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這裡有個奶爸型男神
「你們這是唱的哪出……」
林羽坐在寬敞舒適的餐廳里,正有氣無力地發問。
是夜,她再次隨衛平竹來到這棟別墅,順便把范范然一同拐來了。衛修竹早就候在門口,還給他們準備了一桌豐盛的家常菜肴。
范范然沒半秒鐘就倒戈敵方,帶著金胖在餐桌邊垂涎欲滴蠢蠢欲動。
他是指望不上了,等大家都在椅子上坐下,林羽擒賊先擒王,沖著衛修竹發問:「為什麼要這麼做?」
衛平竹下意識朝哥哥看去,只見他依舊是一張撲克臉。片刻之後,衛修竹淡淡地說:「你指的是平竹轉學的事?」
「不然呢?」她一邊反問一邊夾起一塊咕咾肉,嗯……好吃!
「味道怎麼樣,我哥燒菜水平一流!」衛平竹一臉得意,筷子也朝她面前伸去。
見林羽連連點頭,范范然緊追其後,三人猛虎撲食,一盤菠蘿古老肉很快就見了底。
「哇,真的好吃!」范范然含混不清地咀嚼著,絲毫不顧及形象,「想不到你居然是奶爸型,願不願意來我家幫工?」
「……」衛修竹沒搭理他,待林羽放下筷子才說,「轉學是很正常的事,何必大驚小怪。」
「大驚小怪?我前腳剛跟你們遇見,後腳二柱就轉來了,你敢說這是巧合?」她眼睛一掃衛平竹,後者立馬縮起脖子,「前後也就一個多禮拜的功夫吧,我看辦手續也得這麼些時間——你們是不是那天就開始安排了?」
「是。」衛修竹一口承認,在三個大快朵頤的傢伙面前,他顯得沒什麼情緒起伏,「正好平竹想換個學校,就索性去你那裡了。」
她這才意識到這傢伙當初問自己在哪兒就讀,都是早有預謀。
「早不換晚不換,偏偏在這時候?」林羽手指范范然,「一般不都像這傢伙一樣,在開學前就辦了手續嗎?」
「沒來得及。」
「……」
這隨意的說辭實在令人無法信服。但要從大柱嘴裡撬點實話出來,就像徒手掰鐵門,簡直是痴心妄想。
林羽的目光從對面三個男子身上一一掃過,真是……一個比一個更可疑。
重重疑慮無法填飽空蕩蕩的胃,林羽決定先吃飽再說。她與另兩人好一頓掃蕩,將桌上美食去了十之七八,期間衛修竹就跟減肥似的偶爾下幾筷子,直到三人都吃得酒足飯飽癱在椅背上,他才一氣把剩菜全料理了。
奇哉怪哉,他就算做這種「奶爸型」行為時,依舊一副生人勿進的高冷模樣。讓林羽很想看看,衛修竹若被魚刺卡住會是怎麼個反應。
……
自從衛平竹來了學校,三角戀的緋聞就甚囂塵上,傳得沸沸揚揚。
只是除了林羽,兩位男主角都渾不在意,范范然還高興地宣稱經過觀察,這傳聞無損他校草的人氣,當然他也不介意將這個名號分給衛平竹一半——可惜這只是他單方面的示好,衛平竹從來只用鼻孔對他。
自從去兄弟倆那邊蹭過一頓飯,范范然就毫不掙扎做了美食的俘虜,令林羽十分懷疑那「皇家御用大廚」的水分。
每天在衛平竹跑來問她「今天一起回家嗎」之後,范范然必然緊跟其後,飽含希望地問林羽:「今天是不是一起吃晚飯?」,引得曾愉和丁臨冬對范范然簡直升起無限同情。
可惜她基本都會嚴詞拒絕,其他且不提,她一介窮苦少女,還得靠著晚上賣苦力來養活自己,哪有這麼多功夫去別人家做客?
所以說,她「吊著兩個帥哥」的惡劣作風,已經快引起團隊里另外兩個陽光少女的不滿了。
……
要說衛平竹來之後最高興的人,非文藝委員莫屬。因為她終於找到了最最合適的男主人選,轉學當天就把衛平竹一把拿下了。
林羽忍不住提醒她原著里這鐵三角都不是相貌出眾之輩,但顏控如文藝委員自然是聽不進的。想想能不用對著泡沫箱演戲,林羽最終也欣然接受了這個選角。
時間好像眨眼間就過去,夾雜著考試、排練和吵吵嚷嚷的校園時光,在風平浪靜時總是像微風捲起書頁,還沒看清就被翻篇了。
日子來到了校慶的前一天,話劇全體成員已經翻來覆去將劇情爛熟於心,偏偏文藝委員是個魔鬼導演,她不容置疑地要求大家放學統統留下來,加緊綵排最後幾遍。
初春的天色依舊黑得很早,在眾人無精打採的對戲走位中,夜色逐漸蔓延,將校園裡盡數覆上了一層淺黑。
「差不多了吧,我先走了。」
在新一輪排練完畢后,一個男生忙不迭溜了。
眾人一見紛紛效仿,幾乎頃刻之間教室裡頭就只剩下主角三人和導演了。
「那我也……」
林羽剛拿起包,就給不怒自威的文藝委員摁住了。
「人家演的是分院帽,你呢?」
她朝外面努努嘴巴,臉色在燈光下明滅不定,實在讓人不敢違抗。
又乖乖排了兩遍,林羽認命地對打工店的老闆請了假,在飢餓中麻木地說著台詞。
「……哎喲,我肚子疼,是不是吃壞了!」范范然忽然一聲呼痛,抱起肚子做苦瓜臉。
「要不要緊,需要去醫務室嗎?」
文藝委員走火入魔,忘了此刻醫務室早就沒人了。
「不必不必,我出去一下。」范范然一邊說,一邊踉蹌著跑出了教室。
這傢伙上個廁所怎麼還背書包去……
「不好,他要跑!」
文藝委員一蹦三尺,拿著劇本就沖了出去。
范范然求生意誌異常強大,一瞬間就跑沒了影。文藝委員左右一瞧,立時往教室里喊了一嗓子:「我出去找人,你們繼續!」便也不見了。
「繼續什麼呀……」二人面面相覷,衛平竹打了個哈欠。
「某種程度上,他也算是英勇就義,替我們引開炮火了。」
林羽也累了,垂頭喪氣地找了個椅子坐下。
「就怕最後給提著屍首回來繼續演。」
林羽配合著苦笑一聲,便不說話了。
天色愈加暗了,似乎幾分鐘功夫就已瞧不清外頭的景物。頂燈將教室內照得一片熾亮,兩個疲憊的少年少女只能看清楚燈光下慘白的彼此。
他們對面而坐,都懶得說話。教室中一陣沉寂,唯有燈光一閃一滅,像是在大喘氣。
「是不是哪個燈壞了?」
終於林羽忍不住皺眉朝上看去。
「它反映出了我此刻半死不活的內心……」
衛平竹話音剛落,教室里驟然響起幾聲令人牙酸的吱吱呀呀。就像有人用指甲划拉天花板似的,明亮的燈光垂死掙扎般狠狠亮了幾下,便啪一下全滅了。
林羽的心猛然漏跳了一拍,但很快她就在這一片漆黑中竭力鎮定下來。
「……二柱?」
她伸出手去,可方才還在一米開外的男生此時像憑空消失一般,手指間唯有寒冷的空氣。
這事兒太不對勁了,教室里六根燈管,怎麼會一下子全滅了?
林羽站起身來,像盲人般一邊往前走一邊伸出右手摸索四周,她的左手握住椅子背,把它當武器似的牢牢抓在手心裡。
室內黑得令人心驚,林羽忽然變得目不視物,連窗外看出去都只餘一片沉沉暗色。她緩慢地前行,四下無聲,唯有椅子腿在地上拖動的聲音。
不知走了多久,這教室好像猛然間擴大了數倍,竟是怎麼都碰不到牆。忽然她聽到身後有個細微的男聲,登時頓住了腳步,警覺地回過頭去。
「林羽——姐——林羽姐姐——」
是衛平竹!雖然這聲音好像隔了幾層口罩般含糊不清,但她絕對沒聽錯!
「二柱——站著別動,我過來找你!」林羽惶惶然中生出一絲希望,連忙邊喊邊往聲源處走去。
「呵呵……」
正當她全力加快腳步,頭頂卻忽然冒出一聲似男似女的笑,夾雜在拖曳聲中,像是一個驚悚的幻覺。
顏平驟然停下,椅子在地上拉出一個長長的休止符。她屏息凝神,幾秒鐘后便聽到頂上再次傳來了這尖細的笑聲。
「誰!」
饒是林羽自詡膽大,此時也忍不住聲音顫抖。她的手機在書包里,此時早就不見了蹤影,唯有一把破椅子與她相依為命。而同處一室的衛平竹不知安危,也不知在何處。
哐當一聲巨響,像有人照腦袋給林羽來了一擊,眼前忽然大亮。
一時間白光刺入眼帘,林羽猛地鬆開椅子,遮住了臉。
預想中椅子落地的聲音並沒有響起,反而不遠處傳來了開門聲。文藝委員略帶沙啞的聲音直衝進耳膜:「……給我捉回來了,繼續排練!」
她從手指縫裡看出去,文藝委員正虎虎生風地拎著范范然書包帶子,將他拖進了教室。
林羽有些困惑,腦袋也被剛才那一下弄得鈍鈍發痛。她放下手環視四周——天花板上的燈均盡職盡責地大放光芒,而衛平竹坐在隔她一個桌子的地方,也在怔怔發愣。
她低下頭,發現自己還坐在老地方,這兒沒有任何椅子倒下,看著就跟文藝委員走時一個樣。
「你倆怎麼在偷懶?」文藝委員不由分說將范范然往前一推,「大家把大結局再排一次!」
林羽有些恍惚,她撐著桌子站起身來,只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她轉頭看衛平竹,他還在原地沒動。
衛平竹終於察覺到林羽的目光,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
只這一眼,林羽便知道,剛才發生的事都是真的,起碼,是他們共同的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