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日常切磋

李府，東院校場。

比試即將進行。

「無鋒，你先來。」李令武看著自己的長子，吩咐道，又對站在一旁的李中嶽使了個眼色。

李無鋒對李中嶽抱拳道：「侄兒請中嶽叔指點。」

李中嶽和李青都是家族旁支精英子弟，李令武族弟，功力皆達七品中階，李無鋒雖年輕，但功力已達六品巔峰，這將是一場龍爭虎鬥。

李中嶽踏前一步，雙掌擺了個架勢，淡淡笑道：「無鋒小心了。」

眾人退開，場內氣氛凝重起來。

「鏘！」

李無鋒鐵劍出鞘，紅芒暴漲，劍氣籠罩李中嶽，兩人衣帶飄動，圍觀的旁人只覺一股熱氣迎面襲來。

沒內功如李無常者，臉上甚至冒出了漢水，只覺難受之極。

李令武微笑點頭，看來李無鋒的《蒼炎訣》內功有一定的火候了，《蒼炎訣》是李家兩大內功心法之一，傳自兩百年前的夜桑老人，乃上乘的火系功法。

場中，李中嶽不為所動，嘴角溢出笑容，負手而立，顯得從容不迫，等待著對方出手，高手風範十足。

高手對決，尤重氣勢。

李無鋒按捺不住，大喝一聲，揮動鐵劍，刷刷刷，發出三道劍氣，同時人隨氣動，飛身而上，劍鋒直指李中嶽。

李中嶽腳步微移，躲過劍氣，接著氣灌雙掌，架住李無鋒刺出的凌厲一劍，輕輕往前一推。

看似毫無氣勢的一推，李無鋒卻感覺一股無可匹敵的勁氣襲來，無法硬碰，只得飄飛後方，暫避鋒芒，一息未止，再次飛身而上，鐵劍化出數十道劍影，向李中嶽攻去，快若閃電，紅芒將李中嶽籠罩起來。

李中嶽變掌為拳，見招拆招。

一瞬之間，雙方已交換了十來招，以快打快，令人眼花繚亂，真氣碰撞聲不絕於耳。

「原來這就是高手間的對拼，真他娘的精彩。」

李無常首次見到真正的高手激斗，激動得俊臉通紅，心中想著：「奶奶個熊，比加了特效的武俠電視劇還過癮啊，我以前遇到的都是些什麼貨色呀，盧玄明那小子整天吹噓自己是絕頂高手，我還以為絕頂高手就那熊樣，早知道高手這麼猛，我應該努力練武的呀，練成高手之後就能在街上橫著走了。」

「砰。」

一聲悶響，李無鋒連續刺出第十四劍，發現占不了任何便宜，招式用老，被迫和對方硬拼一記。

劍芒消散，李無鋒被一拳轟飛，飄出幾丈后落地，退了好幾步，踉蹌一下，始能立定。

而李中嶽還是站在那個位置，神色淡定。

李無鋒走過來，面露慚愧，抱拳道：「中嶽叔拳法厲害，小侄劍法不到家，自愧不如。」

李中嶽淡淡一笑，安慰道：「無鋒過謙了，你這一套『赤焰十四式』已有一定的火候，只是功力尚淺，適才在硬拼中吃了點小虧。」

李令武點點頭，這番點評相當中肯，剛才李無鋒的劍式已相當精妙，可惜功力不濟，李中嶽擋住一輪攻勢之後，抓個機會，簡單粗暴的一記重拳將其擊飛。

功力越深，一層功力的差距將會更加明顯，兩人一個六品巔峰，一個七品中階，皆屬一流高手，雖然看起來不相上下，但硬拼的時候，高下立判。

李令武道：「好，無鋒劍法又有精進，往後要加強內功修習，爭取早日進入七品。」

自五品起，每品皆是一個瓶頸，突破越來越困難，李無鋒停留六品巔峰之境已有些時日了，以他的資質和韌性，突破七品應該用不了多久了。

二十一歲的七品高手，整個中原都不多見。

李無鋒微笑著拱手稱是，退回一旁，面容頗有得色，上次武道大會他十七歲，在第五輪敗給當時同為「長安五公子」的郭雲雷，這次定要一雪前恥，爭取進入武道閣，去裡面選一把好劍。

「無懼，你和你青叔過幾招看看。」李令武對著李無懼道。

李青也是七品中階高手，而李無懼剛剛進入五品，無論功力和經驗皆相差太遠，故李令武只說過幾招。

李無懼進入校場中央，拔出長劍，對李青道：「侄兒請青叔手下留情。」

李青微微一笑：「聽聞無懼近日剛剛邁入五品大關，可喜可賀，請。」

「看劍。」李無懼廢話不多說，提氣橫移，繞李青繞了一圈，接著發動進攻，看起來竟有好兩道殘影於左右兩方同時向李青發動進攻，聲勢驚人。

看來李無懼對身法下了一番功夫。

李青只守不攻，拳腳並用，輕鬆化解李無懼看似狂風暴雨般的攻擊。

三十來招過後，李青輕笑一聲，腳步動起來了，之後幻化成十來道影子，將李無懼包圍起來。

李無懼臉色大變，四面八方都是李青的幻影，自己該如何面對。

如此身法，駭人聽聞。

眾人看得津津有味，只覺大開眼界，特別是李無常，張開嘴巴，只覺驚呆了。

李青平日里要收集各類情報，很多時候都是親自出馬，異常注重身法的修習，從剛才的表現來看，他已是頂尖的輕功高手。

連李令武都微笑點頭，心中讚嘆不已。

「叮。」

隨著一聲清脆的響聲，李無懼長劍脫手而出，身體一軟，跌倒在地，大口呼吸著，高明如李令武李中嶽者都看清了剛才是李青一指彈在劍鋒上。

殘影散去，李青伸出手拉起李無懼：「無懼身法不錯，假以時日，應有所成。」

李無懼站起來，面有愧色，適才他想露一手身法，現在看來，無異於班門弄斧。

「好。」李令武點點頭，對於李無懼的表現，他還算滿意，雖不及李無鋒，但在同齡人中當屬佼佼者。

李無常此時已經目瞪口呆，口水都流出來了，衝到李青身邊，諂媚道：「青叔剛才用的什麼招式呀，我都看不清你在哪兒，可不可以教教我？」

李青淡淡道：「普通的輕功罷了，想學？步入三品之後再說吧。」

「這還算普通輕功？」李無常無語。

「熟能生巧而已。若論輕功，昨日的鬼影門飛賊才是宗師，連杜成業都得跟在他後面吃灰，可惜他傲慢託大，瞧不起杜成業，竟敢和最擅長打硬仗的杜成業正面硬拼，否則也不會受傷，東躲西藏。」李青笑道。

李無常想起早晨見到的那個狗洞黑衣人和那本《鬼影身法》，欲言又止。

「算了，還是別多管閑事了，現在告訴他們也沒什麼用，難道將那兩本破書上交？那可不行，那是我收的人情。」李無常暗自打著小九九。

李令武看了看李無常，開口道：「無常，看你受傷了，為父也不為難你，校場里你隨便選一個吧，過幾招給為父瞧瞧。」

眾人一陣大笑，李無懼笑得特別歡，每次看到李無常吃癟他都特別開心，在他看來，李無常根本就不配當李家子弟。

「奶娘個熊，我就這麼差勁嗎？」李無常恨恨想著，眼睛掃過眾人。

李令武盯著李無常，冷冷道：「如果輸了，和三皇子爭執一事，哼哼，你知道後果。」

李無常頭皮發麻，道：「那……不是，是那個韓大志，我……」雙手比劃，想要解釋一番，看見李令武瞪著自己，立馬說不下去。

「隨便選一個？」李無常無奈，見校場里人不少，多是會武功的，一眼掃過去，看到弓著身子的二管家錢貴，雙目亮起：「我選錢管家。」

「無恥。」李無懼罵道。

錢管家翻了個白眼，他從沒學過武，而且年紀也大了。

「錢，錢管家怎麼了，他前些日子還夢見自己變成神仙了呢，說不定現在會法術，我和他過招容易嗎我？」李無常為了過關，辯解著。

錢管家無奈道：「四少爺還是看在老奴多年辛勞的份上，饒了老奴吧。」

李無懼上前一步，推薦道：「父親，不如讓我的隨從張通和四弟過幾招吧。」接著對著一個身材瘦弱的年輕小子招招手。

李無常認得這個張通。

他是李無懼的小廝，仗著自己會一點武功，平日里在下人中相當蠻橫，又仗著李無懼撐腰，從沒有將李無常放在眼裡，有時候言語有些不恭敬。

李令武點點頭，示意可以。

眾人微微一笑，張通是家中護院張世東的兒子，武功剛入門，快到二品，對付李無常應該沒有問題。

張通對著李無常拱拱手，恭敬道：「小的張通，請四少爺指點。」

「好，看你的樣子，應該和我半斤對八兩，選兵器吧。」李無常走到武器架前，上下打量著，尋思著拿什麼武器。

張通笑道：「小的喜歡耍拳腳，四少爺自便。」

「對付你這種沒品的庸手，還需要用兵器嗎？」李無懼譏諷道。

張通也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他的話語雖然異常客氣，但是李無常知道他根本就沒有將自己放在眼裡。

李無常都習以為常了，平日里家裡的大多數下人表面上對自己客客氣氣，暗地裡卻說過不少自己的壞話，只是不敢和二哥一樣明說罷了。

說來也是，誰會打心眼裡瞧得起一個只知闖禍的庶子呢？

不知為什麼，今天李無常卻是無名火起。

「奶娘個熊，愣少我今天不蒸饅頭爭口氣，讓你們這幫狗眼看人低的人見識一下什麼叫陰險。」

李無常心中大罵，蹲下去，背對著大家隨手抓了一把泥灰，握在手心，想著陰招，打定主意要將張通拿下。

站起來大義凜然道：「好，我也不用兵器，和你耍耍拳腳，先說好，不準打我臉，我頭上還有傷呢。」

「四少爺請放心。」張通擺了個架勢。

李無常半眯著雙眼，打量著張通，尋思該如何入手。

「呀。」突然，李無常大喝一聲，握緊雙拳沖了上去，想著張通比自己瘦小，先來正面，來一記重拳看能不能把他打趴下。

張通微微一笑，搶先一拳轟在李無常肩上。

李無常只覺一股氣流進入自己的身體，如觸電一般，身體麻了一下，退出兩丈開外，差點倒在地上。

「奶奶個熊，失誤了，忘記這個張通是會功夫的，他有真氣。」李無常心中叫苦。

還好張通的內力不高，否則就剛才那一下，李無常非得受傷不可。

看來硬拼是不行的了，得用戰術，這一關必須過，否則和三皇子爭鬥一事，絕對沒有什麼好果子吃。

「看，灰機。」李無常瞪圓雙目，右手指著張通身後，驚訝大叫，彷彿看到了什麼非常了不得的東西。

眾人唬了一跳，皆往李無常指著的方向看去。

張通也愣了一下，下意識往身後一看，看到屋檐上停著幾隻小鳥。

明明是灰鳥，哪裡是什麼灰雞，張通心想，四少爺的腦子是不是被三皇子打壞了，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張通這麼想著，回過頭來，臉上卻挨了一記重拳，感覺牙關都鬆了。

李無常收回拳頭，退開好幾步，哈哈一笑，擺了個動作，囂張無比，這一記右勾拳可是使出了他吃奶的力氣。

張通意識到中計了，心中微惱，提步衝上去，準備一拳放倒李無常，不料迎面卻飄來一把泥灰，忙閉上眼睛，馬上感覺下巴一疼，又中一記上勾拳，剛想退開去，雙肩卻被人抓著，接著小腹被膝蓋狠狠頂了一記。

這下頂的特別結實，張通再也忍受不住，倒在地上，如大蝦般彎著腰身，手掌摸著小腹，微微抽搐著。

想不到他這個一品能手居然被李無常一套不講理的三板斧直接打趴下。

「我贏了，哈哈哈，張小兄承認了。」李無常拱拱手，哈哈一笑。

張通滿臉通紅，忙稱不敢，神色訕訕，其他人目瞪口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旁門左道。」半晌之後，李無懼憋出一句話。

「二哥與人對決之時，難道和別人先說好不準用泥灰，也不準別人言語使詐？」李無常一臉認真。

「你……」李無懼氣壞了，指著李無常無言以對。

李中嶽倒是露出欣賞的目光看著李無常，與敵人對決本就是無所不用其極。

李令武面無表情，淡淡道：「算你過關，不過撒泥灰的小手段終是落了下乘，加強自身實力才是正道，與三皇子爭執一事就此作罷。」

李無常暗中高興，終於過關了。

「希望你能在幾個月後的武道大會上有所表現，如果過不了三輪，為父就把你丟到冀州軍隊去，那裡正在和契丹人打仗，你仔細掂量。」李令武又道。

李無常大驚，剛剛勝利的喜悅化為烏有，他可聽說契丹人兇殘無比，讓他去和契丹人打仗，無異於要他的小命。

李令武不理會李無常，徑自離開校場，前往東院飯廳。

午膳時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