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在深夜旁觀
夜裡十二點,程歌還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咔嚓」,門開了,程歌的視線從電視屏幕上挪了開來,眼神轉向門口。
展成文推門走了進來,拖鞋,扔鞋,動作一氣呵成。
這種場景見怪不怪,她站起身,淡淡地看了展成文一眼,隨後關掉電視,轉身回屋。
展成文最受不了她這一副自命清高的樣子,見她對自己不理不睬,心裡頓時有了怒意,他將手裡的包猛地摔在地上,快步走上前,一把拉住了程歌的胳膊,「明天晚上爸爸想見我們。」
程歌看著自己被大力扯住的胳膊,皺皺眉頭,掙扎,甩開。
展凌雲以前從來都不願意見她,怎麼現在卻說想見她?
她問:「什麼事?」
「去了就知道了。」
她想了想,不管她跟展成文的婚姻是什麼樣的,好歹她是做人子女的,長輩想見,那就去見吧。
她答應了,展成文有點意外,她是從來都不太願意看見展凌雲的,他欲言又止,「你要是不想去……」
程歌打斷了他的話,「去。」
說好的今天晚上去見展凌雲,程歌一直在家裡等著展成文,但是展成文遲到了。
遲到的後果就是,展凌雲看見她直接把她當做空氣無視了,他永遠都是寶貝他的兒子,有什麼事情全都是她的錯。
展成文領著她走到展凌雲的面前,她清冷地叫了聲「爸」。
展凌雲冷哼一聲,「這麼多人等著你呢,你真是面子大。」
程歌不語,不知道說什麼,她本來不是逆來順受的人,但是結婚了以後,整個人就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無心再去爭論什麼。
爭來爭去,最後還不是浪費自己的時間和精力。
「快坐啊,都別站著啊,坐。」
趙燕飛是這個家裡的和事佬,向來不願意生事,夫妻兩個,一個唱紅臉,一個唱黑臉,反正也不得罪人,氣氛總能緩和下來。
程歌坐下,對面坐著一個男人,男人五官精緻,薄唇微抿,一頭烏黑的頭髮,穿著一身帥氣的黑色西裝,看上去十分英俊。
如果他能把眼上的眼鏡摘掉就更好了,戴上眼鏡,他顯得格外的斯文。
她微微愣住,隨後笑道:「這位該怎麼稱呼?以前怎沒見過?」
展成文見氣氛緩和,也舒了一口氣,這才介紹道:「這位是我爸爸的得意弟子顧佑塵,是剛從美國回來的華僑,別看他年輕,他既是C大的老師,又是有名的企業家,很了不起。」
程歌對著顧佑塵微微點頭,展成文繼續對著對面的男子說:「這是程歌。」
他並沒有說她是他老婆,儘管如此,程歌也沒有任何的不滿。
都是作戲,誰還會在意作戲的過程中漏了什麼?
顧佑塵點點頭,「哪裡,展先生謬讚了,程歌你好。」
那一聲「程歌」喚的程歌有些恍惚,展成文推推她,她回過神,看了看對面的顧佑塵。
他眼神深邃,帶著探究和打量,程歌臉上有點不自然,不過最佳女演員獎可不是白得的,她笑著說:「你好,顧先生,初次見面。」
顧佑塵微微一笑,程歌不再看他,轉過頭卻發現展成文的右手邊沙發上坐著一女人,程歌細細打量她,女人身穿旗袍,身材很好,氣質落落大方,一雙美眸在展成文身上四處打轉,情愫絲毫不加掩蓋,程歌見狀,也大概了解了,今天這頓飯怕不是鴻門宴啊。
展成文被兩個女人夾在中間,見程歌在打量沈依,臉上多出了一些尷尬,明顯是心虛了。
程歌見他臉色不自在,明知故問:「怎麼了?」
展成文搖頭,卻不敢看程歌的眼睛,他平時做的事情再怎麼不光彩,也只是偷偷的。
這是他第一次這麼明目張胆地將沈依帶回了家,他只當程歌一直不知道他做的事情,所以格外心虛。
「這是沈依,是沈氏集團沈國榮的孫女。」
程歌說:「你好,我是程歌。」
沈依卻不看程歌,只是一隻手不斷地撫摸著小肚子,臉上露出慈母般的笑,程歌注意到她的動作,臉色頓時有點不好看,就算她再怎麼不在意展成文在外面偷吃,但是別的女人懷了她丈夫的孩子,還公然挑釁,這點她忍不了。
她冷笑,今天這事情怕是要鬧的很大。
顧佑塵見她臉色變了,看她的眼神漸漸地變得耐人尋味起來,自從程歌出現,他的眼睛再也沒有離開過程歌的臉。
展成文他們自顧自地講著自己的話,完全不把程歌放在眼裡,程歌對他們生意上的事情絲毫不感興趣,覺得無聊,就上了樓。
站在陽台上,程歌心裡百感交集。
他回來了,就這樣在她毫無防備的時候出現了,幾年了,當初的男孩如今已經變成了一個成熟的男人,還變成了公公的得意弟子,多麼諷刺。
看見顧佑塵的那一瞬間,她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程歌很想吸煙,嘴裡有點苦澀。
她掏出口袋的煙盒,抽出一根煙,點燃,狠狠地吸了一口,她承認自己失態了,失了分寸。
門被推開,程歌沒有轉身,能進這個房間的除了展成文還有誰。
她沒有開燈,外面的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煙霧在空中瀰漫,她可以想象出此刻狼狽的自己究竟是多麼可笑。
來人走到她身後,她道:「怎麼?想逼我離婚是嘛?」
還要當著顧佑塵的面?
身後人什麼話都沒說,只是伸手從背後抱住了她,嘴唇在她耳邊輕輕吻了下,程歌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他的懷抱寬厚溫暖,程歌的眼睛頓時就濕潤了,所有的委屈都迎面而來。
她佯裝淡定,深吸一口氣,將委屈憋了回去,「怎麼?我的笑話好看嗎?」
他放開手,轉過她的身子,她逆著光,看見了顧佑塵的臉,顧佑塵的臉上帶著笑意,彷彿今天晚上什麼都沒發生過,她看不懂,完全不明白他為什麼這副表情。
程歌推開他,面無表情,「來別人家裡做客,不要隨便亂跑,這個道理顧先生難道不懂嗎?」
顧佑塵伸手繞著她鬢角的發,程歌別開頭,他輕笑道:「你也沒教過我啊。」
她笑笑,轉過頭看他,「顧先生真是好笑,這個道理爹媽教,我可教不了。」
他摸摸程歌的臉,「幾年過去了,你變了,沒當年的風情了。」
程歌推開他,靠近窗子,「沒有年輕人的滋潤,當然老的快。」
「想不到你一直以來那麼要強,如今居然甘心受這種委屈,真是可憐。」
顧佑塵眼神里滿是玩味,語氣輕佻。
程歌笑道:「呵,委屈?可憐?我不需要在外面拋頭露面,就有花不完的錢,哪裡可憐?」
聽了她的話,顧佑塵心情複雜,當初他認真捧在手心裡的女人,現在卻變得憔悴不已。
他走過去,伸手撫摸著她眼角細微的紋理,眼裡閃過一絲心疼,夜太黑,程歌捕捉不到。
她偏開頭,「怎麼?是不是看我老了心裡格外爽快?」
他放開手,煙頭上的火燒到了程歌的指尖,程歌微微皺眉,將煙頭狠狠地按進桌上的煙灰缸里,「滾吧,我不想在我的房間看見你。」
顧佑塵見她動作熟練,不由皺眉,他伸手拉過程歌,挑起她的下巴,「怎麼幾年不見,都不熱情了?」
程歌甩開他的手,冷笑,「人又不是鐵做的,怎麼會不變?就算是鐵做的,也有腐蝕的一天。」
他笑笑,程歌不看他,他低下頭吻住了程歌的唇,程歌掙扎,這種陌生的觸感,讓她心悸,他們之間再也沒有當初那種熟悉的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