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卷 八、無刀未必勝過有刀
八、無刀未必勝過有刀
泰山,自古以來,便是天下眾岳之首。歷代君王,莫不以能去泰山封禪為榮。無數文人墨客,也都在此留下許多華麗的詩篇。來到泰山上,自然便有了一覽眾山小的氣魄。
泰山之上,有無數奇花異草,尤其是那些人際罕見之處。
只可惜,在此勝景之下,卻要行那生死之斗。
不過,兩人決鬥選擇的時間比較好,山上已下了兩天的大雪,山路被封,早已沒有了旅人的喧嘩。雪地之中,只有三個人。
三個人,三種氣勢。一個是,刀霸天下的氣魄;一個是,天地長存的浩然正氣;一個是,自然並存的靈氣。
在這寧靜的天地間,三股氣互相吸引、對抗。
「劍尊」李天行是這場決鬥中唯一的觀眾,也是他們的公證人。
他人,就這樣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任身上落滿了白雪,都快把他包成個雪人了。
反觀另一面,柳生無刀與吳越天,情景就完全不一樣了。只見兩人周圍三尺內,都未有雪花飄落,就連地上原有的積雪,也因二人的真力,逐漸開始融化。
就在這一瞬間,柳生無刀突然有所行動。只見他,飛速的繞著吳越天疾奔,看樣子,是在找吳越天的破綻。
半盞茶的功夫,吳越天發現,柳生無刀在自己面前閃現的次數明顯面多。這不僅是因為他身法變得更快,而且他人也變得更多。
李天行和吳越天都明白,這是日本忍術中的分身術,這招很像劍痴的血影劍法。不過血影劍法是以氣御血,以血凝劍。每一道劍影,都是真的,比之凝氣聚形威力更強。
而此刻,柳生無刀的分身當中,只有一個是真的,其他的,都是為了迷惑對手。
似乎,是為了增加決鬥的氣氛,山上的雪越來越大了,風也更加狂暴了。風雪交加已阻礙了吳越天的視覺與聽覺。
雖然,他已盡量去躲開無刀的攻勢,但身上,還是留了幾處輕傷。忽然間,吳越天閉上了眼睛,他不去聽也沒有看,以自己無上的意念去代替自己的眼睛與耳朵。
當感覺都被迷惑了的時候,心的啟迪,才能真正的發揮。
這之後,雖然有數道幻影從他身邊掠過,但他卻一動未動。這表明,他已經能完全分清虛實。
柳生無刀臉上那得意之色消失了,緊接著,又有兩道人影沖了出去,刀光如電一般刺向吳越天,這當中有一個是真身。
但真的無刀也未能使吳越天睜開眼,看到這種情況,無刀自以為得手了。可惜,他錯了,在他的刀離吳越天脖子不到一寸的時候,一道銀光閃過,刀被折斷、脫手。人,也被震退一丈開外。
柳生無刀猛吸了幾口氣,才穩定心神。面對如此快絕的一刀,柳生無刀不但不恐懼,臉上反而露出了笑容。
如果沒有一點實力,吳越天也不配做他柳生無刀的對手,而沒有刀的柳生,才是最可怕的無刀。
在東瀛,柳生無刀的名氣已超越了各個流派的派主,因此,要想得到一把好的刀,一點也不困難。
可是,他卻從沒這樣做過,身邊,永遠是一柄普通的刀。所以與人比試,幾乎都被人把刀折斷。
但他卻從來不在意,他認為:有一把好的刀在身邊,確實能增加氣勢,也可多一些贏的籌碼。但這也有缺陷,一旦你習慣了用好刀,哪一天,那柄刀不在你身邊了,你會變得無所適從。所以,在無刀看來,刀只是用於對敵時的一種工具,關鍵時刻,還得看自己的實力。
沒有刀的柳生無刀,右臂伸得筆直,手掌也伸得筆直,全身上下的內氣全盡於此。大地,似乎在顫抖,天空,似乎也跟真顫抖,沒有顫抖的,只剩下他們三人。
一剎那間,無刀的手揮了出去,無形的刀光射出。刀鋒所過之處,地上都留下一道深一尺的裂痕。柳生無刀能感覺到;李天行能感覺到;吳越天更能感覺到。
但在刀光未進入吳越天一尺範圍內的時候,他還未動。
刀氣離他只有七寸,突然間,吳越天睜開了雙眼。只一瞬間的功夫,天地間所有的正氣,似乎全集中在他身上。在電光火石之間被釋放出來,整個山體都為之一震,就連山下的那些等待結果的那些人,都為之一震。
那是怎樣的一刀,那是人力能釋放的,還是天地才能承受的?
刀氣被震散了,柳生無刀也已倒在地上,生死只在剎那間分曉。
天地間一片寧靜,沒有勝利的喜悅,只有對死亡的恐懼。
吳越天也是人,他也怕死,怕有一天死在決鬥場上。但路還是要走的,日子也是要過的。
「劍尊」已經走了,地上只留下一串腳印,沒人知道他要去哪,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吧!
吳越天沒有殺柳生無刀,他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恐懼,這樣的人以後再也不會對他有任何威脅,即使是在知道他偷那麼多武功秘籍的原因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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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是對以前美好事物的懷念,一位大官告老還鄉后,抱著他的孫子,回憶年青時殺了多少貪官,修了多少橋,補了多少路;一位將軍卸甲歸田后,回憶他年青時在戰場殺敵,如何保衛國家。
當然了,回憶也有可能是殘酷的,大多數人不願意去回憶。
看著牆上的畫,他又開始回憶六年前的事,在昆崙山上,他與另外九位兄弟應約而至,為的是教訓一下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可是他們卻沒有想到的是,一個剛弱冠之年的青年,開口便把他們的計劃了解得一清二楚,這個少年絕不能再走下山。
殺氣一出,十人同時拔劍。原本一個青年再怎麼有能為,也不值得讓他們十人一起出手。但那少年卻露出了一點殺意,這點殺意讓所有人都感到恐懼,手不由自主的握住劍柄,腳也不禁向後退了半步。
十個人,十把劍,圍住了這個青年。十道電光直射向這個青年,但十道電光卻沒有那青年的一道電光快。出劍、收劍,一瞬即逝,每個人的心口不為都中了一劍。
「師傅」
一個少年冷淡的話語打斷了他的思路。他用手輕輕地撫摸了一下胸前的傷疤,自從他被「劍尊」刺中胸口以後,他就特別感謝他的父母。若不是他的父母把他生得和別人不一樣——心臟長在右邊,可能他早已死了……
「你的任務失敗了。」劍痴面無表情的臉上,傳出他蒼老而無奈的聲音。他知道,自己的這個弟子資質很高,若認真培養,二十年後定能幫他及幾個兄弟報仇,他很感謝老天爺。
可是,他又很恨這個老天爺。
因為上天不給他多一個機會,他已身患絕症,時日無多了。所以他要在離世之前好好地訓練自己的弟子,讓他學好「血雨劍法」以便獲得「劍痴」這個稱號,然後再找到祖師爺留下的絕招「一劍必殺」。
少年默默地低下了頭,站在那一動不動,不敢發出一言。過了一會,「劍痴」才從懷裡拿出一個小瓶扔給少年,語重心長地說:「你先把藥粉撒在傷口上,休息一個時辰後到對面的洞中找我。」
少年自從跟隨劍痴,大小傷勢無數,但這是師父第一次給他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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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吳越天與柳生無刀在泰山一戰之後,他與妻子柳如雁就沒閑下來,先是去峨眉拜訪「風雷師太」。接著是走訪各門各派,和他們建立友好的關係。
柳如魚自然是在家看守,不過和她一同留守的還有那無所事事的「劍尊」李天行。她對李天行的態度並沒有因他的身份而改變,爭執的事情每天都有發生,眾家僕也早就習慣了,如果某一天這種爭吵消失了,大家反而會覺得奇怪。
不過這奇怪的一天,終於還是來了,李天行在住了小半年後,留了一封信就不辭而別了,信上說他要換個方式過幾天。
李天行走後,第一個不習慣的反而就是成天與他爭吵的柳如魚,她看完信后便立即沖了出去。也不知是他著急沒看到前面的路,還是走路的沒看清路。
才走出大門口,她就撞上一個迎面走過來的男子。她這次走路走得很急,但與那人一撞后反將自己撞倒在地。
那青年男子忙上前將他扶起,連連跟她道歉:「對不起姑娘,你沒事吧?」
柳如魚本來就脾氣差,加上這件事讓她心情不好,所以不管有理無理,張口便罵:「怎麼會沒事,你這人是不是不看路。」此時她才仔細看看這人,是個二十六、七歲的小夥子,長得挺英俊。
「對不起,對不起。」那小夥子一個勁的道歉解釋:「我剛才在看這座房子,所以沒注意到你,萬望姑娘原諒。」
「看房子?」此時柳如魚已不管身上的塵土與疼痛,好奇地問:「你看房子幹什麼?這房子可不賣的。」
「我知道這房子不賣。」那人說道:「我在這周圍繞了幾圈,一個人也沒看到,我只是想看看這是不是吳府。」
柳如魚道:「你不識字呀,這匾上不是明明寫著吳府嗎?」
「我是想問這是不是『儒刀』吳越天吳少俠的府第。」那人恭敬的問道。
「這就是他家,不過他人現在不在家,你有什麼事可以告訴我,我會轉達他的。」
那人道:「姑娘誤會了,我是到這裡來找人的,不過不是來找吳少俠,而是另一個人。」
「誰」
「李天行。」
一聽到李天行這個名字,想到他的不辭而別,她氣就不打一處來,於是脫口而出說了句「他死了。」
一聽到這三個字,那人原本紅潤的臉瞬間變得慘白,語氣也變得顫抖:「他死了!他怎麼死的?」
「她該怎麼死就怎麼死,我也管不著。」
「那他葬在什麼地方?」
「我要知道他死在那裡,我早就把他找回來了。」
柳如魚越說越氣,但那年輕人聽到這話時,行才放了下來,轉身便走。臨走時,他還是對柳如魚說道:「姑娘,以後要對這人尊重點,不然我可就不客氣了。」
柳如魚被他這麼一說,反而叫起真來:「我就是要說他『死』,你能拿我怎麼樣。」
本來那人已經走遠了,但聽到這話猛的一回頭,手一抖,一把一尺來長的劍飛了出去。劍很快,快得讓柳如魚還沒來得及拔出一半的武器,那把一尺長的劍已觸到她的咽喉。就在劍要刺破她的皮膚時,那把劍突然停止了所有的運動,硬生生地定在半空。這劍說來就來,說停就停,難道它會飛不成?不過她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
就在這時,他看到劍柄末端有一個小環,環上還綁著一根細細的金絲。「以線御劍!你是『飛劍』陳平,陳八爺。」
「正是在下。」在他說話間,劍已收回「記住我的話。」
「天地八俠」中的陳平已到了,那麼其他七人呢?他們來幹什麼?是不是因為李天行殺了「十劍」,所以他們來對付他的。要知道,十劍的陰謀已經敗露,但江湖中還是有很多人不相信。
這一連串的問題把柳如魚想得頭都大了,若在平時她才不會因為這些問題而煩惱。她哪是用腦袋想問題的人,她的問題都是由拳頭解決的。她突然覺得自不怎麼討厭李天行了,反而有些……
《柳生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