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仙靈體，化神和魔

入了夜，蕭逸早早和衣躺下了，卻似乎總有人在他耳邊低語，翻來覆去念著一個字，他再也睡不著，索性點了燈拿出白日里被那瞎眼的崑崙弟子判給自己的袋子。今日本也是無意，卻在感受到那袋子的氣息時還是忍不住順了過來。

他把自己埋進袋子里，感受著撲面而來的那人的氣息，不知不覺就蓄了滿眶眼淚。

「……小七。」

蕭逸止住眼淚，又想到白日里那個潑辣的女生，苦笑著搖了搖頭，絕對不是她，現在看來，要麼這東西是她無意中得到的，要麼，就是她與那人有關係。

想了想，他收回袋子，那女孩兒應當是參加考核的，早晚都會再見，到時候再注意一下就好了。

正想著，燭火卻突然一抖，蕭逸眼神一冽：「誰？」

沒待他做任何準備，黑暗中竄出一條鬼魅般的影子，將他緊緊纏住，卻沒有了下一步動作。蕭逸不過一介凡人，不敢有所動作，只豎起耳朵聽著，周圍安靜的不像話，但那個低語聲卻一直都在，一個字翻來覆去，漸漸清晰。

「魔？」

蕭逸聽到自己吞咽口水的聲音。

「這位前輩，小子……」

那蒼老的聲音卻突然打斷他的話。

「不！你不是魔！」

風聲漸起，他鬆了一口氣，知道那位神秘老者已經遠去，抖抖自己的身子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然濕了一片。

「化神……」

……

崑崙收徒考核在三天後開始，這期間三人再沒有出去浪，申逸風是想趁這幾天好好準備一下以期通過考核，楊磐是怕自己被人認出來尋仇，而蘇怡……

她在生悶氣。

「老……老娘，再長几年還是……有看頭的！」

生著氣生著氣蘇怡察覺出不對勁來，這周圍安靜的過分了……

有什麼東西漸漸蔓延開來，將自己與周圍環境隔絕開來，先是聲音，然後是感覺，視覺。蘇怡靜靜盤坐著看著自己的眼前一點一點暗下去，卻動彈不得。

在最後一點亮光消失之際，蘇怡突然暴起，用儘力氣將自己床邊的凳子踢翻過去，凳子帶著桌子上的茶碗叮鈴咣啷碎了一地，蘇怡也控制不住跪了下去，無力的看著自己眼前的一切化為黑暗。

「魔……」蒼老的聲音帶著一股子顫慄，蘇怡分不清他是興奮還是忌憚，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自己打不過他，而他又沒打算放過自己……

那聲音愈來愈清晰，蘇怡仔細聽著，意圖分辨聲音從何而來，一面握緊右手，暗暗調動起右手的陣法。

「魔！」聲音突然猙獰起來，帶著一股子凄厲的恨意，他似乎不會說其它的話，只重複這一個字。

「魔！」聲音突然尖銳起來，蘇怡只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要隨著這聲音翻滾起來，她徒勞的捂著耳朵，將自己緊緊團成一團，在一聲比一聲的尖銳的聲浪中宛如一片葦葉，無辜掙扎。

「啊啊啊啊啊啊！疼啊！」

蘇怡捂著耳朵在地上翻滾，「疼啊啊啊啊啊！」

蘇怡將自己的耳朵扣得鮮血淋漓，卻毫無用處，那聲音似乎可以直接傳達到自己的大腦中去，她只用比那聲音凄厲得多的聲音慘叫希望可以蓋過那聲音。

然而並沒有什麼用。

聲音一聲比一聲尖銳，蘇怡覺得自己至少已經在鬼門關滾了個來回。

然而她終究沒有滾過去，非但如此，她甚至沒有暈過去，反而在那聲音中愈發清醒。

痛不欲生。

……

楊磐在聽到桌子倒地的聲音時就已經醒了，他來不及收拾就直接衝出了房門，就看到申逸風已經徘徊在了蘇怡的房門前。看到楊少爺衝出來，他無奈笑笑：「你也聽到了。」

楊磐沒時間理他，急匆匆就想推開房門，卻被申逸風拉住：「盤道友，你想清楚，這次，我也無能為力……」

楊磐紅著眼看他：「你告訴我他什麼實力？「

申逸風苦笑：「我只能說，深不可測。」

楊磐卻突然冷靜下來：「你先走吧，我等她一會兒。」

申逸風有點吃驚，他以為楊磐會不顧一切的衝進屋，沒想到這傢伙也有這麼理智的時候，不過想到之前與他的對話也瞭然。

但他確實不想失去這麼兩個有趣的同伴，於是他想了想肉痛拿出一張符紙。

「盤道友，我能告訴你的是，裡面的人起碼是元嬰修士，他所施展的神通乃是元嬰修士的小乾坤，將屋裡與外界隔成兩個空間，我這裡有一張符紙可以破開元嬰修士的小乾坤，不過，也只能做到這樣，不知道，盤道友……」

楊磐伸出一隻手扶住房門，定定的看著他：「你說，他為什麼要用小乾坤隔開這個房間？」

申逸風也不是傻的，尋思一下就明白其中關節，但旋即也搖搖頭：「也說不定他只是怕麻煩呢？勝負五五開，不划算。」

「不是五五開。」楊磐認真的看著他，「最少七成，你別忘了，這是昆崙山下，元嬰以上修士不計其數，我就不信會沒有人注意到忽然被分割的一片空間。最快一刻鐘，會有來查看的。」不僅僅是在說服申逸風，他也在說服自己。

申逸風看著他，第一次察覺出自己這個同伴的可怕。明明遇到危險的是最親近的人，但他卻比誰都清醒，讓人膽寒。他突然覺得就算此時蘇怡已經……，這個少年也必定能夠為她報仇。

申逸風想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幫他一把，他知道，像楊磐和蘇怡這樣的人，對於別人對他們的好確實是可以加倍返還的，能幫還是可以幫一把。

不過，自己的小命還是比較重要的。

於是他看著楊磐，「我可以破開小乾坤，不過，我的小命還是要的，所以我只會在外面，不會進去。我等你一刻鐘，一刻鐘后，如果你沒有出來，我就不會再等了。日後有緣，再見吧。」

楊磐難得認真行了大禮：「滴水之恩，尚須湧泉相報，何況救命之恩？」

楊磐這麼認真，申逸風反而有些不習慣，卻也不好說什麼，只好傲嬌的「嗯哼」一聲算是回應。

他大手一揮，起了個手訣，符紙搖搖晃晃飛向屋門，黏住不動，他不斷變換手訣，那符紙便散發出愈來愈亮的光芒，最後，光芒大盛，楊磐眼前一亮，卻聽到申逸風的驚呼：「快封住聽覺！」

蘇怡苦苦支撐，只覺得自己的手已經不是手，耳朵也不屬於自己了，她連翻滾大叫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覺得每一刻的呼吸都好像一次生死，就在這是，她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媽的，計算失誤，這絕對不是元嬰啊……這是合道！絕對是合道！」

蘇怡想要喊他，張張嘴，只覺得喉嚨里一片腥甜。

然後她又聽到了自家少爺的聲音：「小黎！小黎！」

那攝人心魄的聲音似乎也沒意識到自己的小乾坤會被破，愣了一下，聲音卻沒再響起來。

蘇怡覺得自己好像又有了力氣，她伸出手去，撈住了一個不知道是誰的腳踝，「……帶……帶我……出去……」

楊磐只覺得有個黏糊糊的東西撈住了自己的腳，好險沒蹦起來，臉都扭曲了，上下牙不聽使喚在打仗：「那什麼，這位前輩，小子只是無意進入，啊啊，冤有頭債有主，您可千萬不要找錯人了啊……」

申逸風：告訴我，這個孬種跟剛剛那個不是一個人……

蘇怡還沒說話，一個蒼老的聲音卻顫顫巍巍的開了口，「你們……是誰？」

蘇怡：告訴我，這個聲音跟剛剛那個折磨自己的聲音不是一個聲音……

申逸風不忘自己的形象：「這位前輩，小子乃北部天祁小王爺申逸風，不知這位前輩如何稱呼？」

「我問……你們……是誰？」

「你們？」申逸風琢磨一下，「哦，這位是我在路上遇到的同伴，盤道友和他的丫鬟黎道友。」

聲音又問：「魔？」

申逸風連連擺手：「不是，不是魔，怎麼是魔呢？是不是，盤道友？盤道友？」

聲音似乎嘆了一口氣，「仙靈體，不是魔。」

申逸風一驚，還沒有來得及反應，眼前的黑暗卻大片大片散去，也教他看清楚一切。一件髒兮兮破爛爛看不出原本模樣的袍子鬆鬆垮垮的披在一個同樣髒兮兮的老者身上，不知多久沒有洗過，老者的頭髮已然變成一縷一縷的有些甚至結了塊，就這麼披散著，遮住面目，看不出表情，此時他正自己看著楊磐的耳朵，良久，有點遺憾，「兩世人，有趣有趣，可惜，怕是無望元嬰。」

楊磐也能看清周圍，當下深吸一口氣，卻沒有回應老者的話，伏下身子，將蘇怡翻過來，然後大為震驚：「我的小黎絕沒有這麼丑！」

老者看到楊磐的動作，眼一縮，手一劃，蘇怡就生生被拖出老遠。

老者認認真真的看著楊磐：「她是魔。」

楊磐震驚於自己竟然能聽到老者的話，要知道在申逸風喊出封閉聽覺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將刻了陣法的護心鏡丟的遠遠的，所以先前老者和申逸風問話都沒有聽到。

不過，他還是快走幾步，護住蘇怡，同樣認認真真的看著老者：「她不是魔。她或許修過魔道，但她絕不是魔。」

「修魔道？為何不是魔？」

「魔，是惡，而魔道只是一種力量，修人道，行惡事，也是魔，修魔道，行善事，不是魔。」

「她殺過人。」老者似乎樂於與他辯論，索性也坐下與他平視。

楊磐想起的是那個險些將蘇怡拆之入腹的所謂父親，以為自己明白了什麼。於是也坦然與他對視：「前輩，如果我們不進入，您不也殺人了嗎？」

「她是魔。」

「如果殺惡人不算殺人，那小黎也不是惡人，更不是魔。如果殺惡人也算殺人，那前輩，您也是魔。」

「……」

申逸風默默移到楊磐身邊，聽到這番話，深表贊同。

老者卻不再說話，看了蘇怡許久，申逸風和楊磐都緊緊盯著他，生怕他突然想不開下殺手。

老者愣了許久，蘇怡恢復了些許力氣，努力站起來。老者就這麼愣愣的看著她。

突然老者開口：「那個仙靈體，你過來！」

申逸風很有骨氣，「我不過去。」

老者毫不在意：「那我過去。」右手一翻，食指指尖突然冒出一叢青色火焰，與此同時，一股鋪天蓋地的威壓席捲而來，申逸風大驚，然後看到老者飛撲而至，聲音帶著森然：「小子，告訴你，我也不是合道，是化神！」

「我……」話沒說出口，申逸風便被一股大力推出，匆忙間只看到楊磐一臉后怕得看著自己，而老者興許沒想到在自己得威壓下還有人能動彈，去勢來不及減，楊磐推出申逸風也只顧自己一低頭，蘇怡掙扎著站起來，沒注意到周圍情況，一抬頭，老者指尖的森然青焰已然附上自己額頭。

天要亡我！蘇怡腦中只有這麼一個想法，就再也堅持不住，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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