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後天激斗
旭日東升,朝霞落下。
就見一破樓頂端,一道身影正盤坐其上,雙膝橫放一狹長古劍,面朝朝陽,行那吐納之功。
想是之前的生死廝殺太過激烈,本是一身清簡打扮的他當真好不狼狽,披頭散髮,一身青衫更是破如襤褸,腳上的布鞋亦是丟了一隻,其中曲曲折折實在一言難盡。
「呼~」
然就見在吐納間,孟秋水的口鼻中隱有股氣息竄動,竟是淡若雲煙,但終究已非無根之木,每往返一個輪迴便愈發濃郁純凈,往來生生不息,毫無間斷。
隨著天邊穿破雲層的金光灑下,便是他吞吐的內氣亦是映著淡淡的金輝,好不神異。
往日,他所提之勁皆需吐納相助,然用過即消,不像如今這般,可長存體內藏於丹田氣海,由無形化有形,日益壯大,這是天翻地覆的變化。
而後,被其一口吞入腹中。
如此,那盤坐的身影雙目終是開闔,眼中精光一閃而逝,黑白分明,澈凈如泉。
「這便是內力嗎?」
孟秋水感受著那股盤踞于丹田的內氣,內勁之氣,意念驅使立時游遍周身,頓覺全身通透,更加輕靈,就是身體上的傷勢也減輕了幾分。
這不正是江湖武夫嘴裡口口聲聲所說的內力嗎?
「後天境界?」
孟秋水緩緩起身,他已是確定了自己的身體的變化,果然,生死之間當有大恐怖,亦有大機緣。
環顧了眼周圍廢墟殘骸,孟秋水雙手一翻已是連同古劍橫負於身後,時至今日,他才終於有了一絲自保之力。
好巧不巧,如今他所在的位置正是在這荒城的中軸線上,目中眼神下意識掃向了西方,之前封於修便是往那邊急行而去的,孟秋水看見了,但他並沒有去追。
在那邊,並不只有封於修一個高手,他之前曾看見還有一古武高手,還有一個夏侯武,平淡的眼神停駐了兩息,孟秋水轉身走向東方。
十數丈高低的距離,隨著他輕輕一躍,已是再無蹤影,殺人術,斂息術,和提縱術,如今因境界的突破是再上一層樓,形如鬼魅,快的無息無聲。
至於封於修和夏侯武,就看他們誰生誰死,誰先突破後天,然後,就是該結束此次試煉了。
而這右半個荒城,正好用來磨合他的劍術,這也算是他給那兩人的時間。
……
這一走,孟秋水便走了近乎一炷香的時間,劍下斬敵七人,其中有四人為古武者,剩餘三人分別為格鬥,摔跤和暗器。
前六人倒好對付,如今有內力加持這柄「青霜」算是真正開始綻放出了它的璀璨鋒芒,但凡所創傷口,皆是有一股寒勁湧入,加上削鐵如泥與孟秋水詭異的速度,往往不過一兩招的功夫便是結局已定。
唯有最後一人,乃是暗器高手,最關鍵的是他的暗器竟然淬著毒,加上藏匿技巧出神入化還真的耗費了孟秋水一些時間。
伴隨著試煉日久,那些死去的屍體也開始發出了惡臭,這種感覺就好像回到了那間骯髒污臭的牢籠。一路行來,除了那七人詭異的是孟秋水居然再也沒見到一個活人,所見皆是屍體,不下近百具,其中膚色各異,死狀也是各異,有的更是如爛泥一樣,血肉模糊。
但他的眼神卻開始逐漸凝重起來了
這裡竟然還有後天高手,而且比他先行一步,開始了大清洗。
腳下屍體與那些死無全屍的比起來實在好了太多,但,令孟秋水震驚的是對方的胸口,居然有著一個清晰的烏青掌印,那掌印不大,看著就像是個稚童的手。
這已經是第十三具了,死狀皆是七竅流血,看來外表雖是完好臟腑卻已被人震碎,全是一擊斃命,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
又走了半柱香,前前後後他零零散散的又看見數具死狀一樣的屍體,而這最後一具,是一個道人,古冠道袍,鬚髮潔白,手中握著一柄斷劍。
孟秋水的目光卻是停留在那道人身側的地面再也挪不開了,那上面有數道劍痕,深達寸許,有四道。
毫無疑問,劍痕必然是這道人留下的,但卻依舊斬劍敗亡,死狀同樣是七竅流血,伸手撥開他的道袍,枯瘦的胸膛上亦有一隻掌印。
「啊!」
卻說孟秋水正查看間,陡然,前方忽的傳來一聲痛苦憤怒的嘶吼,驚起了無數食腐的黑色怪鳥。
竟是封於修,他遇到了高手?
孟秋水猛的抬頭,整個人抄了一條臨近的巷道極速朝嘶吼的源頭衝去。越走他越驚奇,這個地方就好像是一個圓,他竟然又回到了清晨自己所在的位置,那條中軸線,強壓心頭震驚他身子一轉便朝西方衝去。
半盞茶的時間,他終於在一開闊地看見了三個人。
兩大一小。
其中兩個大人正是封於修,夏侯武,至於那個小的,竟是一個身穿藏紅袈裟的小和尚,而且還是個十一二歲的孩子。
「咦?都突破了?」
只見場中封於修與那夏侯武此刻居然齊齊突破至後天,但是,封於修卻丟了一隻胳膊,而夏侯武是嘴角溢血,雙眼微閉似在調息。
「加我一個如何?」
孟秋水話語平靜已是抱劍走出。
冥冥之中,四人皆已察覺,只要殺了眼前三人,便能成為「天下第一」,便能出去。
手中斷臂一拋,小喇嘛面無表情,一身大紅袈裟無風自動,孟秋水看的分明,那小子的雙手居然凝白如玉,隱隱泛青,怕是練了鐵砂掌之類的手上功夫。
「好好好,過癮!」
封於修雖斷了一臂,但他看著三人連說三個好字眼中滿是痛快,像是那齊根而斷的非是自己的左臂,一臉的如瘋似魔。
而夏侯武的眼睛也已睜開,目中神色沉默。
望著三人都靜立不動,孟秋水眼皮微抬。
「獻醜了!」
只見他右手握劍,體內內力一震,那劍鞘立時朝小和尚疾射過去,劍不普通,劍鞘自然同樣不普通,那劍鞘墨青,怕是材質也非凡品。
孟秋水可不會因為面前是個小孩而留手,劍鞘飛出去的瞬間他整個人身形已如游龍盤旋而起,而後直直撲下,手中劍影如幕,是朝那小和尚罩去。
「嘭!」
只見那小和尚隨意抬手屈指一彈,自己的劍鞘便偏離了原有的軌跡直插入遠處一堵牆壁才堪堪止住,而後竟是想要以一雙肉掌擋他「青霜」之利。
「嘭,嘭,嘭~」
一瞬間,兩人一上一下劍掌碰撞十數招,耳邊更是傳來金玉般的脆響,像是這小和尚已脫離肉體凡胎。
體內內力再提,那青色劍身似快滴出水來,一股寒氣頓時席捲開來,鋒芒再漲。
「利器?」
那小喇嘛眼神一變,嘴裡吐出一古怪腔調,就見眼前劍影重重,所落之處皆是自己周身死地大穴,他目中視線急轉,右手已不去硬接,而是側擊劍身將其迫開。
剩下兩人已同時貼身上來,四人當即戰作一團。
但,同境界對手過招,絲毫差距足可致命,那封於修斷了一臂,加之血液流失過多是最先露出敗跡的一人。
酣戰不到十數招,一道劍光劃過,他滿是病態笑容的臉瞬間一滯,至死,口中還不停自語著「過癮」的話,一代武痴,終是為武而死。
另一邊夏侯武也轉瞬布了封於修的後塵,天靈被那小和尚一掌蓋下,當場斃命。
四人本就如擰在一起的麻繩,此刻劍掌自是余勢不減落向僅存之人。
「噌!」
掌劍再次相交於空中,這一次,再非無用之功,只見古劍竟是生生刺入對方左掌掌心之內,直至手肘穿出。
如此傷勢,那小和尚仍能面不改色,另一掌當胸印來,左掌五指死死握住長劍。
他竟是抱著兩敗俱傷的想法,不,若是此掌臨身,孟秋水絕對免不了敗亡的結局。
一咬牙,不通掌法的他同樣抬起一手,內力匯聚其上,碰撞間。
「噗!」
孟秋水瞬間吐血倒飛出去,但那小和尚也不好受,右手連肉帶筋被「青霜」挑作兩半,血肉飛灑。
這是真的兩敗俱傷。
孟秋水以劍杵地止住退勢,他整個左手此時經脈暴跳,血管如蚯蚓般露於表面,看起來異常猙獰可怖。
對方左手同樣已廢。
身形剛落孟秋水再次飛身逼近,右手再提古劍,那小和尚一身功夫皆在雙掌,如今被廢去一隻,如何敵的過「青霜」之利,加之寒勁侵體,敗亡已成定局。
……
……
……
南都。
「孟秀才,孟秀才,我來給你送魚啦!」
阿瑤喊了許久,這才聽到「吱呀」一聲。
就見孟秋水披頭散髮,臉色有些蒼白的打開門,整個人就像是大病初癒一樣。
她氣鼓鼓的剛想問為什麼這麼久,誰料眼前的秀才身子一晃竟是直挺挺的倒了下來。
下一刻,就聽一聲尖叫打破了寧靜的暮色。
「非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