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縫隙
嚴寒的冬季快要過去了,今日是嫵媚陽光。
賀蘭昕移步走來,遠遠望見一個身影,白裙裊繞,她身後停著一匹白馬。這是他們約定最後一次見面,賀蘭昕心中始終有點放不下。
「賀蘭。」白妤綰望見賀蘭昕,沖他嫣然一笑。
賀蘭昕走到白妤綰身前,回她一笑:「因為誤會也讓妤綰為我受了不少委屈,對不起。」
「賀蘭不用對我說對不起,妤綰這一次是真的馬上要離開了,擾亂了你的生活,心中有愧的人該是我。」白妤綰道。
「呵呵,妤綰一定會遇上最好的如意郎君。」
「呵呵,也祝福賀蘭與天嬌能夠攜手共老,幸福地一天天過。」
兩個人都沉默了,一陣微風吹來,白妤綰披肩長發隨風而輕舞,在這郊外顯得格外動人。
白妤綰雙手捧出一顆白色大珠子,對賀蘭昕道:「這是妤綰的護身符,也是望月樓的至寶白玉夜明珠,當做離別禮送給賀蘭,希望你一定收下。」
賀蘭昕道:「妤綰,這麼貴重的……」
「賀蘭拒絕了我的人,我的心,還忍心拒絕這最後一份心意么?」白妤綰雙眸閃動著淚光,凝望著賀蘭昕。
這令人憐惜的眸子不容得賀蘭昕再說不字,他雙手接過夜明珠,感覺喉嚨被東西卡住了,說不出字了。
「賀蘭,妤綰相贈明珠,一是希望保你平安,二是如此便永遠不會忘記你。」白妤綰笑道,這是她第一次愛得這麼深,這麼真,他是個值得愛的男人,即使痛苦她也不想忘記。
「妤綰……」賀蘭昕輕聲喃喃。
微風和煦,白妤綰的髮髻系得比較松,烏黑的長發被風稍拂凌亂,臉色蒼白,卻更顯國色天香,她靜靜幽望著賀蘭昕,彷彿有千言萬語。
柔風散雲蘊離意,惜君千里終有別。
這一別,誰不知道還有不有機會能夠相遇。賀蘭昕從白妤綰動人的雙眸中讀出了那層含義。他不忍見到她眼角的淚花:「妤綰,照顧好自己,找到屬於你的真愛。」
風邪雲散自無情,雪葬歷盡萬木春。其實他與她明白,他們就緣盡於此了。
白妤綰強撐著最後的堅強,將內心的脆弱柔情深深掩埋,語憶往同心結,情深似海永相依。她忽然擁入賀蘭昕的懷抱中,想留下最後一點留戀,賀蘭昕低頭吻上了白妤綰的唇。
他們之間總歸是有情的,他們都懂。白妤綰熱烈回應著賀蘭昕這個吻,感受著最後的甜蜜。
熱吻后白妤綰輕輕推開賀蘭昕,賀蘭昕爽朗地笑了兩聲:「哈哈,行了,就在此說聲保重了,妤綰還不走,是不是想多看帥哥幾眼?可以暫時無償滿足你的心愿,夠朋友吧。」既然都說好了會珍惜對方的情義的,就沒有必要久別徒增傷感了。
「呵呵,我先走了,告辭了,英俊帥哥。」白妤綰也一笑。
白妤綰狠心側頭去騎上了馬,心裡咒罵著死賀蘭昕撿到寶貝不珍惜,以後是過了這個村沒這個店,她掉過馬頭,再不看他一眼直接奔向另一個方向。一瞬間,她憶起了與他相遇的種種情景,每個寶貴的畫面歷歷在目。
不得不離去了,白妤綰是個堅強的女人,在別人眼中是,她自己也同樣認為如此,賀蘭昕在她的眼角模糊閃過的最後那一刻,卻似乎連天也跟著暗淡了下來。
略帶自嘲一笑,她被稱為「中原第一美人」,卻先後鍾情於李洵歡、賀蘭昕,卻是遲來一步。對李洵歡是仰慕,對賀蘭昕已經是深切的愛了。白妤綰強忍住淚水,心中不停地提醒自己不能哭,世界上沒有誰離開了誰是活不了的。假如賀蘭昕在這一刻願意對她說與她相伴終生,什麼望月樓玉女,什麼被天下人嗤笑,她都不在乎,她此刻願意放棄一切不計後果地跟著他!
可是,她明白,他終究對她沒有愛情,他也絕對不會留她。「天嬌」成了心中永恆的刺痛!
青絲飄逸,身影消失在了他們眼帘中。天變得真快,風和日麗轉眼間變成了烏雲密布。也許,上蒼真的懂得人心。
賀蘭昕的眼睛再次濕潤了,面對白妤綰,他懂得她對他的愛有多麼深,她願意把自己的護身符送給他,就是願意用生命保護他。她的身影在他眼帘里越走越遠,消失了。
有的時候愛與不愛是很難明確區分的,或許有愛,但倘若愛的不夠分量,就寧可不愛,他對她的愛還不夠分量。因此他寧可放棄對白妤綰的愛,只全心全意愛一個女人,因為他不願意用最壞的方式傷害愛自己的人和自己的愛人。愛的全部,只能留給她,那個與他同生共死,對他不離不棄的天嬌。
街道上穿梭著人群,花菀樓的小竹屋裡有一群孩子,他們都是流浪街頭的孤兒,他收留了他們,教他們讀書識字,讓他們三餐無憂。
孩子們顯然都很喜歡花菀樓,圍著他嘰嘰喳喳一團亂。一個大點的男孩忽然問了句:「花哥哥,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啊。」
「哪句?」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大男孩晃著腦袋念道。
花菀樓笑了,道:「每個人都喜歡追求美好的事物,男子希望追求到他心愛的女子。」
「哦。」孩子們眨了眨眼,異口同聲道。
花菀樓忽然聞到一種香味,這個香味是女子身上的,問道:「是來了哪位姑娘么?」
「哇,是一位很美很美穿青衣的大姐姐!」一個小女孩叫道。
「姑娘是?」花菀樓問道,在女孩說到青衣的時候,他腦中想到了一個人。
「咦,大姐姐走了!」女孩又道。
「洛青!」花菀樓急忙喊了一聲,在她匆匆離去的腳步聲中,他感覺她就是洛青!
剛剛那個大男孩也急了:「花哥哥,你快去追那個大姐姐啊。」
花菀樓一愣,大男孩立刻念道:「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花菀樓忍不住笑了,心卻再不能平靜。
衙門的練武場,陸小風催悲地被卓雲纏住了,要說被美麗的女人纏著,陸小風是求之不得,可是今天被一個男人耗上,這還是頭一次。
「陸捕頭,難道你就在這麼不把我卓雲放在眼裡?也太過分了!」卓雲不滿叫囂。
「卓哥哥,我現在公務繁忙,你能不能不要再騷擾我?」陸小風一邊檢查著練武場上武器有無損壞,一邊道。這卓雲上次路過衙門也進來非找他比劍,贏了他吧,他還氣得哭。陸小風實在沒有勇氣再和他比劍了,最受不了男人哭!
「小風捕頭,你放心,這次我不會再讓你失望了,我回去好好偷練了我哥的幾招劍法,非常厲害哦!」卓雲笑道。
「噢噢噢,我知道了。」陸小風不怎麼搭理。
「嘿嘿,我就不信還在你手上過不了十招,來試試嘛,好小風!」卓雲喃喃道,雙手挽住陸小風的胳膊。
卓雲的一陣肉麻惹得陸小風滿身起了疙瘩,陸小風實在熬不住了,只好應道:「好好好,就這一次,要是再過不了十招,就請你不要再來我們衙門煩我!你一個堂堂宮中御前侍衛頭領,老是有事沒事來糾纏我一個小捕頭,有意思么?」
「好好,嘿嘿,我知道了。」卓雲聽陸小風答應了,高興得一蹦一跳,別看他頭銜比陸小風高好幾個檔次,不過陸小風可一直是卓雲心目中的偶像級人物。
「拔劍!」陸小風不耐煩喊了句,隨即也隨便在比武場的武器中選了一把劍。
……
這次卓雲果然在陸小風手上過了十招,不僅僅是十招,還險些勝了陸小風。並不是陸小風不能在十招內贏了他,也不是他故意這樣的,而是卓雲使出的劍法,讓陸小風猛然憶起了好久以前的事情。陸小風一個特點就是過目不忘,尤其是武學,方才卓雲使出的劍法分明就是當年行刺賀蘭昕刺客所使的幾招!!那次就是在賀蘭昕的回憶提示中,而後又在納蘭崇太子府通過這幾招劍法確定他的劍客中有兇手,因此陸小風記得特別清楚。
「哈哈,太帥了!」卓雲興奮極了。
「這幾招劍法是誰教你的?」陸小風忙問道。
「啊?」卓雲故作不滿道,「不是早就告訴你了么,我從我哥那兒偷學到的。他是個鐵公雞,連自己親弟弟都不教幾招武功,哼哼。」
「哦。」陸小風應了一聲。
卓雲見陸小風表情怪怪的,問道:「怎麼了,陸捕頭,有問題么?」
「呵呵,沒有。」陸小風問道,「皇上還是陵王爺的時候,他與孫丞相的關係如何?」
「很好,孫丞相一直是看重皇上,極力扶持的。」卓雲答道。
「哦,那個時候你大哥卓奕是孫丞相的得意屬下是吧。」
「沒錯,大哥一直跟著孫丞相,受他提攜。」卓雲疑惑問道,「陸捕頭怎麼忽然問起這個,都是好久以前的事兒了。」
「只是忽然想到了,興起問問而已。」陸小風解釋道,不想讓卓雲多心。
「嗯嗯。」
「好了,已經滿足你心意了,我還有很多事要忙,就先不陪你了。」陸小風道。
見陸小風這就作勢要走,卓雲忙道:「喂,那下次我還可以來找你了,陸捕頭!陸捕頭,你這就走了?」
明知道這件事追查下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可是陸小風還是決心要找到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