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籌謀

第6章 籌謀

明夷笑夠了,突然想到什麼,走到牆邊,附耳聽了下。

洪奕翻了個白眼:「不用擔心,你忘了?昨晚我們完全聽不到那邊的動靜。」

「我是怕那邊突然打開。」明夷推了推,毫無鬆動感,驚嘆了句古人的智慧。

既然不怕隔牆有耳,就開門見山:「快,搞事天後,我的店被人用低價砸,我砸不起。」

「昨天不是給了你一箱寶貝嗎?不夠用?」洪奕癟了癟嘴,「那我只能努力接客了。」

明夷把連山精心製作的蠟燭展示出來:「百寶箱里最珍貴的都在這裡頭了。那些東西來歷不明,太扎眼,不是平常市場可以出手的。」

洪奕對錢財向來的態度是錢是王八蛋,用出去的時候才有價值,因此一臉惋惜:「哦,不能賣啊,那不就是廢物。」

「不是不能賣,是留著更有價值。這是什麼世道,隨時兵荒馬亂,好歹這些東西好攜帶。以後有了合適的用處,我再跟你取。」明夷翻著師紅依的衣箱,找了件最低調的石榴裙,裹住蠟燭,塞到箱子底部。

洪奕架著腿看明夷忙活,不緊不慢說:「現在大中二年,也就是848年,唐朝玩完是907年,但暫時的安定也就在大中年間,宣帝一歿日子可就不好過了。從現在到大中十三年,還有十一年安樂日子。如果我們那時候還回不去,就不定能不能活。」

明夷蓋上衣箱:「看來你這歷史系高材生還有點用處。」

「早還回去了,不過這朝代表倒是想忘都難。你問我點野史趣聞,可能還行。」洪奕好動,扒拉著那些胭脂粉盒,百無聊賴。

「天下總會有一片桃源,看來這十一年我們得好好籌謀,變了天也不礙事。」明夷是認真在打算這些事情。

洪奕咦了一聲:「你像是完全接受了在這裡生活下去咯?挺隨遇而安啊。」

「到什麼境地不都得吃飯睡覺賺錢養自己,總不能躺倒曬肚皮等穿回去吧。何況我還真不覺得回去就有多好,就當開了個唐朝副本,搞不好我們還能混個首富貴胄幫派頭腦。」明夷想著那箱子里的蠟燭,底氣多了不少。

洪奕也稍微有了點精神:「我就當陪你打這個副本了,只是實在有點無聊,你給我也找點事兒干吧。」

「不是跟你說了,快,想辦法幫我對付那搞價格戰的山寨貨。」明夷仔細把紅雲坊的事兒說了遍,相信這點事情對縱橫公關界的洪奕只不過兒戲一般。

「這題目太簡單了,你是侮辱我的智慧?化妝品無論哪個年代,賣的是什麼?賣的是女人變美變天仙的一場夢,什麼香味顏色價格都是浮雲!找幾個女神,拿著化妝品,製造出你用了就會和我一樣美的謊言。這個還用我說?」洪奕連珠炮一堆,也真是沒人說話憋壞了吧。

「畢竟這裡沒有報紙雜誌也沒電視網路,我怕只靠現場活動掀不起什麼波瀾。」明夷不是沒想過找幾個花魁來撐場面,何況有師紅依的牌子在,不用白不用。

洪奕翻了個白眼:「你不是把腦子留在時空黑洞里了吧?沒有宣傳媒介可以自己製造啊,沒有話題可以自己炒作啊。如果以咱倆的經驗不能鎮住這些古人,那你也別做生意了,來一起陪我做花魁得了。」

明夷訕笑起來:「我可沒這資本,在這個年代都快當人外婆的年紀了。那這件事情我們得儘快開始,胭脂水粉有一定的消耗周期,一旦都買了紅雲坊的東西,短期內需求不足,拾靨坊就受到影響。」

洪奕拿起一盒胭脂反覆琢磨:「沒關係,我們讓她們主動扔掉紅雲坊的劣貨就是了。」

兩人越說越興奮,整場反擊戰的籌劃越來越詳細。

聊完商業大計,洪奕突然想起一事:「上午隔壁那誰,琴師,來找過我,說如果你來了,到他那兒一坐,他恭候大駕。」

明夷縮回榻上,不情不願:「邢卿?他一雙眼,深不見底,我看著瘮得慌,感覺把我看透了。」

「還有你害怕的人?」洪奕打趣道,「各種心機男老油條你也見慣了,周旋輕鬆,怎麼這麼個就把你嚇住了?」

「說不清,特別是他的琴音一起,我一身雞皮疙瘩,全無力氣。幸而上次他琴聲被劉恩朝打斷,否則我怕什麼都跟他說了。這個邢卿到底什麼來頭,你聽師娘子提過嗎?」明夷心有餘悸。

洪奕回想了下:「師娘子是給我簡單介紹了行露院各色人等。邢卿似乎她也摸不太清楚,只說琴藝十分了得,她經他略加點撥,就已經艷驚四座,迷戀她琴藝的客人願意一擲千金。殷媽媽很看重他,除了教幾位花魁琴藝,平時不讓人打擾。至於劉恩朝,大概因為這行露院除了女人就是恩客,沒幾個正派人,他能看得上眼說得上話的自然寥寥無幾。依你看他倆什麼關係?」

明夷眼前映出邢卿那張精緻的臉,在媚氣中帶幾分透徹誠懇,以及劉恩朝對他痴迷的眼神,搖了搖頭:「你說能有什麼關係,斷袖分桃,龍陽之癖,古人是這麼說吧?」

「既然如此,他對你應該沒什麼想法,要見你做什麼?」洪奕有點好奇,「我還沒見過這個人,因為一直昏睡狀態,不過要我學琴還是算了吧,沒這天賦。還得找個理由打發,別被他看出破綻。」

明夷並不太擔心:「你是行露院的頭牌,你不想學了殷媽媽也只得隨你。但你有沒考慮總不能真的整天接客過日子吧,有點才藝,也好靠賣藝混下去。這方面,我覺得邢卿能幫到你。」

「你可別讓他給我上什麼古琴提高課,我沒興趣。」洪奕有點暴躁,「唐朝人怎麼不吃晚飯的,不會餓死嗎?一吃不飽我就有脾氣。」

「行露院一整晚小廚房都開著吧,你要就是了。別扯這些,說你的事呢。你以前不是經常唱古風的歌嗎?我留意到樓下有唱曲兒的,雖然雅但旋律感肯定不如現代的音樂。你可以套那些古風曲,不行我們自己填詞,讓邢卿給你彈琴。」明夷越說越覺得可行。

洪奕也來了精神,從榻上翻了下來:「對啊,我白天閑著聽她們練曲,太含蓄了,聽著費勁。這兒是溫柔鄉銷金窩,我們可以填點更香艷,更情色的詞,保管他們欲罷不能,哈哈哈。好了你趕緊去找邢卿吧。我去要點吃的,餓死了!」

明夷想了想,沒敲房間里的暗門,總覺得有點鬼祟感。她整理了一下衣衫,出去到邢卿房間門口,規規矩矩敲門。

低沉溫柔的一聲:「誰?」

「豐明夷。」明夷現在說起這個名字已經毫無違和感,自己的身影和這個千年前的女子似乎漸漸重疊,沒有辦法分清了。

門緩緩打開,那張臉雖已經見過一次,還是瞬間吸引住了明夷的目光,巴掌臉尖下巴,放在現代是標準的上鏡明星臉。一愣神,明夷說話都不利索了:「你……你是找我是吧?」

那人笑得冰雪消,欠身讓她進:「等你許久了。」

邢卿依然是一身白衣,只不過換了更樸素的絹袍,只在袖口有藍色細緻提花,看來是準備休憩的模樣。明夷倒有些不好意思:「是否時辰太晚,打擾你休息了?」

邢卿邀明夷坐下,把門關好,將屋裡的燈挑得更亮些,一邊柔聲道:「我沒有那麼早休息。今早匆匆一別,我感覺你會很快來找我。」

明夷不知該拿出出什麼樣的表情,這個人到底在想什麼。

沒想到未及她開口,邢卿已幽幽一句:「你不是豐明夷,你是誰?」

明夷的心咯楞一下,停跳一拍,而後劇烈跳動起來,腦子也隨之飛快轉動。他為何能說如此篤定,是在試探還是真有什麼露了餡兒的地方?一下子噎得明夷不知如何反應。

不說話的局面更加尷尬,明夷震驚之後淡定了些,即使知道不是豐明夷本人,這人又能如何?要挾?恐嚇?反正這個時代不會有人把她抓去解剖吧。是不是會逮走驅魔之類倒說不好,水來土掩吧。

「我如果不是豐明夷,能是誰?」明夷笑得很僵硬,把這問題丟了回去。

邢卿深深看入她眼裡,眼神又在她臉上游弋,眉頭皺了起來:「你的臉,身形,確確實實是明娘子沒錯,多出神入化的易容術也不可能做到絲毫無誤。」

「你對明娘子有那麼熟悉?」明夷脫口而出,之後又覺得如此問倒是像默認了自己並非明娘子。

邢卿彷彿並未在意這句話:「即使受驚嚇失魂,許多東西會忘,內心最深處的渴望不會變。」

明夷聽得雲里霧裡:「什麼渴望?這能夠看得出來嗎?」

邢卿嘆了口氣:「我昨日看你眼神,顯然誤解了我和劉恩朝的關係,當然,這個你生病,可以解釋得了。但在憐卿的琴音中,你並無太多觸動,聽不到其中原本屬於明娘子的心音。只有一個解釋,站在這裡的身體內,魂魄已經不是明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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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挽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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