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仙法移花木
「楓兒,風雷絕勢既是戰技,亦是身法,然因其太過霸道,稍有不慎,克敵不成反會傷己,所以直至你有能力自護前,我不准你提前修鍊風雷絕勢。」
昏暗的空間內,言鏡傳法完畢,再三叮囑,江楓斂去瞳中金光,鄭重頷首,言鏡這才放心,攜江楓再次遁空回到楓林閣三樓。
「六師叔放心,」江楓堅定道,彷彿在對自己起誓,「弟子絕不會辜負你與師父的苦心與期望。」
早在江楓得傳「羽痕千落」前,葉鴻飛已先一步傳授夏夜殤『雷光千閃』,那時,夏夜殤還未開始修鍊《逆淵寒》,由此可見,葉鴻飛的屬意之人其實早有易轍之象。
可是,葉鴻飛最終還是決定將羽痕千落傳授給江楓,二者同為五星靈術,分屬風雷,其本意就是為兩人修鍊風雷絕勢預先打下基礎,可見在最終做下決定之前,師父仍是猶豫了。
當時葉鴻飛借補缺之說傳法,江楓尚有幾分疑惑,不解師父為何會選擇傳授他羽痕千落,直至他隨後傳授了夜殤《逆淵寒》,直至六師叔今日道明前因後果,江楓才終於明白師父對自己的用心良苦。
怎能辜負?
言鏡總算免了再三的苦口婆心,但見江楓似仍有疑問,當即主動開口道:「你是不是疑惑,為何我堅持只傳法一人?」
江楓搖頭道:「若是今日之前,弟子或有所疑,但我如今悟法已得萬化天殊,深知『法不傳六耳』之理,風雷絕勢是仙術之下足以問鼎修真界的頂級神通,若是因所傳非人,而致濫用、錯用,甚至荼害蒼生,那麼無論直接、間接,終究都是傳法之人的罪過。只是……」
言六師叔抬手止住他的話勢,說道:「你既知此理,又何必多言?世間傳法之人無外乎兩種,一種是只要自己一身絕學能在生前死後有所傳承即可,至於所傳之人究竟如何卻是無所謂的考慮;至於另一種,則是寧願絕學失傳也不誤傳。師叔無法左右旁人所思,但於己,從來都是後者!」
他看向江楓道:「你有逆劫之心,卻猶畏天道無常,師叔知你,也不吝為你安心。」
言鏡忽然不正經地玩笑道:「當然,倘若你真有什麼不測,三年後極劍峰正道大比,我自會另擇傳人傳承我的風雷絕勢。嗯……夏瞳就挺不錯!」
江楓兩眼一瞪,「師叔,有你這麼跟親師侄說話的嗎?」
「小子,你之前問我遺言時怎麼沒見你這麼想?」言鏡反駁道。
江楓尷尬地移開目光,忽聞言鏡道:「若我將來有后,將此法傳與子嗣也未嘗不是一樁美事。」
江楓不知六師叔這話里有幾分玩笑意味,看他眼神中悠遠的期待,多半是情真意切的,只是聽著性格懶散,從不靠譜,似乎天生就是江湖浪子命格的言六師叔說出這番話,著實令江楓震驚不輕。
他拍著言鏡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六師叔,醒醒!這還沒睡呢,你怎麼就夢上了?就你這注孤生的性格,怎麼可能給我找一個師嬸回來?不過沒事的,大不了等將來你歿了,我親自給你擇個品性優良的弟子,將風雷絕勢傳承下去就是了,沒必要太過心傷的啊!」
言鏡眉梢狂跳,額頭青筋隱現,大有怒火中燒的趨勢。
他壓抑著聲音,咬牙切齒道:「臭小子,以我如今的修為,就算我從現在開始不再修鍊,尋個深山秘境避世隱居,隨隨便便都可以活個幾千歲,就你小子的初世凈業之身,指不定還沒我活得長呢,說不準到時候還得勞動我親自給你扶靈!」
六師叔越說越激動,最後照著江楓就是一陣劈頭蓋臉的唾沫橫飛。
江楓扯過袖子,一臉無語地擦去臉上的唾沫星子,看著六師叔怒容下抬起的雙手,急忙做防禦狀後退兩步,一邊偷瞧,一邊試探道:
「六師叔,咱爺倆的玩笑那是日常的消遣,雖然是慣例的尺度驚人,但也不至於動手吧……你看,我都沒在意你咒我英年早逝。大不了以後真有個小師弟或者小師妹什麼的,我親自把我的萬化天殊傳他(她)就是了,可好?」
言鏡沒在意江楓說了什麼,反而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遽然消了火氣,反過來搭著江楓的肩,和顏悅色道:「本來是覺著你小子欠揍的,但看了看時辰,忽然覺得我可以省去這份力氣。」
「???」
江楓一時沒反應過來,但不知怎的,忽然覺得一股涼意拔背而起。
言六師叔指了指某個方向,臉上依舊掛著幸災樂禍的笑容,提醒道:「師叔只是想告訴你,再有一刻鐘就是子時了。」
江楓一盆冷水從頭澆到底,由里到外瞬間涼了大半,整個人僵在那裡,木然地看了一眼隱天涯的方向,終於省起某個被他選擇性遺忘的約定。
江楓瞬間如喪考妣地跪抱著言鏡,臉貼著六師叔的腹部左右磨蹭,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全抹在言鏡的衣衫上,哭喊道:「師叔,我不想去啊!!!」
言鏡一臉嫌棄地推開江楓的頭,但他依舊摟著六師叔的腰死活不鬆手,神情可謂悲愴凄厲至極。
言鏡直接微微側過腦袋,將背後的長發自肩上垂到身前來,不懷好意地看著江楓。
江楓哭聲一滯,看著六師叔明顯細了不少的秀髮,以及他臉上明顯帶著危險意味的壞笑,突然間哭喊得更加大聲,連趁機跟六師叔提前討要些療傷靈藥的小心思都沒了。
「你們這些做前輩的一個比一個為老不尊,跟書里的完全不一樣,就指著我一個晚輩欺負!……」
言鏡一拍腦門,滿臉黑線地喟然長嘆,對於這個倒霉師侄,他是徹底無語了。
他覺得自己上輩子一定是造了孽,這輩子才會攤上這麼兩個熊孩子,自以前開始,只要是跟這兩個小混蛋在一起,他就沒有哪一次血壓不高的,都不知道這個混小子的潑皮無賴是跟誰學的。
也虧得此時無熟識之人在場,否則一定會對言鏡最後的疑問無語至極,然後感嘆一番這叔侄二人果然是一脈相承的毫無自知之明。
言鏡直接拎著江楓遁空來到楓林閣外的虛空上,擇准了方向,不帶一點兒猶豫,跟扔沙包似的直接將江楓往隱天涯入口方向扔去。
「我回去一定跟師父告狀……」
江楓凄慘的聲音劃過夜空,如同一隻呱呱亂叫的烏鴉有氣無力地墜落在地,而六師叔言鏡已經拍拍手瀟洒離去。
……
隱天涯,第七山海。
江楓戰戰兢兢地來到周非居處時,正見一身勁裝的周非岔著腿坐在院里的石凳上,雄渾氣勢宛若青焰,不斷扭曲著虛空,令他整個人看上去更加可怕。
江楓目光略微下移,立時看清那根青焰中格外扎眼的紅漆木棍,長約三尺,粗若嬰兒手臂,被周非緊握著杵在地上,隱隱映出暗紅色的反光。
江楓沒來由打了個寒顫,整顆心徹底涼透了,他冷汗窣窣如雨下,見周非起身走來,笑容中更是洋溢著恭候多時的快意,以及幾分令人心悸的猙獰,本能地後退兩步,弓著腰諂媚求饒道:「周……周叔,不至於吧……」
「臭小子,我已經把院里所有礙事的物件都搬走了,我看你這次往哪兒逃!」周非手握紅漆長棍不斷敲擊左掌,一步步向江楓逼近。
江楓欲哭無淚,眼睛一瞥正想逃跑,卻已被周非迎面截住去路,視死如歸的江楓只來得及喊了一聲「別打臉」,下一秒,整個第七山海都回蕩著他凄厲的慘叫聲,以及棍棒破風的沉悶敲擊聲。
半個時辰后,鼻青臉腫的江楓屁股朝天地躺在地上,灰頭土臉,不時凄慘地呻吟兩聲,斷斷續續,吹起口鼻近處的塵土,又撲到臉上。
反觀另一邊的周非,已經扔下手裡的紅漆木棍坐回石凳上,紅光滿面的,又取出他那再次滿盛美酒的黃皮葫蘆,翹著二郎腿愜意地享受著這窖藏多年的滋味。
好久沒有這樣揍過人了,暢快!
待佳釀喝過幾口,意識放空的江楓又在地上慘哼幾回,周非才開口道:「死了沒有?沒死就趕緊給老子滾起來!」
江楓抬起右手,有氣無力道:「再等等,我第一次經歷這麼慘絕人寰的社會毒打,讓我再回味回味。」
周非無語地看著他,又過了小半時辰,嘴上說是再讓他緩緩的江楓終於恢復了幾分精神氣,卻依舊保持著臉頰與大地母親親密接觸的狼狽模樣,只不過是左臉換成了右臉。
他含糊不清道:「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怎麼覺得被你打過以後,氣血運行反而更加通暢了。」
「那要不要我再免費揍你一頓,反正不過是再費些力,我辛苦一下不礙事。」
江楓一個激靈瞬間翻過身來,向後連挪帶爬地擺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您老人家歇著就好,那棍子回頭我就幫劈了當柴燒。」
周非看著蓬頭垢面的江楓,他那豬頭似的模樣再配上現在這幅表情,當真是滑稽得可愛,不禁撇嘴微微一笑。
「子時過半,反正我只允你一夜的時間,若破曉之時你仍是無功,那也不怪不得旁人。」
江楓急忙翻身起來,忍著遍及周身的皮肉傷痛,躬身拜道:「晚輩不敢拖延,請周叔賜教!」
「好!」
周非收起酒葫蘆,走至江楓近前,抬手開啟院中禁制,霎時紛擾盡去,唯餘二人清靜。
「我既入局,便不可能令謀局因我而破。你作仇眠,當得吾之傳承!」周非鄭重其事道,「我入返虛人仙三十餘載,有一獨創絕學,乃我昔年縱橫星域時的成名絕技,經年完善,終成人仙秘術,其名——『移花接木』!」
江楓心潮澎湃,激動莫名,自八荒災炎后,他終於得到第二種仙術傳承。
周非再次沉聲道:「我為暗裔,故紅塵業界無周非此人,卻有一以移花接木威震天下的神秘人仙。你拜成玉道兄為師,便算半個文府之人,今日得法,便算吾之傳人,不可辱沒仙法傳承!」
「弟子謹記!」江楓執弟子之禮,恭敬跪拜。
周非正身受過他三拜之禮,扶他起身道:「欲學移花接木,你必先修習『化靈訣』,此訣乃移花接木之先決功法,可單以為神通戰技,卻絕不可直接跳過,若否,移花接木終生難以通悟!」
江楓聚精會神,不落隻字片語。
周非又道:「我只允你一個時辰的時間,一個時辰后,無論你是否修成化靈訣,我都會直接開始傳授移花接木!」
江楓頓感重任在肩,下一瞬,周非劍指虛點,已除去他的衣衫。
江楓低頭看著自己身上分佈不勻的淤青,正感詫異間,周非手指已有序地連點在他身上的紫青淤塊處,雖未用力,卻仍覺痛楚難言。
江楓心知周非此舉必有深意,咬牙默受,不出一言,不移分毫。
周非見狀微微頷首道:「記住這些穴道順序,你稍後若敢運氣出錯,我即可逐你出隱天涯!」
江楓默記在心,心道這應該就是化靈訣的運走經脈的行功路線。
周非一番繁瑣動作完畢,這才為江楓講解道:「移花接木乃卸力移術之法,借他人嫁衣全我之功,故而修鍊者首重根基,次重資質。你肉身強度已歷四次淬體,經脈強韌更是遠勝常人,唯獨氣血運行稍有凝滯之象,應是你強行承受長生門重負所致,我方才已為你破礙,現在……看我化靈訣修鍊之法!」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