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瘋子

穆涵是被陸佳佳扶回房間的，雖然她已經能用上一點力氣，但顯然要再去那舊書房也不太現實。

於是在穆涵的差遣下，陸佳佳這堂堂陸家大小姐去親自給她取了一本書，一看還是那本古文志怪，小姑娘當時就鬱悶了。

「多看多學，總是沒壞處的。」穆涵如此說道。

「可是這些在現在也不怎麼用了啊。」陸佳佳反駁。

「不怎麼用，不代表不用吧？」

「這……」

「佳佳，人類文化博大精深，懂的多一點，活的久一點。」穆涵又在把自己在地球看小說里寫的東西拿出來忽悠陸佳佳，而且看上去還很成功。

「嗯！」陸佳佳用力點了點頭，「我先去學個炸花糕！」

「啊？」

「至少不會被餓死。」

「……」

陸佳佳之後真要幹什麼穆涵也不知道，她就坐在自己房間中繼續看著書，練習著離神術，心中還想著要不要真的先用個大陸貨色的法門來煉個氣，畢竟小說中那些奇遇之類以自己目前的狀況好像也遇不到了。

唉。

穆涵放下手中的書，想看看窗外，卻被那一層薄紙擋了視線。

穆涵又想了想，將兩隻手架在眼睛上，一邊一大拇指按壓著天應穴，揉了起來。

這並不是什麼法門，也不是離神術的必須，只是穆涵的一種習慣而已。況且這動作天朝上過小學的都會，基本的眼保健操罷了，若不是望不了遠方景色，穆涵又怎麼能用出這麼傳統的護眼方法，畢竟沒了那一二三四，二二三四的聲音她還是有些不習慣的。

穆涵的護眼工程暫且不談，陸佳佳離開后並沒有如她所說去學什麼炸花糕，而是一路折回來到了陸秋名的書房。

關於父親在不在這裡的問題陸佳佳根本不需要考慮，自從他繼任家主以後呆在這裡的時間比呆在任何地方都多。

看著眼前半掩的房門，陸佳佳連敲都沒敲，隨手推開就走了進去。

「父親……咦？二，二叔？」陸佳佳呆愣在了那裡，本來想好的話都說不出來，只是因為她的面前，那坐在桌子后的人並不是她所想的父親，而是她懷疑的二叔。

「佳佳啊。」陸秋懷倒不如他弟弟那般肥胖，反而是個瀟洒的中年人，鬍子也一絲不苟的剃了乾淨，一眼就能看出他年輕時英俊的模樣。

如此說來，兄弟三人，其實只有老三長殘了而已。

「來這裡有事？」

「啊……」陸佳佳已然不知道該怎麼說，看著自己的二叔，可能也是想要殺了自己的人，「我，我就是找我爹而已。」

「哦，你爹休息去了，可能在他自己房間吧。」陸秋懷很平靜的說著，同時提筆不知道寫著什麼。

「二叔你這是？」

「你爹休息，可咱陸家在平陽城裡那麼多產業，總得有人看著不是？」陸秋懷抬頭看了陸佳佳一眼，「不如你來？剛好我在這裡，可以手把手教你。」

「我不行。」陸佳佳當即拒絕，「我畢竟是女兒身。」

「那又如何？」陸秋懷的聲音還是平靜，「即便是女兒身你不也是遺落血脈？」

「是啊，我是遺落血脈，可今天三叔那意思還不就是讓我當個吉祥物？」

「怎麼，老三找你晦氣，你來向你爹告狀了？」陸秋懷一挑眉，難得露出一個表情來，卻是在譏笑，難看的很。

「自然不是，我只是想來直接了當的問問，我爹他到底知道點什麼。」陸佳佳說道，「不過他不在，我得去找他了。」

「呀呀，我們佳佳看來真的是長大了。」陸秋懷繼續譏笑道。這次索性連筆都放下，直接站了起來，走到陸佳佳身邊。

「你就不問問我知道點什麼？」

「好吧，你知道點什麼，二叔？」

「我啊……還真沒什麼知道的。」

「那便請二叔莫要廢話，佳佳告辭。」陸佳佳說完，轉身就走。

「哎，我剛想起來個事。」陸佳佳都要走出門了，陸秋懷突然說道，「你那個好朋友，昨天應該受到刺殺了吧，她怎麼樣了？」

「你……」陸佳佳瞳孔猛縮，腳步一頓，回頭快走兩步抵在了陸秋懷身前，一把拽住了他衣服，「你做的？？」

「這就是你對長輩的態度？」陸秋懷並不回答，反而很淡定的笑笑，同時握住陸佳佳的手強行扯了開來。

「這種事情你都懷疑二叔，二叔是真的傷心吶。」陸秋懷這麼說著，表情卻一點也不像傷心的樣子，假到連演都不演。

「不要廢話，回答我的問題。」陸佳佳憋著一股怒意，即使被陸秋懷掰開了雙手卻仍未退一步。

「不是我乾的。」陸秋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說道，「是你三叔。」

「我憑什麼信你？」

「你愛信不信，二叔可沒與你們這些小輩置氣的興趣。」

「你不是置氣，你是撒謊。」

「好好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陸秋懷看似無奈的擺擺手，「難得你二叔說句實話，你竟然不信。」

「三叔說兇手是你。」陸佳佳說道。

「開這玩笑有意思嗎，佳佳？」陸秋懷笑道，「我認識你三叔可比你久多了，他能說出這種話？哼，再給他十年他都做不到如此坦率的嫁禍於他人。」

「你能。」陸佳佳這麼說著，可心裡卻越發遲疑起來。

「我是能，可我不是。」陸秋懷將陸佳佳的變化盡收眼裡，「佳佳侄女，恐怕是你和三弟說了我是兇手吧？」

「怎麼可能。」陸佳佳直接反駁道。

「怎麼不可能？這反而很符合你的性格。」

「二叔你還真了解我。」

「那是自然。」

「那要是我爹呢，他會怎麼樣？」

「他至少不會問。」陸秋懷說道，「大哥的話，最可能會是笑笑，然後直接行動吧。」

「行動什麼？」

「當然是關押監牢了，沒有一人能夠在他的嚴刑拷打下不說實話的。」

陸佳佳停頓一下，仔細想想，覺得陸秋懷說的有些道理，至少能與她平日里所想的父親聯繫在一起。

「那要是二叔你，你會怎麼辦？」

「等。」

「等什麼？」

「等像你這樣的人出現，一切真的會很輕鬆啊。」

「那要是沒有呢？」

「還是等，等那人自取滅亡。」

「二叔……」

「佳佳啊，你確實著急了一些，那不過是個外人而已，你忍了這麼多年，就因為她就要放棄？」陸秋懷問道。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更是神仙姐姐。」陸佳佳如此說道。

「那又如何？你這麼衝動，日後怎能挑起陸家這重擔？」

「那很如何！」陸佳佳厲聲說道，隨後臉上露出了同陸秋懷之前一樣的譏笑，「況且，二叔是真的想讓我挑起陸家這擔子？」

「自然不是真心。」陸秋懷攤手，好似無奈的說道。

「二叔今日可真不一樣，竟然這麼誠實。」陸佳佳冷笑道。

「對今日的你來說，我誠實一點，大家會好過一點。」

「那我就將二叔的話當真了。」陸佳佳頓了頓，「二叔你這態度，說明了什麼？」

「這麼難看出來嗎？」陸秋懷奇怪的問道，「我不過就是想和你說，二叔與你三叔沒關係，這幾天出幺蛾子的也是他，我就是個看熱鬧的。」

「二叔又開始說胡話了。」

「你若就這麼認為，我也沒辦法，事實如此。」陸秋懷無奈道。

「你不希望我挑起陸家的擔子，又不動手做什麼事，這本就不能相信。」

「錯錯錯，不希望你當陸家的家和要出手阻攔那是兩碼事，佳佳侄女你可要搞清楚，二叔很懶的。」陸秋懷連忙說道。

「那二叔你說這麼多不累嗎？」

陸秋懷一愣。

「累啊。」

「累還那麼多廢話！」陸佳佳瞪了他一眼，「別怪侄女無理，您真的是太煩了，而且我本來就是來找我爹的，二叔你還偏偏要拉著我扯來扯去的。」說著，陸佳佳直接扭頭就走出了門。

難道不是你一直在問嗎？

陸秋懷仍在原地愣了愣，隨即沖著書房的門大喊一聲。

「佳佳侄女，信叔不？」

「不信！」

呵。陸秋懷聽到回應輕笑一聲，搖著頭，隨即卻變為了苦笑。

「大哥啊大哥，真的是，生的閨女怎麼一點也不像你，不過……同樣的討人厭啊。」

話畢，陸秋懷坐回了桌子后，提起筆來，看著那賬本之類書冊上的數據莫名一陣頭疼，什麼也寫不下來。

自己這可真是被『放置』久了，不僅身體，就連腦子都快要生鏽了啊。

想來那事以後才兩個月，自己彷彿老了二十歲一樣，陸秋懷自己都不由在心中罵自己廢物。

佳凜能被通天教選中是他的福氣，對，那是他的福氣，自己是沒福而已，能怪誰？這是命啊，是命。

啊，想來大哥應該是很開心的吧，這討厭的人從來不會把情緒寫在臉上，和老三一樣，成天笑咪咪的。

這家裡正常的，到底只剩下我了。

陸秋懷想著突然笑了起來，哈哈，只有我是正常的，他們都是瘋子，都是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