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9章 不敢對不起你
看到門口出現的那道身影,洛笙先是一怔,眼裡迅速湧出驚喜的光芒,可還沒等那一聲「瑧哥」喊出口,她表情驀地定格,驚得咽下了所有的聲音。
今天來看她的人都是成群結伴的,進門的不止是徐瑧一人,還有另外一個身形健碩的男人。
這人看上去跟徐瑧關係不錯,單手插兜,另一隻紋著青龍的粗壯胳膊很自然地搭在徐瑧的肩上,身上穿著鬆鬆垮垮的黑色襯衣,五官剛硬桀驁,嘴角勾著一抹若有若無的輕挑匪氣,亦正亦邪的眉眼明白地寫滿了江湖浪子的氣息,和徐瑧純良溫善的氣質截然相反,卻又因為兩人親昵的勾肩搭背,莫名地透出一股無法形容的契合感。
洛笙看得一時愣神。
她認得這張臉,這是她的前前前老闆,就是她最後一份打工兼職場的老東家,阮紅琳曾經的金主情人,夜魅的老闆,蒙煒。
雖然以前只見過幾次,但她確定自己沒有看走眼,這人氣場太強了,五官又長得霸氣,很容易就給人留下深刻印象。而且在夜寐打工的那段時間裡,她經常聽同事議論老闆從前混黑道那些刀口舔生的往事,一樁樁一件件比電視上的古惑仔還才精彩猛烈,就是想不深刻都難。
察覺到洛笙的打量,蒙煒毫無徵兆地抬起眸,犀利如鷹隼的目光恰好落在她臉上。
洛笙心口猛地一抽,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
「幹嘛嚇唬我們家少夫人,皮癢了找抽么？」忠君護主的徐瑧很不客氣地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
蒙煒摸了把被揍疼的地方,扯了扯唇角,從善如流地擠出儒雅紳士的微笑,「抱歉啊,葉太太,我對你沒敵意。」他眼神天生就長得凶,他也不想的。
對方這麼客氣,洛笙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連忙回道:「你好,蒙總,好久不見了。」
蒙煒知道她曾在自己店裡打過工,不過也沒料到她能馬上認出自己,略感意外地挑挑眉,笑著道:「葉太太還記得我,這是我的榮幸。」
洛笙也笑,「當然,你曾經可是我重要的衣食父母。」
從大三到大四上學期,她在夜寐打了一年多的工,雖然阮紅琳小氣摳門還經常對她呼呼喝喝,但這份工作確實養活了她和弟弟。
憑著這一點,她對蒙煒就存了幾分感激。
「什麼時候回來的？」一直沉默的葉峻遠忽然開口,他沒有點名,但問題很明顯是針對徐瑧說的。
徐瑧笑得很諂媚,「今早七點的飛機,一出機場就往這邊趕了,早餐都沒顧上。」
葉峻遠面無表情地睨了他一眼,薄唇微微抿著,沒搭理他的討巧賣乖。
先前為了更好地解決周鋒的事,這廝不打一個招呼忽然離開了S市,然後就開始慣性地三天兩頭玩失蹤,等蘇家的事徹底完結后,更是消失得沒頭沒影,要不是偶爾還能接到電話,他真以為徐瑧早被周鋒給送去見徐家先祖了。
他從來就不是個愛操心的人,卻不得不因為徐瑧的失聯而時常心神不安,在徐瑧和周鋒的博弈進入白熱化期間,他雖然談不上備受煎熬,但也著實擔憂這貨的安全,就怕聽到什麼不好的消息。
這種擔憂源於他過往的經歷,如六歲那年他忽然聽到媽媽過世,又或者是二十歲時,他在異國他鄉乍然聽聞父親心肌梗死的消息,至親離世的感覺如此深痛,他抗拒徐瑧也許會遇到不測的可能性。
兩人一起走過二十多年的起起伏伏,徐瑧為他分憂解難,助他闖過無數的波浪洶湧,這份不離不棄的陪伴,這份默契的情誼,早已刻進他的骨子裡。所以不管徐瑧表現得多麼胸有成竹勝券在握,他還是沒法不去擔心。
正是基於這種種複雜又彆扭的情緒,這會見到人四肢健全平安無事地出現在跟前,鬆了口氣之餘,他就特別冷淡地不想理會這貨。
而且周鋒的事明明早就結束了,徐瑧卻遲遲不肯回來,要不是洛笙這會生娃了,估計還不知要拖到什麼時候才肯現身。
葉峻遠越想越覺得心頭煩躁,越發地嫌徐瑧那張明晃晃的笑臉刺眼,別說理人,話都懶得吭一句。
但徐瑧素來就是個沒臉沒皮的,他表現得越冷那邊就越來勁,巴拉巴拉地巴著他一直說個不停,整個就是只搖著大尾巴的巨型犬,熱情如火得不融化他這塊冰就不罷休似的。
蒙煒站在洛笙的床邊圍觀了一陣,搖頭嘖嘖了兩聲,喟嘆道:「難怪欣玫先前老在我面前酸葉總,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男朋友對別的男人比對自己還要在乎,左欣玫能不酸嗎？這葉峻遠如果是個女人,只怕早就被妒火中燒心態不平的左欣玫撕了吧？
洛笙順著他目光看了眼那邊的兩人,忍不住就笑了,「這就是他們平常的相處模式,習慣就好。」
蒙煒收回視線,餘光看到屋裡擺滿了各種鮮花和禮物,面上不覺有幾分過意不去,「抱歉,我是臨時被徐瑧抓去機場當司機的,一時也沒準備什麼禮物,下次一定補上。」
洛笙搖了搖頭,誠懇地回著,「不用了,你能跟瑧哥來看我,我就已經很高興了。」
蒙煒點了點頭,也沒再說什麼。
陸奕明看著屋裡多了這兩人,又顧著自己還有其他事要忙,等不及寶寶做檢查回來,聊了幾句便打算告辭了。
徐瑧叫停了他,笑著問道:「陸先生,我剛進門時,似乎聽到您和少爺在聊房子的事？」
陸奕明忙點頭,「是的,我想把現在這套房子賣了,換套新房給歆瑤住。」
徐瑧人脈活絡,辦事效率,以前葉峻遠大多事都是交給他去處理,如果有他幫忙,這事簡直就是小意思。
徐瑧認真聽著,而後做了個分析,「現在新房的房價可不便宜,您舊房的地理位置不好,面積小年頭也久了,想以舊換新有些難,何況買房之後還有裝修,這一通下來,您怕是要補上不少錢。」
陸奕明也沒指望能不花一分錢就換好房,說道:「我知道,這些年我多少存了點錢,加上還有公積金,在市中心換個一室居的應該沒什麼問題。」
葉峻遠微微皺眉,插話問道:「大哥,雖然你現在在邊疆任教,可也總有回來的一天吧？一室居你跟陸歆瑤要怎麼住？」
剛陸奕明只提了要他幫忙留意賣房的事,還沒提到新房選購的意向標準,這一室居他們父女倆怎麼分,總不可能讓陸奕明去誰客廳的沙發吧？
陸奕明明白他的意思,面色不免有些尷尬,吶吶地解釋:「我原本也打算選郊區的,那邊房價便宜點,可歆瑤指定了非要市中心地段的,我籌謀著反正我還要過個一年半載才回來,這段時間就歆瑤自己住,她又是個女孩子,過兩年也要嫁人,到時候我一個人住也合適。」
聽到這裡,洛笙也忍不住開口了,「大哥你就沒想過結婚的事么？萬一陸歆瑤還沒嫁出去,你先有了對象,一室居哪裡夠用呀。」
陸奕明窘迫地弱了聲,「我沒想那麼多,先顧好歆瑤再說吧。」
他也知道兩居室更符合需求,可誰讓他囊中羞澀買不起？不想借用葉峻遠的錢,也就只能縮減房子的面積了。
陸奕明離開之後,屋裡的氣氛因為剛剛的話題顯得有點凝滯,葉峻遠坐在洛笙的床沿邊,抿著唇靜默不語,平靜淡漠的面容之下,眉間隱隱生出一褶皺惡,暴露了他對陸歆瑤的厭惡。
洛笙側頭望著他,抬起手,輕輕地撫摸他眉心的褶皺,「怎麼啦？不高興了？」
他拉下她的手指,垂眸凝視她的手背,低低應了一句,「沒有不高興。」
「那你笑一個給我看？」
葉峻遠微微抬眸,對上她黑亮的眼睛,依言輕扯了下唇角。
徐瑧掩唇輕咳了聲,嬉皮笑臉地調侃:「少爺,我倆不缺狗糧,你們不用忙著塞。」
洛笙面上泛起一絲不自在,抿了抿唇角,轉移話題地問道:「瑧哥,這段時間你都去哪了？這麼久才回來。」
早就料到會被這麼問,徐瑧聳聳肩,半真半假地說道:「當然是去逍遙快活了,給少爺做牛做馬地忙了這麼多年,也是時候該給我自己犒賞個長假了。」
「那你都去哪裡玩了？」洛笙想了想,又問:「是跟欣玫姐一起嗎？」
「她日理萬機,哪有空陪我這個閑人？當然是我自己一個人做獨行俠了。」
洛笙聞言一怔,正想開口說點什麼,這時門開了,兩個寶寶做完檢查,被護士抱回來了。
終於看到心心念念的小少爺和小小姐了,徐瑧興奮得兩眼發光,哇了一聲,歡天喜地地撲了上去,一手一個地抱在懷裡么么噠。
葉峻遠看得額上青筋直跳,劈手把包著粉色襁褓布的女兒搶回來,黑著張臉怒斥:「滾,誰允許你親我女兒了！」
「不就親一下而已,少爺你真小氣。」徐瑧的好心情絲毫不受影響,專心地抱住懷裡的小少爺,笑容燦爛得跟向日葵一樣,「真可愛啊,少爺好福氣,一下就做了兩個孩子的爸爸,老爺和夫人要是還在世,一定很為你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