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青雲自述(一)

第一百六十四章 青雲自述(一)

?我的名字叫做青雲。

從小到大我都是一個人,習慣了孤獨和寂寞。

在武藝學成的那天,師傅便把我逐出了師門。

他和我說,此生為師只收一個徒弟,為師大限將至,與你的師徒情緣就此一刀兩斷,從此江湖紛擾,不要有情。

這句話,我記得真切。

於是,此去經年,我一直都沒有感情,活的倒也瀟洒恣意。

救下陳子夕,只是一場偶然。

那一天,夜色獨好,月也分外圓滿。

我從城中酒坊買了幾壺清酒,就著盈盈滿月,獨斟飲酒。

藏青山上的樹心亭,鳥語啾啾,泉聲澹澹,花木依然蔥籠。

我備好一壺好酒,端坐在樹梢之上,取兩隻酒杯,酒杯內皆倒滿清酒,仰頭一飲而盡,另一杯輕輕灑入黃土。

此時,我倒飲出幾分逍遙的滋味來。

只是忽然出現的刀劍亂舞的聲音,著實將此氛圍打亂,我不禁蹙起了眉頭,眸里劃過一絲厭惡。

尋聲低頭看去,卻見水銀泄地的月色之下,二十幾個黑衣人正在圍攻一個年輕人。

那人現在渾身是血,手中握了一把青劍。

招招劍招毒辣,無解可擊,只是沒了內力支撐,卻是軟綿了一些。

我不禁輕輕笑了笑,原來是被人嚇了葯,如此下作的手段,傷人卻是一頂一分管用。

我並不是不屑此手段,對於我來說,好與壞沒有界定,只要能達成我想要的,任何手段都是好手段。

我本來不打算多管閑事,這酒飲的無趣,此時卻送上來一出好意,倒也一觀。

當即,我側身躺下,索性提起酒壺,一口飲盡,酒香就著血腥之氣,別有一番韻味。

只是那個年輕人的眼神卻讓我不由得多看一眼,是什麼呢,狠厲,倔強,還是不認輸。

這個眼神倒讓我很喜歡。

二十幾個黑衣人的車輪戰,那人很快的就倒在地上,可即便如此,他手中的劍招仍然沒有停了下來,不停得揮舞著,然而,此時,這劍招顯得多麼微不足道。

「告訴,姓王的,我陳子夕此生在無他這個父親。」

我聽見這個叫做陳子夕的人臨死的時候,說出這麼一句決絕的話,就忍不住笑出了聲音來,姓陳的,有個姓王的父親。

這天下好笑之事還真是多。

不知怎麼的,我提起酒壺飲下最後一口時,看著那二十幾個人齊齊舉刀要凌遲了他時,他眼底的倔強和狠厲讓他喜歡了好久。

所以,我想都沒想,一甩手便將酒壺當做暗器丟了出去。

那幾十個黑衣人聞聲一驚,看著黑黢黢的山林深處,大聲咒罵道:「何人在此多管閑事,想氣的就出來。」

我不屑的勾唇,我青雲想要救的人就沒有救不成的。

身子一軟,我便如一陣風一樣拂了過去,那群黑衣人只覺一道勁風當頭劃過,卻不見人影,啐了一口,低頭卻見已經奄奄一息的陳子夕,不見了。

我在樹上看著他們面面相覷,一副吃了土的樣子,就不覺得好笑,看著手下拖著渾身是血的男人,我皺了皺眉,終究是給自己添了一個麻煩。

縱身如菩提落葉,我輕飄飄的落在數十丈外,一把將陳子夕丟在地上,隨手從袖子里扯下一個藥瓶扔給他,抬腳提了提他,道:「喂,死的了么?」

那人倒也硬氣,嚶嚀一聲,硬生生的抬起沉如千斤的眼皮,扯了扯唇紋,道:「死……死不了。」

我輕蔑的笑了笑,命賤的人永遠都是命大的,縱身提氣,我又來到樹梢之上,仍然就著一地血腥,和一輪滿月,淡淡的飲酒。

一夜好眠,第二日的時候,陳子夕竟然能夠站起來。

我看著他,不由得輕笑出聲:「你的命真是夠硬的。這樣都死不了。」

陳子夕也笑了起來,笑得有些痛苦,他忽然單膝跪地,對我倒:「多謝公子救命之恩,我陳子夕以後這條命就是你的。」

我輕笑出聲:「我要你的命做什麼。」

說罷,縱身一躍便飛出山林。

往後幾日,我仍然過的舒心怯意只不過暗處的陳子夕讓我心生惱怒,總覺得被人時時刻刻的盯著,這種感覺,讓我極其厭惡。

抽出腰間的長劍,對著他隱身的地方一躍而入,掌心的劍在我的手下舞得虎虎生風,劍尖便抵在他的喉嚨之上。

「我只想保護你。」陳子夕說的面無表情。

「我說過,救你只是偶然,倘若再讓我看見你跟在我後面,我就殺了你。」劍鋒被風吹的爭鳴作響,我說的狠厲噬血,因為我不想再說第二次。

陳子夕是個聰明的人,轉身就走,再也沒有出現。

九花閣之上是個好地方,所有的武林人士想要成名,都會來此一戰,輸了,便殞命歸西,贏了,自然可名利雙收。

九華閣那日來了好些人,當晚筵席設在閣上石山間的廣闊高台之上,

周遭秀石疊嶂,奇草斗妍,幾株許大的海棠樹高的讓人仰視,修修亭亭,不必風送,香氣就盈了袖,可嗅到滿鼻甜香。

石間露出大片青天,正是賞月的絕佳所在。

我在席間獨酌飲酒,便感覺身後又一道視線灼熱的纏著我,怒上心頭,我不由得回頭看去,卻見一個女人正在直直的看著我。

我不禁蹙起眉頭,這女人獨具異域風情,長的有幾分姿色,見我的視線看過來,女子並不覺羞餒,而是眸色更深了幾分,熱辣辣的送了幾分秋波。

我瞧著她大膽的暗示,頓時對女人的興趣暗了幾分,轉過頭,又開始飲起酒來。

那女人似乎怒了起來,我感覺身後的視線變的陰沉起來,女人站起身打算像我走過來,她身旁的人卻按住了她,在他耳旁耳語了幾句,那個女人頓時安靜下來。

我不在理會,因為,令人血脈激昂的比武終於要開始了。

這個女人我以為此生不會再見,可沒想到會和她的牽扯那麼深,以至於,將我的命運都該寫了,當時我還不知道她的名字,過了好久以後,我才知道,她的名字叫做靈心。

那一夜,我手持長劍挑斷了十八人的手腕,最終在江湖上聲名鵲起,成了江湖人口中人人尊撐一聲的青雲公子。

不過,我卻不在乎,什麼江湖地位,武林紛爭,對於我來說,並沒有多大的興趣,就算把朝堂之上的九五皇位給我做,怕是也做不出滋味來。

我想要的是什麼,當時我自己也不清楚,後來,慢慢的我遇到了她,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

那一日,黃昏落日下,霞光萬丈。

我剛剛從千機閣里偷來千機冊,這書里記載的詭譎的陣法和機關是我垂涎已久的。

所以我挑了一個偏僻的地方,坐在一戶人家的牆頭上看書。

這戶人家都死絕了,只留下這也一座房子,和牆外這幾棵紅梅,香雪十里,倒好像工筆重渲的艷雪圖一般。就著滿鼻的花香,我倒生出幾分逍遙的味道來。

忽然出現的一個人,擾了我的視線。

她穿著一身翠青的裙衫,就和那嫩綠的柳葉一樣的顏色,她手裡拿著一個花籃正緩緩的向我牆下的紅梅走來。

當即,我便將鼻息放的輕了,看著她放下手中的籃子,伸手細長的手指,一點一點的拾著落梅。

晚霞將她的身子渡的金燦燦的,像是從天上落下來似的,她的容貌非傾城,卻也美麗動人,氣質絕非凡人比擬,只是身材比一般江南女子高挑些,穿衣打扮雅緻而不寡淡,在眾女子中格外出挑。

我看著她兩指間拈著的紅梅,不由得想起迦葉尊者拈花一笑的典故,所謂是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此時,我放下了書冊,低頭看著她,嘴角不知不覺的勾起一抹淺笑,她此時會是什麼,是仙子,還是蛇蠍?

當即我便問出聲來:「落花性更堅,姑娘何必葬了它們,化作泥土滋養母樹,不是很好么?」

她被我忽然出聲嚇了一跳,抬起眉眼看著我,眼裡猶帶著一分驚恐。

看著我似笑非笑的臉色,她低眉想了想道:「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宿命,這花兒自然也是一樣,它雖然落了,可是我覺得,它們也該有一個好的歸宿。」

這一番話的確是我沒有想到的,我低眉想了想,看著她一臉嚴肅的模樣,不禁的想要捉弄她一番。

我挑眉斜睨著她,臉上的笑容如沐春風,唇角不自覺泛出一抹如水的溫柔來,我問她:

「那麼姑娘所說的歸宿是什麼,難道,這些花兒和姑娘最後的歸宿一樣?」

果然,話一出口,她的一張小臉就便紅通通的人就像那秋日裡,熟透的櫻桃一樣,讓人看的心裡滿滿的都是歡喜。

「公子,你說這話是何意,若是登徒子的話,請你給我和這落梅騰一處安靜的地方。」她的眉眼亮晶晶的,就像夜裡天上同樣亮晶晶的星子,沒由來的,更讓我歡喜。

那個時候的我還不知道,這時候的這種歡喜,裹挾著當時略微加快的心跳,就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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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魂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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