里一顆明亮的星辰。
每次戰鬥完,蘇魘都會舉起手,眉飛色舞地跟蘇奕講述他對以後的期許:
「蘇奕,等我足夠強大的那天,我要讓星際重歸和平!我想廢除那些不公平的東西!」那是屬於一個少年的夢想——強大,公平。
人類聯盟和艾剋星球的戰爭持續了幾百年,傷亡各有,誰也奈何不了誰。
蘇奕知道他在說什麼,這個時候他也只能笑著對蘇魘說:「我相信你。終有那麼一天!」
蘇魘揚著嘴角,笑意盎然:「那時候,我會把後背交給你,蘇奕!」
蘇奕微微一愣,心裡明白蘇魘話里的深意,他深望蘇魘,最後笑著點頭:「好。」
這裡的蘇魘,是個濃烈得會感染其他人的少年。
「楚霄雲,真好。」營養倉的青年勾了勾唇,闔上冰藍色的眼瞳,他微微抬手,手指微動,彷彿在描摹著什麼,「我又觸碰到他了。」
真好。
楚霄雲嘆了口氣,加濃了營養倉內營養液的劑量。
「我會撐過去的,至少,得撐到我的蘇奕醒過來。」
楚霄雲凝視青年,半晌才道:「但願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