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嘗敗果
?倆人甫一上台,二話不說,刀光劍影立即顯現,交織糾纏,猶如兩隻洪荒凶獸,相互廝殺,誰也不肯後退半步。方圓十米之內常人根本休想進入,就算一隻蒼蠅不小心闖了進去,也要受盡千刀萬剮、凌遲酷刑。
孫長空使一柄行俠劍,劍鋒三尺三,乃北域寒池中千年寒鐵煉製而成,吹毛斷髮,削鐵如泥,是無數修仙者做夢都想擁有的殺戮利器。
而令一方的張望遠,用的則是一把西域雁翎刀,刀的材質並沒有多少花樣,但據說當時為了煉製這把殺器,鍛造師殺了西域隔壁上九百九十九隻食腐禿鷹,並用它們的血液製成嗜血大陣為其開鋒。
當天,鍛造師便用這件凶物殺了當時聲名顯赫的七絕妖僧,並將他的頭顱高掛在雁翎關的關口之上,一曬就是三天。從那之後,西域雁翎刀名聲大震,修仙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後來,刀落入了火髯道人手中,然後她又傳給了剛剛晉陞到內門的張望遠,才有了今日這場精彩大戰。
兩件神兵利器,你來我往,互不相讓,濺起的劍罡刀氣在擂台上留下一條條整齊的切口,裂痕可達半米多深,這要砍在凡人的身上,就算僥倖不被腰斬,也要斷手斷腳了。
不一會,二人交手已經超過百招,孫長空額頭已經可以隱約見汗,而張望遠卻仍然一臉從容不迫,揮砍掄劈,招招到位,直逼得孫長空接連後退,眼看身後已經來到了擂台的邊緣,再繼續下去可就再無退路了。
危急時刻,孫長空急中生智,氣沉丹田,一股渾厚的靈氣透過奇經八脈湧入腦海與左右兩臂之中,封陳許久的強招霹靂乍現,行俠劍上立即竄起電光無數,劍體被那淡藍色的電光映得寒氣逼人,叫人不禁屏氣注視。
再看張望遠,面對殺招當前,冷峻的面龐之上竟是升起一絲輕蔑,殘酷的冷笑之中飽含陰謀算計。就在眾人將目光投向張望遠想要看看這位新晉才俊將有何等手段應對的時候,他居然翹起掌心在刀刃之上從頭到尾輕撫一遍,一道,不應該是一片駭然殺氣轟然湧現,血腥如丹的刀身竟將半個天空映照得嬌艷欲滴,就連天邊的夕陽也變得無光。
「行俠仗劍!」
「血日極刀!」
兩人最強的一式殺招直面碰撞,混亂的氣流幻化為氣刀無數,直接將擂台一分為二,破損的傷口就如同一張血盆大口,將要吞噬一切進入其中的物體。
而一藍一紅兩道迥然不同的靈氣匯成一體,碰撞消弭,巨大的風暴使得擂台周圍的看客連眼睛都睜不開,只得憑藉周圍的氣場來判斷局勢情況。
「這……這真的是內門新秀與自費弟子之間生死角逐嗎?這些後輩生得也太彪悍了些吧!」
一個進入內門數年的老牌弟子一邊眯著雙眼注視著台上的戰況,一邊不禁驚嘆地說道。
「快看,要見分曉!」
那人話音未落,只聽台上忽然傳來一陣清靈的龍吟,那是屬於一件兵器臨終之際的最後絕唱。
「叮~」
看客們還沒緩過神來,一道狼狽的身影以及半截斷劍已然著落在地。孫長空披頭散髮地跪倒在地,內息已然亂成一團,再不調息恐怕要走火入魔。再看他面色蒼白如紙,身上血氣低靡,顯然是在剛剛的對戰之子受了相當嚴重的內傷。落寞的半截斷劍插入比武場的石磚之下,雖然仍能傲然站立,但已經是強弩之末,再也無法對人造成威脅。
張望遠勝!
「怎麼樣孫長空,我這打臉的功夫還不錯吧!」
戰況出人意料,本以為將會持續數個時辰的鏖戰居然被張望遠三下五除二輕鬆拿下了。他甚至沒有動用腰間的佩劍,只憑一雙素手,便折斷了孫長空的行俠劍,還捎帶賞了他一耳光。
直到現在,孫長空還能覺察到耳畔傳來的響亮耳光聲,但這並沒有什麼。要知道,肉體傷害遠遠沒有精神遭受的打擊來的猛烈,這可能將會是他一輩子都難以釋懷的恥辱。也許只是因為這一次小小的摩擦,就有可能在孫長空的心中落下永不退卻的陰影,從而影響他一輩子的修仙歷程。
孫長空能夠清晰感覺到來自四面不放的冷嘲熱諷,可以的話,他恨不得現在立即變成一隻地鼠,挖個地道直接走人算了。
然而,他並不能那樣,他是孫長空,不是孫悟空,不會七十二變,不懂上天遁地的法術,直到現在,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力量渺小得有些可笑。
「長空師弟,你沒事吧!都怪師兄,剛才出手太重了,哈哈哈!」
在壓倒性實力之下,張望遠的得意一點也沒保留,全部都寫在了臉上。他甚至還在回味剛剛短暫交手過程中的畫面,尤其是他一掌轟擊在孫長空臉上的時候,清脆的聲響簡直令他血脈噴張,激動的心情幾乎失控。
眼見孫長空跪倒在地半晌都沒站起身來,幾名好心的弟子走上比武場,想要將他攙扶下來。誰知,就在大家以為他喪失戰意的時候,孫長空居然再次站了起來,他的手中還握著半截行俠劍,這可是生日的時候王道人送給自己的禮物。當初得到寶劍的時候他是何等開心,而如今擺在他面前的,只有兩塊破銅爛鐵。
「張望遠,咱們走著瞧!」
孫長空狠狠丟下手中的行俠斷劍,上下幾次翻騰幾次之後,轉眼間便躍出了圍牆,朝著山門下飛去,只留下勝利者張望遠一人桀驁的身影。今天,張望遠終於證明了自己的實力。今後,恐怕再也無人懷疑他這內門弟子的實力了吧!
蒼北仙苑的山腳就有一座小城,名叫登高。平日里,仙苑內的弟子想要採購些生活的必需品大多都會來這裡,偶爾有些賣藝耍活兒的,也會吸引些來往的旅客。仗著龐大的客流量,利潤頗薄的小販勉強能夠度日。
集市上熙熙攘攘,大家自顧自地遵循自己的軌跡生活著,完全不會因為別人的傷心難過而有所動容。
孫長空也是如此。
除了自己之外,又有人能懂得他的心情?
幾年前,他和張望遠同一天進入仙苑。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們便已經是彼此的競爭對手。開始時,他還能穩壓一頭,後來便有些力不從心。直到半年前,在內門晉級賽的時候,他失利了,而張望遠則出人意料地順利晉級。
從那時起,他們二人之間的差距便越來越大,直到今日,孫長空似乎已經看不到前方張望遠的身影了。
武場失意,他能想到最好的宣洩場所就是酒館。他曾經喝過一天一夜,醉得人事不省。事後,他雖然渾身難受,但最少會忘卻一些煩惱。
這一次,他照例來到了熟識的那間興隆酒館,只是門前的嬉笑令他有些不爽。
「老不死的東西,敢在爺爺的店裡吃霸王餐,看我不把你的腸子揪出來喂狗。」
四五個門神似的黑臉大漢圍成一圈,你一拳我一腳地毆打著一個人。接著,一個微弱的哀嚎聲隨即發出,聽動靜,那人的傷勢著實不輕,再這麼下去十有八九要被活活打死了。
「啊!你們這群小羔子,這要換作是幾十年前,老子一定要把你們的腿骨一根根敲斷,讓你踢俺。哎呦……」
往常,孫長空見過一些喝酒不給錢的窮鬼,也見過一些寧死不屈的硬骨頭,但就是沒遇到這麼個嘴賤到如此地步的奇葩。明明自己扛不住,但仍要為了顧及面子死撐到底。要知道,那些粗人可不知道什麼叫做尊老愛幼,打死誰都是活該。
眼見形勢危急,孫長空猛地擠入人群之中,左推右搡,終於湊到了前面。
剎那間,他頓時感覺之前的萬般委屈全都變成浮雲不見了。
在他眼見,一個花白頭髮,滿臉紫泥,渾身散發著刺鼻惡臭的糟老頭匍匐在大街中央。在幾個正值壯年的漢子的伺候之下,那人的口鼻眼角不停地向外冒血,血跡沾著地上的灰塵,變為深褐色,形成一塊塊血斑。
不知為何,見到這位老人貧困潦倒的樣子之後,孫長空竟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恍惚間,他的大腦突然一熱,幾步走上前去,直接推開前面的大漢,俯身蹲在老人的身邊,口氣冰冷地詢問道:
「欠了多少錢,沒有那個硬骨頭,就別學人家吃霸王餐。」
原本,那老人一隻緊閉著雙眼,不敢看人。直到聽見孫長空的聲音,他才慢慢抬起眼皮,頗具幽默感地撇撇嘴,十分不屑地回答道:
「哼,二兩銀子也值得這麼大動干戈,活該他們一輩子待在這個窮鄉下里受苦。」
誰承想,這個老人死到臨頭,嘴裡仍然不依不饒,惹得那幾個大漢一個個的吹鬍子瞪眼,要不是有孫長空攔著又要免不了一頓暴打。
「小夥子,你要是想替人出頭就趕快給錢吧!不然,就算天王老子來了我們也照打不誤。」
說著,帶頭的大漢摩拳擦掌起來,準備強行動手。後面的幾個也是躍躍欲試,他們最是熱衷捏軟柿子的工作。
「幾位大哥不要動怒,這老頭欠的錢我出了。」
一邊說著,孫長空從懷中小心翼翼掏出一隻破舊的粗布錢袋,找尋了好久,才拿出兩枚銀晃晃的錠子交給對方。
收回欠賬,幾名大漢這才罵罵咧咧地相繼離去,最後的那人還不忘轉過頭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地上的老人,嘴裡說了句髒話才肯罷休。
周圍看熱鬧的漸漸散去,老人在孫長空的攙扶之下,緩緩站起身來。
出乎意料,老人看似身上受了重傷,不過是些皮肉之苦,實則裡面的筋骨幾乎沒有損傷,冒出來的血漬大多是些淤血,不排出來才會對身體有害。真不知是這老人運氣太好,還是有神明暗中保佑,遭受了這麼一頓暴打居然還能沒事。
「年輕人,你身上還有錢嗎?」
孫長空本以為老人開口的第一句話是要道謝,誰知這人居然財迷心竅,一點感激之心都沒有。思量間,他有些後悔救下這條老骨頭了。
「有,怎麼了?」
忽然間,老人的眼光中顯露出老狐狸般的狡黠,乾裂的嘴唇遽地綻開,好像一朵食人花。
「幫人辦到底,送佛送到西,你看我這半天光挨打了,連口水都沒喝。要不,小兄弟你再救濟個一子半錢的,買點酒水讓我爽爽。」
「你!」
面對老人的得寸進尺,孫長空恨不得一掌將這老幫菜擊斃,以絕後患。怪不得那些大漢會對這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下手,俗話說的好,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這老頭,該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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