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千變萬化的事件 (三)
?一
東淄東邊,園林
小雪這幾天總在做一個夢,夜裡夢見老姐出現在自己面前,一臉怒色和一身怒氣,手裡拿著雞毛撣子,邊打她邊罵她四處惹事,怪她招來二皇子還闖了那麼大的禍,說要抽死她算了。嚇得她半夜從床上跳起來,不分東南西北地抱頭求饒,動作大的驚擾了四周睡覺的各方生物,夜貓子都被她夢中的哭叫聲嚇跑了好幾批。
她現在憂心忡忡地等著那艘船起航,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做夢的次數也越來越多。她總是在夢裡看見姐姐得知她和那傢伙的交易后對她大發雷霆,現在也嚇得惡寒凜凜,不敢想象姐姐真的得知自己乾的好事後會有什麼後果,光是想想就很可怕。
劉昌南聽到她訴說噩夢后,笑的喘不上氣。氣得小雪盤子都摔了一批又一批,大罵他幸災樂禍,不管她了。
「我要是不管妳了,早把妳扔在這裡一走了之了,讓妳一個人面對二皇子。」劉昌南無奈地嘆氣,攤上這麼個妹妹,文文也是夠辛苦的。
小雪皺著小臉,眉眼間寫滿憂愁,不安地看著阿南。「你和老江真的辦好那件事了?」
劉昌南點點頭。
她更憂心了,「希望不要被人發現,要是星月家發現金銀商會運進船艙里的是那種東西,老江會被我害死的,真是越想越害怕。」
多日的提心弔膽,她已經寢食難安。
劉昌南放下碗筷,拍拍她的腦門,「別擔心,我都計算好了,沒一箱貨里只摻加一丁點兒那東西,就算海關檢查嚴密,也不會起疑心。發現什麼的就不是我們擔心的事。這位二皇子有膽子幹這種事,自然就有膽子承擔風險。」
「可是我就是怕,玩意那傢伙太卑鄙,萬一東窗事發,他會不會把我們舉發出來啊。」
「妳怕的是玩意事情敗露,文文會不會抽死妳吧。」劉昌南盯著她的眼睛。
被人說中心事,小雪也不羞澀,溫怒地瞪他,「能不能別這麼坦露我的小心思,很丟臉的。」
劉昌南憮然長嘆:「妳真是沒救了。」
二
小雪閑著無聊,呆在園林久了越發煩悶,只想衝出去玩個痛快,忘卻煩惱才好。
劉昌南通過幾次對她放縱的後果來看,認定單獨放她出門很危險,保不準這次她回來又給他帶回什麼很大的麻煩。以防萬一,他準備時刻跟著她身邊。
小雪對東淄的一些街市愈發的熟悉,半天下來,逛了不少地方,但一直沒找到心心念念的老闆娘。自從得知明月是皇離的人後,她對這女人很是啟齒痛恨,一直想找到並打算把這女人痛扁一頓,以泄憤。
太可恨了,她這段時間鬱悶的一件事是老姐,另一件事是明月,從小到大,她從未被人折磨誆騙過,頭一次讓人騙的差點被賣了還幫人數錢的地步,想想都心頭恨的難受。
春和樓這段時日一直是閉門謝客,聽附近的人說,老闆娘好像生病了,早就關門,回家養病。
小雪在春和樓門前狠狠地用腳踹著大門,邊踹邊罵:「該死的騙子!女妖精,騙了我就卷鋪子走人!他娘的!氣死我了!」
門板被踹的啪啪作響,動靜太大,驚到了鄰里居民。有不明事由的行人看著狀若瘋子的女孩在拆春和樓的大門,紛紛停駐並低語譴責她。
見此不妙,劉昌南趕緊拉起小雪,拽著她離開。
待他們離開時,行人們也鳥作飛散。
緊閉大門的春和樓,二樓對街的一扇窗戶從裡面推開一條細縫,灰暗的縫隙里,一隻閃著幽光的碧藍眼睛看了看下面,遂又合上窗。
寬敞的房間,牆壁上掛著幾幅字畫,分別是梅、蘭、竹、菊。
藤椅上,文文斜躺著,懶洋洋地剝開一個金桔。「那丫頭走了嗎?」
「走啦!罵得可大聲了。」碧螺提著裙角,跳到她旁邊,坐在椅子上,「妳老妹的脾氣真不好,大街上都敢破口大罵,你們家是怎麼教育的?」
文文把一堆桔皮仍在桌上,整個囫圇吞棗地吃下桔肉,含糊不清地說:「我們家......沒爹沒娘,妳說怎麼......嗯,教育的。當然是......放生吶。」
她坐起身子,俯身望進碧螺碧藍的眼睛里,又道:「妳查出什麼了嗎?」
「段千言嗎?查了......妳還別說,這男的真不是一般的泛泛之輩,來歷大著呢。」
「是嗎。」文文拿桔子的動作一頓,臉上一絲厲色一掠而過,叨叨幾句。「小雪沒啥心機,遇上個什麼事什麼人總是興趣盎然,也不在乎背後的陰暗和危險。她一個人出來太危險,也不知道這丫頭到底學到了什麼,看人看不準也就算了,還招來這麼多麻煩。」
自小無父無母,讓姐妹倆相依為命。文文對小雪很是關愛,寵愛得過分,也放縱的這丫頭沒少在外頭惹是生非,為這事,阿南和花棲沒少跟她生氣,可她不以為然,只要不出什麼大問題,由著這丫頭亂來也沒啥事,反正她骨子裡也有胡鬧的血肉,這一點上,兩姐妹很是相似。
碧螺搶走文文剛剝好的金桔,一樣的整個吞下去。
文文白了她一眼,把腿伸到桌上,悠然自得地看著對面牆上掛著的梅畫,開起了玩笑:「妳說,若是咱們一把火燒了這春和樓,皇離會不會懷疑是他老哥乾的?」
「別逗了,妳捉弄人也要個限度。不是說了不會插手南楚的事嘛。」
「也對哦......」文文坦言看她,「我還是安安靜靜地看他們吧,反正這裡很快也亂了,到時候就有好戲看了。」
碧螺冷嗤幾聲,「也就妳安然泰若地坐在這裡,什麼都不管不顧。我現在都有點兒搞不懂爺爺為什麼會認妳為主了。」
「因為我聰明善良唄。」文文笑靨如花,看了看四周。「這地方我和小十還住過幾天呢。不過一段時日沒來,老闆娘竟然不見了。」
那夜聽了江老的一番訴苦和通告,她算是明白為什麼老妹會大發雷霆地要來找明月老闆娘了,換做是她被人坑騙,也會想要揍死對方。不過她倒也佩服這家老闆娘,動作挺快的,知道有人會找自己麻煩,早早地關門大吉。她和碧螺來晚了,春和樓已經人去樓空,她們想找老闆娘問點兒話是不成了。其實以明月的角度來想,這女人想安全無恙地躲起來,只有一個地方可去,那就是她的背後老闆——皇離,只有皇離那裡才是最佳的藏身地,至少可以躲過小雪的追殺。
文文想到這一趟是白來的,不由得泄氣,「白費力氣了,本來想找明月老闆娘問問事的,現在是不行了。」
「妳要想找她,大不了去找皇離就行。」碧螺在一旁提建議。
文文咂咂嘴,「妳在坑我嗎?那男人剛坑完小雪,我可不想平白無故的惹一身事。」
「那現在我們要做什麼?這裡也沒人,沒啥用了。」碧螺湊到文文的耳邊,細語道:「我聽說東淄的花街很有名,不若我們去看看?」
這話聽得真耳熟,好像小雪也常常說著來著。文文伸手捏住碧藍色發女子的下巴,看著她流水線般的輪廓,盯著她一片澄澈的碧眼,一字一頓,「想、都、別、想。」
碧螺垮下臉,坐在一旁悶悶不樂。
「別想著開溜去玩,我們接下來去干別的事吧。」
「還有什麼比去花街更有趣的事?」碧螺無精打采地趴在椅子上。
「去見見那位段公子吧。」
三
熙和街上,一對男女拉拉扯扯,爭執不休。
「我一定要砸了那女人的店,讓她後悔終生。」
「妳別再闖禍了,大門都關上了,擺明人家早就逃了。」
「不!她才不會離開東淄,皇離那小子可還和我們有交易的,她怎麼可能棄主而逃。」
「人家又不是傻子,不逃還能怎樣?要麼就是躲在皇離那裡。」
「......那我去找皇離。你說他會不會把明月給我?」
「他腦子壞了才會把自己人給別人。」
小雪扭曲著臉,煞氣畢現,死死地看著橋頭上的劉昌南,咬牙切齒:「他要是不給,我就端了他的窩。」
劉昌南頭痛地拉著她的手不放,「人家的窩大著呢,妳端的完嗎?」
「那就放火燒,燒不完就炸,反正我一定要出口氣。」
憋了這麼久的氣,不發泄出來心裡始終壓著石頭,堵得她心慌心悶。
「妳還是......唉,算了。」劉昌南欲言又止,想勸慰的話咽了回肚。
小雪愁眉苦臉,憋屈地在橋上又蹦又跳,像個女瘋子。
劉昌南搖搖頭,還在想著要不要一掌打暈她再扛回去,省得她丟人現眼。
這時,第三道不屬於他們的聲音自劉昌南的身後傳來——「劉兄,好久不見。」
劉昌南身子一怔。小雪卻探出頭,繞過劉昌南往後一看,一個白衣公子青松柏玉地站在他身後。初步鑒定,這公子長得不錯,長身玉立,氣質儒雅。小雪越看越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公子,抬頭思索片刻,她想到這位公子是誰了。
「你是言行一!」小雪撫掌驚叫,一掃之前陰鬱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