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別兩寬
這是他的原諒嗎?如果是,為什麼聽到他這樣說,她的心卻痛得更狠了,她情願他打她罵她,甚至咬著牙惡狠狠地嘲她吐口水,說這輩子都無法原諒她。
可是,那不是他。
「那麼,你之所以要下午去民政局,是因為上午要陪她來醫院?」明知如此,沐晚春卻想聽到他的回答。
他不回答,也不屑於看她。
沐晚春認命地點頭,用袖子拭去臉上的淚痕,瞪大了眼睛,拚命抬頭向上看去,以壓抑不止的淚水,說:「好嘛,下午就去民政局——你們夏家的東西,我一樣不會帶走。」
民政局的貴賓專享室里,沐晚春看著那鮮紅的結婚證被收了回來,上面蓋了個戳,然後被工作人員隨意地丟在桌子上。她的心不止不住的疼痛:和他的一切關係,也將隨著那被收回的紅色,終止了。
工作人員又拿起了兩個綠色的本本,蓋了戳,分給當事人一人一本。
那個薄薄的本子,此刻躺在沐晚春的手中,似有千斤重,要把她壓垮;而它卻是她和他關係的最後憑證。
沐晚春看著離婚證上,自己孤零零又落寞的單人照,忍不住向著桌子上的紅色結婚證看了一眼,張了張嘴巴,到底還是說了出來:「你好,那個,我能拿回去嗎?」
工作人員看了一眼夏墨翰,只見夏墨翰微微點了一下頭,於是便那兩本結婚證,分別遞給兩人。
沐晚春打開那刺眼的紅色,看到她曾經的寶貝已經變了質,上面加了一個顯眼的戳:雙方離婚證件失效。
走出民政局的大門,沐晚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原來這樣,就是離婚了。雖然心很痛,又很不舍,卻也到底,死不了人。
看著天空上飄蕩的白雲,沐晚春撐起一絲笑意,說:「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和你白頭到老,生很多很多,漂亮的孩子……看來,這個願望,落空了。」
「人世艱難,誰也不能總是如意。」夏墨翰看向遠方,淡淡地說,似在寬慰她,又似在暗示什麼。
「翰……夏先生,我請求你,請求你先不要公開我們,離婚的事情……可以嗎?」沐晚春抬頭仰望他熟悉的面容,結婚以來,這還是她第一次求他。
夏墨翰看著她紅腫的眼睛,不再有他熟悉的靈動和清澈;而她站立的姿勢顯示出,她與他的,刻意的疏離。
他微一點頭:「你放心,我不會主動發布任何消息。但是,你要知道,紙是包不住火的;而且,這個世界上,總少不了一些好事的人。」
沐晚春點頭。身在所謂的上流名利圈裡,就是一隻蝴蝶落在一朵花上,都有可能引起波濤暗涌。
沐晚春戴上墨鏡和大沿帽,看向路口,想要和面前的人說再見,卻發現嗓子發不了音。
發現了她的意向,他快步打開他那輛奔弛的副駕駛的車門,就像他之前千百次做過的那樣,稔熟又周到。
猶豫了一下,到底是坐了進去。有限的空間里,到處瀰漫著他的味道,濃烈而醇厚。
誰也不說話,氣氛越來越尷尬,到底還是他先開了口,說她可以繼續住在夏家。聽著他那充滿了磁性的聲音,她右手的指甲緊緊地摳進左手的胳臂里,她怕她會沒出息地對他哭,請求他原諒她,把一切都重回到以前。
眼角瞥到了她的拘束,他打開音樂,想要緩解有些凝滯的空氣。
再次感受到他不易察覺的溫柔,她的心再次沉陷:為什麼?為什麼面前這個依然能夠對她溫柔,對她寬容的男人,竟然不要她了?似乎沒有徵兆,忽然,就這樣了?
「我想要問一個為什麼——我不甘心!」沐晚春一口氣說完,緊緊地咬住嘴唇,牙齒又抖了起來。
夏墨翰似乎有些吃驚,他沒想到,曾經那麼高傲的沐公主,這麼爽快答應離婚的她,竟然也和耳聞中的世俗女子一樣,要什麼不必要的答案。
「……」他默不作聲,不知道是在思量著答案,還是根本就不想回答。
「你很愛她?」沐晚春再問。
「那都不重要了。你只需要知道,從此以後,我們一別兩寬,再無瓜葛。」
呵呵,男人呀!他對你那些不經意的好,未必是真的對你好,不過是他長期的積習,或者說是他長久的教養,表現出來的禮貌罷了。
至於夏墨翰,他對她的一切好,都不過是出於責任和擔當罷了,那不是愛。他似乎可以和很多女人結婚,然後,對她們像他之前對她那樣,溫和,謙恭,充滿了禮儀,和儀式感。讓人遠遠地觀望,以為這是豪門的夫妻情深,卻沒有人來問過她,是否幸福,有沒有愛。
女人呀,你真的是想多了。而沐晚春,要的也不僅僅是豪門的媳婦,她更想要的,是被愛。
沐晚春深吸了一口氣,把腦袋放在右邊的車窗上,眼睛看著窗外,淚水再次涌了出來,打濕了她的衣服。
這樣也好,他既然不愛她,也真是難為他對她相敬如賓了兩年,看在那麼愛他的情分了,放手吧!如此,也算是成全了自己。
把沐晚春送到夏宅,夏墨翰就離開了。他臨走前,從車上拿出一個檔案袋子,遞給沐晚春,說這是按照離婚協議,她應該得到的東西。
「我說了,夏家的東西,我一樣也不要。」沐晚春固執地回絕。
「我夏墨翰送出去的東西,絕無再拿回來的道理。至於怎麼處理,那是你的事情。」夏墨翰比她還固執,把檔案袋子塞進她手裡,開車走了。
看著遠去的車子,沐晚春的心,第一次有了別樣的感覺:不再期待他的返回了。
夏家所有的家僕,似乎都還不知道他們兩人已經離異的事情,仍和先前一樣待沐晚春,連稱呼都沒有變,仍然喚她為「夫人」。
沐晚春聽了,恍然如夢。
呆在家裡,看著熟悉的一切,聞著他的氣息,沐晚春如坐針氈。
再三思索,最後還是打定了主意,沐晚春決定去趟醫院,探看一下柳千綠。
一想到柳千綠,沐晚春就會不自覺地想到,她和夏墨翰已經離婚的事實。於是,懷著萬般不舍和酸澀,沐晚春緩緩地取下了,套在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
他在外面的女人竟然是她,這讓沐晚春怎麼也想不到。但是,不管是誰,又有什麼區別呢?即使不是柳千綠,也會是其他別的女人。
柳千綠人如其名,五官絕美,氣質高雅,性情溫婉,確是不可多得的可人兒。
而且柳千綠救過沐晚春的命。那是一年前,沐晚春在某會所游泳時,腳抽筋了,當時已是晚上,燈光昏暗,若不是柳千綠剛好也在,說不定她就真的做了短命鬼。
因著這樣的情絲,沐晚春和柳千綠熟悉了起來,然後一起吃飯逛街,一起出入各種活動。雖然和她的交情,遠遠稱不上是交心閨蜜,倒也是好相與的朋友。
捧著一束柳千綠最喜歡的粉玫瑰,沐晚春來到了VIP貴賓病房,正打算擰開門把門,卻看到門並沒有關上,留有一絲微小的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