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竟然是她!

第143章 竟然是她!

阿諾將手中的紙條交給子惜,含淚說道:「太太,以後您還會回寒城么?」

子惜伸出的手指微微一頓,「或許會,或許不會了。」

阿諾垂下眸子,牙齒咬住下唇,重重的點了點頭,「嗯,我只希望您能過的好。」

子惜看著這個跟自己差不多年紀的小姑娘,最後給了她一個擁抱。

阿諾一直抓著子惜的手,送她出了酒店大門。

站在走廊的台階上,入目是滿目粉色,只是跟那天來時的景象大有不同。三天前的那一場暴風雨,席捲了整片櫻花樹林,樹梢的粉色櫻花都多多少少留下了淺淺的傷痕。地上落英繽紛,滿地粉色,彷彿在倒映她此刻的心境:滿目瘡痍,無法直視。

瘡痍是過往種種,無法直視是因為她此刻的內心,矛盾又茫然,說不出來是什麼樣的感覺。

子惜路過一棵櫻花樹身邊,抬眸看見枝頭,一根樹枝斷裂垂下,隨著微風輕輕的搖晃,彷彿隨時都會掉下來一般。

她停了下來,問酒店裡的服務人員要了一根紅繩,輕輕的拾起那截只剩下一小截還連著的樹枝,抬起讓它與大樹本身相連,而後用手中的紅繩繫上,手指輕撫過枝頭,語氣中帶著幾分感慨,「希望你還能活過來。」

最後看一眼這滿世界的粉色,子惜拎著行李箱,沒有讓朱鴻送,自行離開。

——————

朱鴻伸手推開戰庭聿卧室的門,室內光線暗淡,他站在門口能隱約看清靠坐在床頭的一抹黑影。

默了默,他緩緩開口,「顧小姐走了,她留下了這個。」

朱鴻手裡握著的是一個紙袋子,裡面厚厚的,裝著的是那一沓現金。該是她的東西,她全都帶走了,不屬於她的,她倒是一分都沒多拿。

「……」室內,看不清戰庭聿的臉上是何表情,也無法辨別他此刻的神色。

朱鴻在門口靜靜站了片刻,房裡的人都沒有說一句話。他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打算轉身離去。可就在這個時候,從黑暗中傳來一道沙啞低沉的聲音,「她有沒有留下什麼話?」

那聲音沙啞的不成樣子,彷彿泣了血,聽著叫人壓抑的難受。

朱鴻心口堵的慌,搖頭,「沒有。」

「……」又是片刻的靜默之後,那道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那她……有沒有說以後去哪裡?」

「……沒有。」朱鴻大概是怕他失望,回答完又補充道:「不過她留了阿諾的電話,說找到地方落腳就跟阿諾聯繫。」

「嗯。知道了。」

朱鴻彎了彎腰,關上門離開。

最後的腳步聲消失在耳邊,周圍涌過來的是無盡的安靜,靜的讓人頭皮發麻。

心口的位置一次又一次的痛起來,他伸手拿過床頭柜上的那瓶止痛藥,將裡面的藥片全都倒在掌心裡,和著涼水就這麼咽了下去。不知道為什麼,這些葯好像對他並沒有什麼作用,每次吃了心痛的感覺都沒有緩解。這次也一樣。

一下子吃了幾十片,可那刺痛感卻還是那麼的強烈,強烈的像是要震碎他的心臟。

戰庭聿的手,緊緊地攥著那個藥瓶,想要擠出一絲笑容,卻是什麼表情都做不出來。

顧子惜,你當真走的這麼瀟洒么?

也好,也好。你心心念念的外面的天空,你去吧。世界牢籠的大門已經打開,你去過你想要的生活吧,去做你自己吧。

————————

晚上八點整。

阿諾坐在沙發上抹眼淚,聽見身後響起開門聲,回頭一看,就看見戰庭聿欣長的身影站在門口。

他還是跟以往一樣,穿的是黑色的衣服,短短三天沒見,阿諾感覺戰庭聿好像瘦了好多,這麼看著,還很憔悴的樣子。到底是生病,還是因為子惜。阿諾想,這個問題的答案,除了戰庭聿自己,誰也不會知道。

阿諾擦擦眼淚,紅著眼圈站起來,「先生……」

戰庭聿神色淡然的掃了一眼她哭紅的雙眼,「朱鴻呢?」

「朱先生在外面打電話。」

話音剛落,朱鴻就從外面推開門走進來,手裡還握著電話,屏幕還沒熄滅,確實是剛剛結束的通話。

戰庭聿盯著他的手機屏幕,因為隔的有點距離,看不太清,可他還是下意識的脫口問:「誰的電話?」

朱鴻愣了一下,因為先生從來沒有問過他這種類型的問題,不管他跟誰打電話。隨即便反應過來,回道:「城東那塊地,被譚青買下了。」

戰庭聿眼中的那一絲絲希冀頓時破滅,「收拾一下,回寒城。」

「現在么?」

「嗯。」

三個人各自收拾各自的行李,阿諾收拾完了還想去給戰庭聿收拾,結果她推著箱子出門,戰庭聿和朱鴻兩個人已經等在外面了。

三人一起出了酒店大門。

酒店前面就是大片的粉色櫻花樹,這是進入酒店的必經之路,櫻花之路。

櫻花,他最愛的花種,小的時候不愛,具體也不知道從哪天,忽然就愛上了。覺得這花好看,更像是代表著某個重要的記憶,只是他好像不大記得了……

阿諾無心賞花,朱鴻的注意力全程都在戰庭聿的臉上,這是他跟著先生這麼多年以來,第一次在他的身上感受到挫敗無奈這種情緒。柔弱的人柔弱起來,並不足以令人心驚,反而是一向堅硬如鐵的人,忽然變成這樣,會讓人覺得嘆息感慨,也覺得有些難受。尤其他跟著戰庭聿一起打過天下,多少次一起從絕境中成功脫離,這是過命的交情。對朱鴻來說,也格外的珍重貴重。

所以,阿諾可能還不能有多少感受,他卻是最能貼近體會戰庭聿此刻內心的那個人。

先生當初有多冷心的算計顧家,算計顧子惜,如今顧子惜離開,他的心就有多千瘡百孔。

他明白的,他都明白的。只是,他不知道該怎麼說怎麼做,才能讓先生高興一點,才能讓他儘快的恢復到以往的狀態。

一陣風襲來,驚擾了枝頭的櫻花,有簌簌粉色落下,落在他黑色的西裝上,落在他的頭髮上。夜風拂動送花香,空氣中溢滿了那淡淡的味道,令人沉迷。忽然,戰庭聿的視線落在某處,表情驀地一僵。

在那漫天飛揚的粉色世界中,有一抹大紅色隨風飄蕩,是那麼的顯眼刺目。幾乎一眼,他就看見了那根系在枝頭的繩子。

他神情之中露出了一絲驚愕,抬腳疾步走了過去。那棵枝椏剛剛好到他肩頭,他一抬手就能握住那條紅色的絲帶,藉助著旁邊路燈的光輝,自然也是一眼就看見了被紅繩系住的那一塊,有個明顯的摺痕。

那摺痕實在太深了,即便是有人用繩子將之繫上,也不可能再連到一起去了。樹畢竟不是人,骨頭斷了接一接還可以長得好……

這一瞬間,有什麼在戰庭聿的腦子裡飛快的一閃而過————

「斷都斷了,還包紮?你以為樹根人一樣,骨頭斷了,接一下就能長回去嗎?愚蠢!」

「你……喂,你站住!你給我站住!」

「我告訴你,大樹雖然是植物,卻也是一個鮮活的生命。你以為只有人斷了骨頭才會覺得疼嗎?大樹斷了枝椏,也會很痛的。我這麼做,既不是愚蠢也不是幼稚,或許我接不好它的枝椏,但是我這麼做,不至於讓它的枝椏一直這麼掛在半空中,至少能讓它舒服一些。」

他的思緒彷彿一瞬間飛回到很久很久之前,久到模糊的那段記憶中,少女雙手叉腰,微微仰著頭,一本正經的沖著他喊:「喂。我說了這麼多,你聽懂了沒有?」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以前的事他有很多都不記得了,因為太多太多都是陰暗的記憶,他強行將那些都一併封存了。可是為什麼,這一段竟然會這麼的清晰?

明明他以前都沒有想起過,可是在看見這根紅繩時,那段記憶卻像是放電影一樣的躍進了他的腦海里。難道,這就是他如此喜愛櫻花的原因么?因為那個女孩?

只是,那個女孩長得什麼樣子?

朱鴻看見他捏著那根紅繩若有所思,忍不住開口,「先生?」

戰庭聿回頭看著他,眼神中帶著令人詫異的光芒,「去,把在這裡系這根繩子的人找出來,快!」

朱鴻和阿諾對視一眼,「可是……這是顧小姐綁上的。」

「你說什麼?」戰庭聿的神色一下子變了,眼中所有的光芒都在這一瞬間凝固了,不可置信的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麼?」

朱鴻和阿諾都被他的神色嚇了一大跳,「顧小姐離開之前,看見這根樹枝被風吹斷,就問酒店裡的人要來了這根紅繩,系在了這上面。」

「……」戰庭聿的臉色已經快要讓他們看不懂了。

阿諾小心翼翼的問,「怎麼了先生?」

此刻,戰庭聿腦海中那個女孩的臉,卻忽然從模糊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那張微微揚著下巴,趾高氣昂認為全世界就自己最有道理的臉,帶著女孩子獨有的驕傲和稚氣。她的眉眼是那麼的好看,夕陽的餘暉灑在她的臉上,讓她兩頰看上去紅彤彤的,一雙大眼睛烏溜溜很靈動有神,並帶了一絲認真,勢要跟他說個清楚明白才肯罷休的樣子。

那張臉,跟顧子惜長得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存在他記憶中的那張臉,充滿了青春的稚氣和爭強好勝,而如今的顧子惜,多了一份穩重,多了一絲憂鬱的氣息。

竟然是她!竟然是她!

他想起來了,他全都想起來了!

那是在戰老去世的那一天,他接到戰家的電話,要他回去參加戰老的葬禮。可是在葬禮上,他卻被戰庭南,以及其餘的兩個戰家旁支的小孩欺辱,弄壞了他的校服外套,害的他第二天沒有辦法正常穿校服上校會。因此被校長當著全校人的面訓,最後讓他在中央操場站了一整天。

傍晚的時候,他才離開,路過那棵櫻花樹下的時候,一抬頭就看見一個人跨坐在樹枝上,手裡握著布條,吃力的夠著被遊客弄斷的樹枝,並且用手中的布條小心翼翼的將斷裂處系好,還很用心的包紮成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他從那邊過來的時候,遠遠的時候就看見了,走到樹下的時候,沒有先看見那個人的臉,卻從那個蝴蝶結上看出,樹上的定是個女孩子。

等他轉過去看見她的臉,果不其然。在他眼裡,這世界上除了部分女孩子這麼蠢和無聊,不會再有別人,願意來做這樣無用的事。

於是他嗤之以鼻,「斷都斷了,還包紮?你以為樹根人一樣,骨頭斷了,接一下就能長回去嗎?愚蠢!」

他本來就是隨口一說,說完就走人,根本沒在樹下逗留。可是沒有想到,那個女孩子在樹上叫他站住,他哪裡會乖乖的聽她的話?當然是繼續大步往前走了。只是讓他更沒有想到的是,那個看上去嬌嬌小小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在下一秒的時候竟然從那麼高的樹枝上跳了下來。然後她一瘸一拐的追上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本正經的告訴他,她這麼做不是無用之功。告訴他,人受了傷會痛,大樹也是有生命的,他的枝椏斷裂,也是會痛的。告訴他,她那麼做可能是無法挽回它已經斷掉的枝椏,但是最起碼,可以讓它看上去是完整的,不至於盯著自己的傷口那麼難受悲傷。

她的個子明明只到他的肩膀,卻揚起了下巴,整個人都很有氣勢的跟他講道理。他記得,當時他在她那雙漂亮的眼睛里,看見了一種叫萬物平等的尊重。

那是他長那麼大,第一次在別人的眼中,看見這種情緒,竟然是那麼的美。鬼使神差的,他跟她說:「你若真想要保護它,就通知旅遊局,讓他們把這棵櫻花樹保護起來。這樣的話,就不會有人來折斷它的枝椏了。不然你以為,你這亡羊補牢的方式,能保護它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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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地為牢,情動高冷戰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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