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聲音
尹恩菲覺得花神婆好像看犯人一樣的看著自己。
尹恩菲無論幹什麼，花神婆的目光都會一刻不歇地停留在她的身上。肖策大概也是因為花神婆的存在，已經一上午沒來看過尹恩菲了。對於這一點，尹恩菲對花神婆有些怨念。
「你這樣會阻礙我儘快完成升天大任的……」
尹恩菲哀怨地看著花神婆，花神婆正拿著自己的小銅鏡整理著自己腦袋上的花朵。聽到尹恩菲抱怨，嫌棄地沖她翻了翻白眼。
「相信我，在你寄主倒霉催的病好之前，肖策是不會就範妥協的。不過就算你病好了，怕也是難，人家對你只是憐憫之心，犯不著獻身。等你好了，人家就會為難地告訴你。其實我跟你在一起，只是為了讓你的病情情緒穩定，其實我根本就不喜歡你，我喜歡的女人是孟……」
「打住！」
尹恩菲聽見這個「孟」字，激動地制止了花神婆接下來的臆想和猜測。花神婆冷哼一聲，眼珠子妖嬈地轉了一圈，視線繼續回到銅鏡之中自己的花容月貌上。
「說到底你就該聽我的勸，新的三陽之火的男人已經找到了。而且難度沒有肖策高，是個缺女人的，正有需求的男人。只要搞定，你就可以升天輪迴了，我也不用繼續煎熬在你這件事情上了。你算是我上個季度的業績，到現在我還沒完成呢，你知道你拖延了我多少績效獎金嗎？」
花神婆氣呼呼地瞪著尹恩菲。尹恩菲對拿住肖策其實也沒有多大的信心，可是她現在的心情已經跟最初不太一樣了。
花神婆好像可以看透尹恩菲心裡想的似的，尹恩菲還沒開口，她又是一聲冷笑。
「你這個死鬼現在啊，就是拎不清楚自己到底要什麼。你覺得自己跟肖策之間已經擁有神聖的愛情了嗎？拜託，你是一隻鬼啊！就算真有愛情，也是人家肖策跟這具身體的！與你有一毛錢的關係嗎？尹恩菲，我有預感，你如果堅持下去，一定會雞飛蛋打，煙消雲散的！」
「呸呸呸！我煙消雲散對你有什麼好處？你還要不要你的績效獎金了？」
尹恩菲犯忌諱地看著花神婆。花神婆嘆了一口氣，收起自己的小銅鏡，認真地看著尹恩菲，換了另一種說法。
「那我這樣跟你表達好了。如果肖策真的愛上了柴妍菲，也就是你。然後真的你情我願的做了你想要的那種事情，然後呢？你要知道，如果你是靈魂臨時附身的狀態，那種記憶我是可以幫你消除的，但是！你現在是寄主靈魂，你的升天就代表了這個女人的死亡！」
花神婆一邊說著，一邊用時候戳了戳尹恩菲現在的身體。
「等有了感情，她死了。你喜歡的肖策心裡能好受嗎？說不定，他一想不開就……」
花神婆指了指房頂，然後用手做出了一個垂直落地的弧度。尹恩菲嚇得瞪大了眼睛，趕緊搖了搖頭。
「不會的不會的！肖策才不會那麼脆弱！」
尹恩菲嘴裡說著不會。可是腦袋裡面卻不停地閃現出肖策搶救柴妍菲的時候，在手術室里慌亂畏懼的表情。還有說到肖琦的時候，肖策也是痛不欲生。而柴妍菲如今就是想肖琦的替代品，如果再生出愛情來，那肖策……
花神婆看著尹恩菲忐忑的表情，眉眼浮上一層擔憂，冷冷一笑。果然尹恩菲現在已經不把自己升天輪迴的事情放在第一位了，而是把肖策的感受放在了第一位。這對於一個要升天的鬼魂來說，實在是大忌。
「尹恩菲，你聽我的。你已經錯了，擅自寄主已死之人的身體，已經大錯特錯了。如果再造成無關人員的傷害甚至死亡，你不禁不能輪迴，還要下無間地獄的！」
「地獄？」
尹恩菲驚恐地看著花神婆，花神婆認真地點了點頭。
「不光是你，肖策也不會有好下場的。所以現在還來得及，我帶你去找新的三陽之火，你拿下他，放心去升天。剩下的事情我幫你搞定，一定讓肖策好好地活下去。你要是儘快去投胎的話，算一算跟肖策也就差兩輪多的年紀，來個忘年戀還是有機會的。」
花神婆苦口勸說著尹恩菲，尹恩菲蹙起眉頭，心裡說不出的複雜感受。
「那我投胎，一定還能見到肖策嗎？」
「只要他活著，當然可以了。你現在的身體情況本身就不穩定，就算拋開剛才的問題。你以為有了合適的骨髓就一定能活嗎？如果你死了，那真的就是灰飛煙滅，永不超生！」
花神婆一臉的篤定。尹恩菲糾結了半天，最終一狠心一閉眼，朝著花神婆點了頭。
「好！我跟你去見那個新的三陽之火的男人，我去！」
尹恩菲說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心裡其實仍舊不篤定，她心裡全部都是對肖策的不舍。可是就如花神婆說的那樣，她是個沒資格選擇的可憐鬼而已啊。
花神婆看尹恩菲改變了主意，開心地從椅子上跳起來。身上胖胖的肉晃晃悠悠，都透著開心的節奏。
「好，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走！」
「現在？我還想再看看肖策呢……」
尹恩菲開始後悔了起來，花神婆嚴肅地看著她。
「尹恩菲我的耐心可不多……」
看花神婆冷臉，尹恩菲只好乖乖起身。可憐巴巴地看著花神婆，祈求道。
「我就去見肖策一面好不好？就偷偷地見一面，我害怕我會忘記他，我想記住他的臉。這樣我下一輩子就可以找到他了。」
花神婆無奈地看著尹恩菲，她自己本來就是一個喜歡看韓劇羅曼蒂克的老少女。聽到尹恩菲這般痴情可憐地祈求，一下子心軟了下來。
「好，就看一眼，偷偷地！」
尹恩菲使勁兒點了點頭，花神婆帶著她走出了病房，朝著肖策的問診室走去。
此刻肖策正在自己的問診室等待一個人，陸佑華。陸佑華本來打算明天來檢驗確認骨髓配型的，可是下午正好抽出了時間，便提前過來了。
花神婆和尹恩菲從住院部這個方向朝著肖策的問診走去，而陸佑華也正好從另一個方向走了過來。兩撥人很正常地在同一個走廊的兩端出現。尹恩菲正低頭糾結著應不應該跟肖策告別，花神婆不耐煩地聽著，誰也沒有看見正朝著她們靠近的陸佑華。
「花神婆，你說我是不是應該跟肖策告別。忽然病危死亡的話，對肖策來說還是一個打擊啊？他會不會覺得，沒有跟我最後告別，會遺憾，說不定會得抑鬱症的。要不我就簡單……」
「你很煩啊！我說過了，不能說話見面！你只能偷偷在門外看一眼！其他的別商量！」
花神婆不耐煩地拒絕著尹恩菲，尹恩菲委屈地在她伸手暗自嘟囔著不滿。兩人跟陸佑華幾乎是一前一後到了肖策的問診室前，花神婆和陸佑華一起抬手準備敲門。兩人愣住，互相對視。
陸佑華看見花神婆這一身奇怪的裝扮，特別是滿頭搖曳顯眼的花朵，愣住了。而花神婆看見陸佑華，也愣住了，眼神之中透著驚恐。
「那個……要不你先來？」
陸佑華仍舊禮貌地收回手想讓花神婆先來，站在花神婆身後的尹恩菲聽見了陸佑華的聲音，心頭忽然泛起一股莫名的感覺。尹恩菲覺得腦袋嗡的一聲忽然空白，她好奇抬眼準備看向聲音的主人，花神婆卻忽然轉身，不由分說地伸手捂住了尹恩菲的雙眼。
「哎呀，你幹嘛呀？我的眼珠子……」
尹恩菲只看見了陸佑華的後腦勺，還沒來得及看見臉，就被花神婆強行拖走。花神婆這體格，對上尹恩菲如今這病怏怏的瘦骨如柴。拖走簡直就像拿來一把雨傘一樣輕鬆……
陸佑華愣在原地，那一身奇怪裝扮的女人做出這樣一系列奇怪的動作來。確實讓他有些驚詫，他甚至懷疑自己來錯了地方。好久不回醫院，難道把外科走成精神科了？
陸佑華抬眼確認了一下問診室門口的牌子，是外科沒錯。
尹恩菲被花神婆一口氣拖出了醫院，花神婆還想拖得更遠，就像是在逃命一樣。尹恩菲奮力掙扎，才算是停在了醫院的小花園裡。
「花神婆你幹嘛？」
尹恩菲的眼珠子都快要被花神婆給扒拉出來了，她蹙眉使勁兒眨巴了眨巴眼，確認自己的眼珠子還在眼眶裡。花神婆站在一旁，一聲不吭地靠在一棵樹上，一臉的心有餘悸。
「差一點兒，差一點兒，太不小心了……」
花神婆嘴裡嘟囔著，尹恩菲奇怪地看著她。
「你剛才看見什麼了？怎麼忽然變成這樣了？」
「沒什麼，已經無所謂了。反正你馬上就可以升天輪迴了，什麼都不重要了。尹恩菲，走，我們馬上走。」
花神婆有些迫不及待，尹恩菲卻不樂意了。
「不是說讓我最後見一面肖策嗎？我還沒見到呢，我要去見他一面！」
尹恩菲說著轉身要回去，花神婆伸手大力一把拽回了她，一臉嚴肅認真地瞪著尹恩菲。
「如果不想後悔，現在立刻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