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第六十二章
海洋不似冥界沒有光照、沒有時間，波塞冬的神殿有特殊的力量籠罩著，能將海面上的陽光引入神殿之中，海底神殿的時間與大地上的時間是共同運轉的。
薩維斯和哈迪斯在這裡住了五天，五天裡面基本上把海洋中新生的神祇認了一遍，也幾乎將奧林匹斯新誕生的神祇認了一半。
在克洛諾斯消失之後，他原本下的神諭就失去了作用，波塞冬進入海洋成為新的海神之後，海洋之中不斷誕生新生的神祇，如今的海底十分熱鬧。
薩維斯在進入海洋的第二天才見到了從大地回來的安菲特里忒，他十分詫異安菲特里忒帶給他的第一感覺。
可以說在薩維斯看來，再多的女神都無法如赫斯提亞等人給他的印象要深刻，因為在神域之中，外貌對神祇來說實在是太容易被改變的了，這種隨意更改的外貌看多了就只能用「美麗」來形容，卻再也讓人在找不出其他的詞語去描繪。
不過總會有那麼一兩個女神憑藉著不同的氣勢以及作風讓人眼前一亮。
安菲特里忒就屬於後者。
這位女神給人的第一感覺是溫婉且優雅，似乎嘴角總會微微上揚，神殿的光在她的髮絲上跳躍，仿若暖陽趟在平靜的湖面，使其散發著淡淡的光芒，她說話的時候猶如吟唱著歌曲，婉轉動人，並且傳說她有最動人的舞姿，波塞冬當初就是被她的舞姿傾倒，從此展開了熱烈的追求。
雖然在場沒有人見過這位海后的舞蹈，但是從她行走的時候輕盈的步伐來看，波塞冬為其舞姿傾倒的傳說絕對有所根據。
就是這樣的性格與波塞冬那永遠安靜不下來的活躍成為了最為鮮明的對比，當她站在波塞冬身邊的時候才不會被那強大的神祇掩蓋掉屬於她的光芒。
「除了薩維斯，我第一次見有人能將語言說得那麼好聽。」赫斯提亞撐著下巴，打量著坐在哈迪斯身邊的薩維斯，「說起來，薩維斯原本也是海神對吧。」
說起來，早期誕生的海洋之中的神祇都擁有絕妙的嗓音，就連嚴肅的俄刻阿諾斯在剛剛誕生的時候聲音也能讓海底生物為之著迷，只是他的兒女們鮮少有繼承俄刻阿諾斯和忒提斯那美妙動人的聲音的。
「海洋擁有神秘的力量，」薩維斯笑道，「透過海水傳出去的聲音都被添加了一層神秘感，要是到了冥界你聽我說話，就會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了。」
「你還是沒有放棄讓我們去冥界逛逛的想法，薩維斯。」德墨忒爾用手指玩著手中的植物，抬眼看了薩維斯身邊沉默寡言的人，「要不你先跟著我們去大地上和奧林匹斯上看看，那裡可比冥界要好多了。」
薩維斯攤了攤手：「哦？」他對此沒有太多的表示,然而卻側過頭對著哈迪斯說了點什麼。
哈迪斯緩緩對他點頭。
「怎麼？」
「哈迪斯說他同意多花點時間來陪我看看奧林匹斯。」薩維斯說道，「當然，還有海洋，波塞冬，要不要來比一場。」以前還在克羅諾斯的肚子里的時候，薩維斯和波塞冬最喜歡的消遣遊戲大概就是比比看誰的速度快了。
此後的四天，薩維斯時不時就和波塞冬來一場比賽，第六天他們告別了海神和海后，緩緩地上了岸。
說起來，之前他一直都是給克洛諾斯禁錮在肚子裡面，後來跟隨著哈迪斯出來之後沒多久就有去了冥界，居然沒能在大地上閑晃過。
據說大地這些年經歷了很多變化，從貧瘠到富饒，從清冷到熱鬧，每一次變化都少不了神祇的參與，都少不了人類的勤奮。
神祇將大地裝扮得美麗迷人，人類則從中找到了支撐自己活下去的食物，當他們不再為自己的吃住發愁，他們開始學習神祇用自然來裝點自己。
從這邊走過去，四處能看到人們將自然植物引入自己生活的痕迹，甚至於枯萎掉的花朵在他們看來都有著一種不同尋常的美麗，在熱鬧的人群之中，薩維斯看到了很多與人類不一樣卻又沒有神格的人。
「神祇和人類誕下的孩子。」哈迪斯在他的圍邊輕描淡寫地說，「沒有神格，但是比一般的人類多了點力量。」
「奧林匹斯新生的神祇越來越少了。」薩維斯雙眼看著四周，他的聲音很小，甚至在熱鬧的人群之中十分容易被覆蓋，然而哈迪斯還是將他的聲音聽得十分清楚，「人類卻越來越多了。」
奧林匹斯和海洋的神祇也許沒發現，無論是奧林匹斯還是海底都是人類難以企及的地方，但是冥界則不同，自從人類經歷過一次浩劫之後，冥界的靈魂確實多了起來，從來沒有時間流逝沒有吵鬧聲音的冥界第一次變得如此熱鬧，冥河之中因為禁錮的亡魂太多，已經自發擴大了河道，如今哪怕蓋亞來到冥界，也不敢輕易硬闖那條寬闊的河流。
人類變多了，也漸漸不像以前那樣對神祇存在著敬畏，至少以前他們覺得神祇是自然的化身，身邊的一切都不能輕易去動，否則就會遭到神祇的報復，現在他們已經學會利用身邊的一切來換取自己生存的機會，
「我們並不需要人類的敬畏。那是宙斯才喜歡做的事情。」當初人類之所以經歷一場浩劫，就是因為得到火種之後對神祇的敬畏之心少了很多，才讓宙斯一怒之下用洪水沖刷整個大地，哈迪斯似乎發出了一聲嗤笑，「沒有什麼意義。」
他們在大地走了很長的一段時間，最後在奧林匹斯不遠處的一處山林之間遇到了德墨忒爾。
她正帶著女兒穿梭在花叢之中，同時阻止了女兒試圖往山澗走去的念頭。
看到哈迪斯與薩維斯過來，她輕輕打了聲招呼。
德墨忒爾只在海洋住了兩天，哈迪斯和薩維斯到的第二天她就帶著女兒離開了，雖然對於神祇來說分離從來不是什麼傷感的話題，然而畢竟薩維斯與德墨忒爾並肩作戰過，再次相遇還是讓他覺得很開心。
「說起來我們都能好好聊一聊。」薩維斯坐在草地上，一隻手放在支起的腳上，「你離開得太早了。」
「泊爾塞福涅不能適應海洋里的生活，而且……」德墨忒爾看著不遠處正努力想讓一朵花苞綻放的女兒，似乎想說些什麼，猶豫了很久還是將話題咽了下去。
「恩？」薩維斯看著她眉宇間的淡淡愁色，有些驚訝。
「你在躲著宙斯。」倒是哈迪斯能準確地看透了她的心思，說出的話讓德墨忒爾的臉色再度發生了變化。
她無意識地扯著手邊的野花，嘴唇蠕動了好幾次愣是沒有張開，薩維斯沒想到德墨忒爾居然和宙斯之間產生了間隙，一時之間也沒有繼續催她，而是靜靜地等待著她的回答。
許久，德墨忒爾才嘆了口氣：「哈迪斯，一成不變是只有冥界而已，奧林匹斯，海域，人界都在變，生活在這其中的人也是一樣。」
薩維斯和哈迪斯至少上千年沒有離開過冥界了，雖然如今冥界的亡魂變得多了，冥河的河床也變大了，但是似乎生活在冥界的神祇確實沒有什麼變化。
依舊撐著船的卡隆，每次出現都讓人毛骨悚然的倪克斯，被哈迪斯放到冥界入口去守著的刻耳柏洛斯以及從來都是沉默寡言的哈迪斯等等，似乎從薩維斯最開始見到他們至今，都沒有發生過什麼變化。
「赫拉她……」德墨忒爾斟酌片刻，「從以前開始就不喜歡和別人分享屬於自己的東西，當年我們三人結伴的時候她就是這樣的性子了，自從她接受了宙斯的追求之後，處事風格就變得有些……我不大能贊同。」
「這也不該是你避著她的理由。」薩維斯用手撐著下巴，他注意到德墨忒爾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泊爾塞福涅，有什麼答案在他的腦海中呼之欲出，他問道：「是和泊爾塞福涅有關？」
聽到自己的名字，不遠處的泊爾塞福涅停下手中的動作，轉過頭一臉疑惑地看著自己的母親。
德墨忒爾沖著女兒溫柔地微笑，搖搖頭示意沒事，等到泊爾塞福涅轉頭之後，才重新讓憂色佔滿自己的眉宇：「泊爾塞福涅漸漸長大之後，宙斯對她的態度就變了，我不知道這是好是壞，只是，我的直覺讓我躲過了很多次災難，這次我也想相信我直覺，泊爾塞福涅還是遠離奧林匹斯比較好。」
泊爾塞福涅從小被她養在山林之中，接觸的不是動物就是寧芙，如她所希望的那樣成長著，如果可以，她甚至不想帶著女兒前往奧林匹斯。
「這麼多年，宙斯成熟了不少，至少聽很多女神說，比起克洛諾斯統治的時代，她們更喜歡現在的環境，只是……也許是我自己的性格問題，也或者是我沒有經歷過克洛諾斯統治的時代，我終究不算喜歡現在的奧林匹斯。」她輕輕嘆了口氣，「你們從這裡路過，是想去奧林匹斯一趟吧？也許你們親自去走一趟就知道我的意思了。」
薩維斯和哈迪斯對視了一眼，看著德墨忒爾略顯擔憂的神色，終究是沒有繼續追問。
幾天之後，他們來到了奧林匹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