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嘆【九】

廣袤無垠的大漠，蔓延著死寂的味道。一黑色人影踉踉蹌蹌地前行著，只見他的右手軟綿綿地垂下，潔白的衣袍上沾染著斑斑血跡。他雖面容清雅，身姿修長，本是一副頂好的相貌，但偏偏渾身透著一股絕望，眉目間還含著一股鬱氣，破壞了這神韻…

只見他左手不甚熟練地拿著劍支撐自己的身體，可架不住身子虛弱，左手無力，最後還是摔倒在身下的黃沙里。

他怔怔地坐在原地，片刻，似是又突然想到了什麼，拋下了曾經視如生命的劍，紛亂的情緒鋪天蓋地朝他湧來，再也壓抑不住，很絕望，很想哭，又想笑，他捂著臉，洶湧的血混著淚從指縫間滑落，他一直在想，是不是他的一生像個笑話…

最後他又撿起了這世界唯一的夥伴，它很冰冷，但他的血卻很熱，他要用它殺死了最後一個人——洛於塵。

「不——」蘇素不願眼睜睜地看著他死，她想阻止他，可她的手直接穿過了劍身，徒見殷紅的血噴涌而出…

他倒在漫天黃沙里，呼吸漸漸停止，從此他的人生畫上一個休止符。蘇素感覺他的輪廓很熟悉，定睛一看，這分明就是洛於塵成年的模樣。她一直都知道洛於塵是驕傲的，他從來都不會讓自己淪落到如此狼狽的地步，如果有，那就是到了他也無能為力的時候。

所以這就是他最後的結局嗎？在大漠里悄無聲息地死掉，沒有人記得他，更沒有人為他收屍。蘇素咬著唇看著他不甘的雙眼，直直地瞪著頭頂的那片天，心中酸澀難耐。

他不該是這樣的結局，明明他已經遭受了那麼多困難，仍然努力地抗爭著，可為什麼到最後仍然是不得善終，蘇素第一次升起那麼強烈的，想要保護一個人的願望…

外面的雨下的淅淅瀝瀝，蘇素做了一個夢，她夢到了洛於塵原本的結局，醒來，所有的記憶都還在，特別是那雙深邃漆黑的眼，絕望沉重，深深地印在她的腦海里。

她此時特別想找洛於塵談一談，她想參與他的計劃，她想要幫到他，想要讓他不那麼苦…

蘇素急匆匆地撐著傘，去找洛於塵。

然而她一來卻看到洛於塵跪在葯廬旁，靜靜思過的模樣。他的一張臉蒼白如紙，眼角附近還有幾處淤青，月白色的衣衫沾滿泥土，還有些許拉扯的痕迹。

「誰欺負你了？」蘇素喉嚨發乾，直覺一股火氣正在上涌，她用滿腔熱情護著的人，竟敢還有人動，真的是活膩了。

抬頭一看，只見一個手持紙扇，面如冠玉的白衣公子斜靠在門沿上，似笑非笑地看著蘇素：「呦，這不是小師妹嘛，怎麼有空來葯廬啊？」

沒想到，居然還是熟人，蘇素強行壓下自己的火氣，立刻仿造原身記憶中的那樣，「大師兄，你回來了啊。」

「是啊，我和其他師兄今天剛回來不久，你想你師兄了嗎？」葉雨看著自家小師妹還是那麼嬌憨可愛，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蘇素看著對方俊秀的臉，心裡的小人頭一次沒被對方的顏值征服，一反常態地覺得莫名危險，她苦大仇深地快把衣服的一角揉亂了才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大師兄，你為何罰他跪在這裡啊？」

「他偷學師傅教給我們的藥方，所以我們就讓他長長記性，讓他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葉雨看著蘇素一副擔憂的樣子，心中不快，憤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