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易求無價寶,難尋有情郎

第二章 易求無價寶,難尋有情郎

魚幼薇含下最後一口綠豆糕,謝過了眾位姐姐,便往家走去。

綿綿細雨不知何時停住,屋檐上經雨水洗禮殘留的水珠,不時滴下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因著雨停了,回去路上碰上許多前往西苑的人。這些人錦衣玉帶、華冠麗服。單從那腰間別的玉佩來看,不是什麼達官貴人,就是什麼王孫公子。

他們見到歸去的魚幼薇均用眼睛上下瞟著,大約是看出這少女便就是那個傳說中名傳長安的「詩童」魚幼薇。其中有的人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心中想即便這再有名氣的才女,到頭來也不過淪落為被他們調笑玩弄的對象。

魚幼薇沒有回望那些目光,腳底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了。

等她剛走回自家的院子,便看見一名男子正在與自家母親說話。她不由停下腳步,這男子40歲左右,雖然遠觀他其貌不揚,衣著青衣烏帽,但周身散發出的氣質卻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擬的。

魚幼薇正看的出神,突然聽到母親喚自己名字「慧蘭,快過來。」

魚幼薇連忙反應過來,見那男子和母親都在望向自己,忙快步走過去。

母親滿臉寵溺的拉過魚幼薇的手,向她介紹道:「這是長安著名的詩人溫庭筠大人,你不是還曾拜讀過他的詩嘛!」

魚幼薇聽了母親的話頓感驚意,再去細觀這位聲名遠播、詩名大噪的長安才子。只見他劍眉、虎眼、蒜頭鼻、面薄唇厚,真如傳聞中所說的那樣長著一副類似羅剎的臉。可是偏偏就這樣相貌醜陋的人,卻寫出了那一篇篇文藻華麗、文采斐然的詩篇。

「這溫大人可是特意過來見你一面的!」魚母滿臉喜色

魚幼薇聽此言,忙向溫庭筠行禮「民女幼薇見過大人。」縱使她才名遠洋,但自己的才學與他相比,猶如地上的螢火與那天上的皎月,斷斷是不能爭輝的。又何德能讓他親自拜訪呢。

「早就聽說城西有一位小詩童,7歲作詩,妙筆生花。今日特來拜訪一番。」

「如今暮春時節,柳絮飛舞戲遊人。慧蘭,可否以江邊柳為題作詩一首啊?」

魚幼薇聽見他溫柔親切的叫自己的名字,心下不自覺一暖,忙道:「自是可以,請大人稍後。」說罷,轉身去屋內拿出一張粉紅色花箋。

二人坐於院內杏花樹下,魚母見此不便打擾轉身進屋繼續縫補衣物去了。

魚幼薇手扶腮細細一想,不會兒嘴角勾起一抹甜甜的笑容。迅速低頭抬筆寫下,片刻一首詩躍然紙上。她放下手中的筆,雙手捧著小心翼翼的遞給坐在對面的溫庭筠。

溫庭筠正驚嘆於她作詩的速度,沒想到僅10歲的女童竟能作詩如此流暢。待他接過那張粉紅色花箋,上面清秀的楷書寫下

翠色連荒岸,煙姿入遠樓。

影鋪春水面,花落釣人頭。

根老藏魚窟,枝底系客舟。

蕭蕭風雨夜,驚夢復添愁。

看罷這首詩,溫庭筠望著頭上頂著杏花殘葉的女孩,心想這首詩不論是遣詞用語,平仄音韻,還是意境詩情,都屬難得一見的上乘之作。此女竟有如此才德,定當不凡。但看了看周圍殘破的茅屋小園,聽著西苑傳來的鶯歌笑語,又不禁遺憾若此女出身名門世家,這才德定能更加好的發揮。

「不如我教你作詩如何?」溫庭筠放下手中的花箋,笑眯眯的看著魚幼薇。

魚幼薇聽他此言,驚訝的快從位置上跳起來「大人,此話當真?」

「自是真,你可願?」

「怎可不願,慧蘭定不辱沒師傅的教悔!」

從此,溫庭筠經常出入魚幼薇的家,為其指點詩作,教她詩文中的技巧。溫庭筠不僅不收她的學費,反而時不時會盡自己之力幫襯著生活窘困的魚家。

魚幼薇慢慢對這個師傅敞開心扉,二人從詩詞聊到人生,絲毫沒有那份年齡的隔閡。他們之間的關係是師徒,但又像是朋友。

魚幼薇覺得有了師傅的教導與補助,日子會越來越好。可惜沒有過多久魚母就因多年勞累成疾,撒手人寰。這對於本就幼年失去父親的魚幼薇來說,無疑是當頭一棒。相依為命的母親去世,使得魚幼薇憔悴不堪。這悲痛哪是她這一個年僅10來歲的孩子所能承受的。幸虧有溫庭筠的相伴,她才能慢慢從悲痛中走出,慢慢學會獨立的生活。

魚幼薇因著雙親接連的離世,對身邊僅有的溫庭筠更加依賴,可慢慢的這份師徒之情卻變了味。

未經世事的魚幼薇未曾意識到她自己的感情,但活了40多年的溫庭筠怎會感受不到這灼灼的少女情竇初開之情。他不敢回應,也不願回應。

這段歲數相差懸殊的感情怎能被這世間所容納,何況魚幼薇還是青春美麗的少女,她還會有豐富多彩的人生。怎能與自己這個相貌醜陋、年紀半百的人相牽連。

溫庭筠一直很好的把自己的感情控制在師徒與朋友的界限之內,絲毫不敢有所逾越。

直到溫庭筠要遠去了湖北襄陽,任刺史徐簡的幕僚。臨離開長安前,溫庭筠以師徒之禮送給魚幼薇一個潔白無瑕的玉佩。

魚幼薇這幾年以來一直有溫庭筠的陪伴,忽然一下子陪在自己身邊的人走了,心中不免惆悵與思念。也因為此次的離別,她開始意識到自己內心的感情,早已不再是師徒之情。

炎炎夏日已過,秋風漸涼,秋意漸濃。西苑的姑娘們都早已換上微厚秋裝,但這也沒能遮檔住她們綽約的身資,西苑依舊歌舞昇平。與著西苑的熱鬧相比,魚幼薇的小院才是秋天的光景。

魚幼薇坐在書桌前,面前的窗戶開著,能看見天空上的那一彎皎月。秋風吹得整個人都微涼,還穿著紗衣的魚幼薇卻覺不出什麼。眉毛緊擰,眼睛出神看著宣紙上的玉佩,手中的拿著毛筆不停的把玩著。

不知是毛筆筆桿的木頭劈了還是怎麼了,殘枝直接扎進了正在把玩筆的魚幼薇的指腹中。魚幼薇頓時一聲驚呼,把手一抽,毛筆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她的指腹上已經冒出了血珠,順著指腹,滴在了放在桌子上的玉佩上。

魚幼薇定了定神,絲毫沒管手指的傷口,撿起掉落在地上的筆,行雲流水般在宣紙上寫下

《遙寄飛卿》

階砌亂蛩鳴,庭柯煙露清;

月中鄰樂響,樓上遠山明。

枕簟涼風著,謠琴寄恨生;

稽君懶書禮,底物慰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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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千金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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