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紅花雨

風落帆舒適地躺在圖書館后的閣樓上，讓溫暖而明亮的月光曬著他寬闊的、赤裸著的、古銅色的背。穿堂風溫暖而清新，吹起了他柔軟的頭髮，堅實的手臂伸在前面，修長的手指握著一本殘舊的書。

這本書也許是過於破舊，才會遺棄在圖書館地下室里。風落帆想盡千方百計，也不能成為這個魔法學校的學生，最後只能成為一名圖書館的雜工進入了魔法學校，這本書就是風落帆在圖書館時候得到的。

「肯定是本禁書！」風落帆道。拿到這本書，風落帆鬼使神差地繞過十里迷宮還有魔法禁錮，進入了那傳說中封印了惡魔的月神像前。

「流傳在這個世間的那麼多傳說故事裡，大多數主角都是因為機緣巧合，或者墜崖遇到異人洞府、天生靈藥、前輩高人，或者得到某件殘破的神器，或者一本頂級的修神秘笈，從而走向人生巔峰。」風落帆暗暗笑道，「這本殘書，必定也能讓我逆天改命。」

在這魔法學校的一個多月時間裡，風落帆就專門往圖書館的角落裡鑽，檢查是否有機關、暗室。終於在昨天，讓風落帆在地下室一個隱蔽的暗室中里翻到了這本書。可惜的是，這本書除了一份到達那月神像的迷宮地圖外，是一本無字書。也許是時代久遠字跡湮滅了，也許是本來就是無字書。

烘烤、暴晒、水泡、水煮、油腌、滴尿、滴淚、滴血，這書還是一樣的書，只會變得更殘舊。

難不成需要火燒？風落帆從床上彈起來，拿起了桌上的油燈。曾經有傳說裡面，有個英雄在牢獄中一怒之下將他那本書一燒，一大堆金文出現，附在他身上，開啟了他的成神之路。

書跳動著黃色的火焰，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白煙，夾雜著一股古怪的味道，半響之後，化成了灰燼。

「這是尿騷味？」風落帆大口吸了一口那白煙，遲疑地吐了出來。那煙和氣味在風中淺淺消散。

「什麼都沒有發生，難不成我親自毀了我的成神之路？我的天啊，我的成神之路……，不對，這還有灰燼……吃、吃了它……會不會中毒而亡？」

猶豫半刻，風落帆將書的灰燼放進了水杯之中，一飲而盡。

「這麼古老、人人嚮往的圖書館，從這麼陰森隱蔽的角落裡找到的東西，竟然一點用處都沒有，唯一用處就是讓我蹲了兩次茅坑。」風落帆嘆息道，「看來以後還要繼續尋找。」

魔法學校的圖書館，自然有很多深奧強大的魔法書、技能典籍，只是風落帆作為最低級的雜工是無法接觸到的。那些藏書室只有高級圖書管理員和准許進入的學生才能進去閱覽。不同的藏書室有不同的圖書管理員，還有專門的守靈。圖書館只有一個大門，而大門有著兩尊古老的守靈，如神靈般守衛著這座古老的魔法圖書館。整個圖書館還有專門的魔法封印，特別的藏書室還有更特別的魔法結界。

作為雜工，風落帆通過了魔法學校的魔力測試，魔力測試為零。在這個魔法世界里，這是萬里挑一的人物。也因為這樣，風落帆成為了圖書館這種重要地方唯一的雜工。這倒也讓風落帆落得自在，風落帆在這個限制森嚴的地方公共區域里出入自由。

窗外，又起風了，一陣一陣的冷雨掠過窗帘，象是蜻蜓點水，掠過心湖，泛起層層漣漪。怎麼下雨了？風落帆推開窗子，滿眼中是紅色的雨，彷彿帶來的是憂愁，是傷感。

等等，紅色的雨？！那是紅花！紅樹的花！！

「紅樹花開千萬年，零落成泥碾作塵。難道昨晚紅樹被人砍了？」風落帆披上雨衣，爬上閣樓前的大樹，極目之處，看見蒼茫的雨霧之中那曾經震撼人心的紅樹已散盡了一樹曾經茂密如火般的紅花。

紅樹周圍的魔法封印、魔法禁錮似乎已經被解除，紅樹周圍站滿人。

「紅樹，看，枯萎了！天哪，竟然枯萎了！」

「昨天還生機勃勃的，為什麼眨眼間凋敗了！」

「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這可是萬年的紅樹啊！」

「這難道是浩劫前兆？！」

那棵紅樹不僅凋零了所有的花朵，而且枯死了！紅樹，自人族在這塊陸地生存以來一直存在，恐怕已經花開萬年，竟然在一夜之間全部凋零！月神像也失去了往昔那種光彩，紅樹周圍的空氣中瀰漫著腐爛的氣息。

站在人群中的風落帆顯得特別突出，只有他一個人要身披雨衣，腳踏水窪。

「圍觀的同學，請速速離去，這裡有惡魔的氣息，以免發生意外！圍觀的同學，請速速離去，這裡有惡魔的氣息，以免發生意外！……」幾個學校的老師組成人牆站在紅樹廣場周圍，讓眾人無法往前一步。

「等等，」風落帆心中暗暗道，心中激起一絲感覺，「有人在看我……」

遠處的尖塔中，似乎有一個人，就好像在遠眺這裡的紅樹廣場一樣，俯視著風落帆，「那傢伙只是看著廣場吧，應該不會只是注視這人群中的一個我。」

風落帆轉身離開，「咦，什麼東西那麼乾爽、柔軟、還有香氣……」

風落帆抬頭，才發現自己撞在一個人的身上。一個穿著寬粉紅的衣裳，秀髮鬆鬆挽起，修長纖秀的腰，浮空在空中的少女。

「你，跪下吧！」少女後退了一步一字一字地道，目光中蘊含殺氣。一股強勁魔力氣息在她周圍匯聚，就這樣驚動了她周圍的人。

「未晴雨，發生了什麼事情？」有人向少女問道。

「這下完了，莫非冥冥之中，註定我英雄常遇絕路？」風落帆苦暗暗苦笑，他本不想在這人群中過多引起注意，可一切都不如人意。撲通，風落帆單膝跪在積水之中，捧起了一把鮮紅色的落花，「我願意用此生歲月，許你一世歡顏。晴雨，你願意嫁給我嗎……」

現場的人，也包括名為未晴雨的少女也安靜了那麼一瞬間。一瞬間之後，圍觀的人彷彿商量好的那樣，全部大聲喊道：「嫁給他、嫁給他……願意、願意……」

「……手牽手跟我一起走，創造幸福的生活。昨天已來不及，明天就會可惜，今天嫁給我好嗎……」風落帆唱起來那首來自故鄉一直傳頌的歌曲，頓時全場沸騰起來。

「紅樹下，漫天紅花雨，許願求婚，為什麼要這麼浪漫……」

「我也要這樣……」

「給不了奢華的愛，只能給你最簡單的表白。晴雨，我願意守護你此生。」風落帆深情款款地仰望著，雨水漫天飛舞，紛紛揚揚，滑落在他身上。

這突然的變故，讓未晴雨措手不及。

大千世界，無緣的兩個人永遠不會相識。有緣的兩個人總會以出其不意的姿態出現在面前，讓人手足無措，心亂如麻。未晴雨看著面前這個少年溫柔而溫暖的目光，氣息流轉，竟不知所以。

「你們在這裡起什麼哄，快走，若再不走按校規處理！」一股強大的氣息洶湧而至，讓在場的少男少女們感覺到無窮的壓抑。

「跑，快跑，老師發火了……」倉促而紛亂的人影快速四散離去。風落帆也在慌亂之中起身離開。

「那個，你，你的名字是？」沒有了剛才的怒氣和冰冷，未晴雨猶豫半刻，吐出了這句話。

「我么？我叫風落帆……」雨中傳來那少年的聲音，卻早已不見了身影。

風落帆。有風落帆，無風揚帆。

「我們走吧，雨晴的追隨者那麼多，這個叫風落帆的同學倒是比較特別。」未晴雨身邊一個少女道，拐上晴雨的左手，將晴雨從思緒中拉回來，兩人踏空而去。

整個紅樹廣場留下了淅瀝瀝的雨聲。

遠處的尖塔上，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少女收起了遠眺的目光，沉沉地咳嗽了幾下，遮掩口角的手帕中滲出深紅的鮮血。

「菱，昨晚一戰，你受傷極重，你不打算返回守靈宮嗎？」虛空之中，有一個聲音問道，「我的本體已被擊碎，只能以靈體存在，短期無法再戰鬥。」

「我還是疏忽了，那個叫風落帆的人能夠輕易突破外圍封印進入月神像前，也能安然離開，不像是一個沒有魔法的人所能擁有的能力。而且在我們抵達之前，他早已經潛伏在側，說不定那些字便是他為掩人耳目而做出來的。」

「守衛失敗，恐怕你返回守靈宮也難逃追責吧！」一個身影從輪椅少女面前穿窗而入，正是昨晚那個黃衣少女。

「白小白，你也好不了哪裡去，兩手空空回來，國王之冠已被那青銅面具人拿走了，流轉人間，人類聯盟必然有一場浩劫。」

「哼，你現在這個身體，還是擔心下自己吧。這裡有一顆丹藥，你吃下，可以幫你保命一段時間。月夜族竟然一個人擊敗了有著上古使靈的守靈人，的確深不可測。可惜那月夜族已有了赴死之心，最終被結界的力量毀滅殆盡。」黃衣少女白小白說道，從身旁的錦囊中拿出一個精巧半透明的瓷瓶，打開蓋，一股清香瀰漫了整個房間。白小白倒出了一顆晶瑩的藥丸，扔給了紫菱。

「『上古封印，可以讓我重返光明』，月夜族昨晚儘管只說了一句話，現在細細想來，這句話沒有那麼簡單。」紫菱看也沒看，將藥丸吞了進去，「月夜族受惡魔詛咒不死不滅，紅樹的封印為聖潔魔法。讓他步入輪迴，只能藉助強大的力量破除這不死不滅的詛咒，而藉助封印之力可能就是一個很好的辦法。」

「依你說來，月夜族的目的並不是為了封印中的某些東西，而是為了赴死？」白小白道，「若這樣看來，青銅面具人目的就十分明確了，不過難道只有他為了國王之冠？從身形、言行舉止之間難以確認這人究竟是人類，還是其他人形生物。這個人竟然毫不猶豫躲進了迷霧森林，我都無法進入的迷霧森林，似乎他可以自由出入！不過可以斷定，國王之冠一出，人族將再次進入混亂紛爭之中。這恐怕不是你、我兩族所能阻止的。我族已發出了追魔令，尋找國王之冠。」

「可惜的是你，為了如此這個信念獻祭了自己一半的壽命，而現在又受到如此重傷，但願你能夠安康，我們後會有期。」白小白抖了抖發梢上的雨露，躍進茫茫雨簾之中。

只願你我無論走出多遠，歸來仍是少年。紫菱喃喃自語道，「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