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只是擺設,火燒靈堂
瓢潑大雨中,一抹纖柔的紅色身影撐著傘走入後院,雨水「噼里啪啦」地砸在傘面上,唐木恩身上早就濕了大半,冷風吹來,院子里各處掛著的白幡和白燈籠晃動,雨霧漫漫,不遠處一座水泥堆砌的墳墓若隱若現,越發襯得氛圍陰森恐怖。
大半夜的,這要是一般人來這種地方,怕是早就嚇得魂飛魄散了,但唐木恩只是略一遲疑,便從容不迫地穿過長廊,走入靈堂。
屋子裡點滿蠟燭,卓越瀟還穿著婚禮上的黑色西裝,他長身玉立於台案上的牌位前,背影偉岸肅穆,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卓越瀟擰著長眉回頭,眸子里的悲傷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詫異和憤怒,「你來這裡做什麼?出去!」
「今天是我們的新婚夜。」唐木恩被雨水浸濕的頭髮貼著臉頰,挺直脊背站著沒動,婚宴結束后她在新房裡等了幾個小時,卓越瀟還不回去,她只好找了過來。
「那又怎樣?」卓越瀟許久未說話,嗓音異常沙啞,語氣里透著一絲譏諷和不以為然,「在嫁過來之前你就該知道,你這個卓家大少奶奶只是擺設。如果不想一輩子守活寡,我明天就可以帶你去離婚,但是現在,給我出去。」
最後幾個字幾乎是發了狠,卓越瀟渾身散發出來的強大的氣場即使站在那裡也懾人,逼得唐木恩往後退了一步。
她抿唇環顧四周,借著蠟燭的光芒,只見兩面牆上貼滿照片,照片里的女子很年輕,一顰一笑明艷生動,卻在漆黑莊嚴的靈堂里顯出幾分詭異。
「我這個大少奶奶是不是擺設現在還不能確定。」唐木恩的目光轉回來,平靜地跟卓越瀟對視著,聲音輕柔,可說出的話卻如利刃,刀刀扎入卓越瀟的心口,「但至少可以確定靈堂里這個沒了七年的女人,永遠都只能是一塊牌位。」
卓越瀟墨色的瞳孔陡然一縮,嘴角顫動著,「她是死了沒錯,可你連跟她一塊牌位相提並論的資格都沒有。你算什麼?我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管。」
說著,卓越瀟抬起一手指向門外,剋制道,「滾出去!」
「我是卓家的大少奶奶,你的新婚妻子。」唐木恩抬高聲音強調,門外暴雨如注,她纖細的背影依舊筆直堅定,目光瞥到牌位上的字「卓越瀟之妻顧淺曦」,眸子里頓時一股酸澀湧出來。
唐木恩紅了眼,上前兩步抓住卓越瀟的手,「跟我回去。」
今晚是她和卓越瀟的新婚夜,她怎能容忍自己的丈夫守著一個早已死了七年的女人,棄她於不顧?如果真是那樣,先不說明天她會成為全城笑柄,就憑她苦等了那麼多年,付出那麼大的代價,終於如願以償嫁給卓越瀟,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卓越瀟丟下她。
唐木恩的指尖冰冷到了極點,激得卓越瀟渾身一震,而他向來厭惡女人的觸碰,俊臉上陰雲密布,在唐木恩剛抓住他時,他大掌翻轉反握住唐木恩的手腕,拽著唐木恩兩步走到門外。
卓越瀟早已耗盡耐心,沒跟唐木恩多說,一把將唐木恩甩了出去。
唐木恩的身子重重地摔在青石板上,裸露的膝蓋頓時冒出一股鮮血,鑽心的疼。
頭頂的大雨傾盆而下,唐木恩渾身都濕透了,一張臉被雨水浸泡得泛白,眸子里酸澀難忍,模糊的視線中卓越瀟偉岸的背影走入靈堂深處。
靈堂里死寂幽深,與外面的暴雨形成鮮明的對比,唐木恩心裡一片悲涼。
她轉頭看著滿院的白幡和白燈籠,看著暴雨中堅固依舊的墳墓,眼中的淚掉下來,七年了,從顧淺曦死後,卓越瀟把自己困守在一方後院里,鬱鬱寡歡一蹶不振,他終日祭奠著顧淺曦、懷念著顧淺曦,將顧淺曦供奉起來,禁止任何人踏入半步。
唐木恩覺得也夠了,顧淺曦這一生值得了。
唐木恩不顧膝蓋上的傷,起身站在大雨里,卻彷彿與這個世界隔絕,身上滴水未沾,她一身紅色的禮服長裙,纖細的身影在這樣的暴雨夜裡如同鬼魅,輕盈幽靜,衣衫被風吹得翻飛間,唐木恩忽地抬手揮過去,動作乾脆利落,「嘩」一下,頃刻間院子里著了火。
這裡全是白布,火很快就蔓延開,即便天空下著瓢潑大雨,一時間也澆不滅這場火。
但很快唐木恩就意識到一個問題,卓越瀟沒有從靈堂里出來,他要幹什麼,想葬身在火海中為顧淺曦殉情不成?
唐木恩來不及多想,提起裙子便跑入靈堂。
卓越瀟沒有像剛剛在正中間的位置,唐木恩一轉頭看見他正風捲殘雲地撕著牆上的照片,頓時心裡的氣都上來了,幾步衝過去抓住卓越瀟的手,「都這個時候了,你還管這些照片幹什麼?跟我走。」
「滾!」卓越瀟嗓音嘶啞,頭也不回地用力甩開唐木恩,他護著照片放在胸口,絲毫不在乎外面燃燒的大火,不要命地救著照片。
牆上的照片密密麻麻的,他一抬手就能撕下來很多,但即便再快,也不可能護得住成千上萬張照片,怕是到時候會搭上自己的性命。
唐木恩看著男人毫不動搖的高大背影,手緊握成拳頭,就算火燒不到她,她卻能感覺到皮膚上的灼熱,可那邊卓越瀟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唐木恩咬牙,目光瞥到台案上的牌位,腦筋飛轉,忽然上前拿過牌位,作勢就要往那邊的大火里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