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身世
秦子昊開車載著我去了一家高檔餐廳，我想這對他們應該是一種最基本的消費吧。我們剛到達餐廳，經理便迎了上來，一口一個『秦少』的叫著，領著我們進了帝王包廂。各種花哨的菜式擺上桌，我卻絲毫沒有胃口。秦子昊看我一直沒有動筷子，於是動手夾了好多菜放在我的碗里。
「多吃點，沒見過你這麼瘦的女人，抱著真不舒服。」秦子昊看我還是不動筷子，直接夾著菜塞進我的嘴裡。
「幕少城為什麼會讓你去酒吧工作？」秦子昊隨意的問我。
「因為他鬧不過我。」我也很隨意的回答。和幕少城鬧彆扭，他從來沒有贏過我，每次都是他低頭向我認輸。除了那一次的意外。
秦子昊淺淺的笑了笑，「陳筱雅，我發現了，你就是太清高。別人給你的，你都不要，那是你該死的自尊心在作祟。這個世界充滿了潛規則，其實沒有什麼事情是靠自己一個人能夠完成的，有肩膀可以依靠的時候，有捷徑可以走的時候，為什麼不讓自己輕鬆一點。活著那麼累你開心嗎？」
他漫不經心的話給了我一擊，幕少城曾不止一次的說過我清高，說我自尊心強。我也有想過依靠他，可是在我最需要他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只有自己可以依靠。我自卑，那是因為我站在他面前，因為他太優秀。
看我沒再說話，只是靜靜的嚼著菜，秦子昊不再說我。我知道他說的這些都是事實，也是現實，可是每個心中都有一根線，而我恰恰跨不了心中那根線。早在我媽媽離婚的時候，我就告訴自己，男人不可靠，這個世界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只有自己才不會背叛自己。
說到了幕少城，我更加的食不下咽，可是我又不想放下筷子和秦子昊大眼瞪小眼。此時此刻他並沒有在吃東西，專註的看著我吃。
「這麼痛苦的話就別吃了，我看著更難受。」秦子昊的聲音飄入我的耳朵，我不得不讚歎他的觀察細微。我發現，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的一些小動作，乃至一些似有似無的表情都逃不過他的眼睛。想到這裡，我有種驚悚的感覺。正巧包廂的門在此刻被推開，我嚇得抖擻了下。
「子昊哥哥。」甜美嬌嗔的聲音從門邊響起，緊接著我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我眼前。
安靜也許沒有看到我，因為她坐上了秦子昊的大腿。安平倒是看到了我，她看我的目光有疑惑，有審視，有懷疑。
我朝她笑了笑，有人告訴我對敵人最好的報復就是對她笑，對她真誠的笑，笑得她毛骨悚然。
她也對我淺淺的笑了笑，很快便將視線轉向了秦子昊。才發現原來我依舊不是她的對手。
「子昊，今天是安靜的生日，我爸爸媽媽就在隔壁包廂，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吃飯。」安平對著秦子昊平靜的說著。
「不了，我跟我朋友快吃完了。」秦子昊對著安平淡淡一笑。
在他們的眼神交流中，我看到了一種說不出的默契和熟悉。我想他們並不僅限於相識那麼簡單。
「子昊哥哥，我生日你都不陪我，你好討厭。」安靜嘟著嘴，輕輕的在秦子昊肩上捶了兩下，「剛才經理告訴我們，你就在隔壁，我和姐姐就過來找你了，我爸爸媽媽也很想見你，你都好久沒去我家了。」
秦子昊輕笑著，正要說些什麼，安平卻出聲低斥道，「安靜，不準這樣跟子昊哥哥沒大沒小。多大的人了，還這麼撒嬌。」
還不是被你們慣壞的，我心想。
「姐，你就直說你吃醋了不就行了。」安靜壞笑著說，又轉向了秦子昊，「子昊哥哥，其實最想你的人就是我姐姐，她悶騷，想你卻不說出來。剛才聽到經理說你就在隔壁，她是最迫不及待來找你的。」
安平被說得雙頰透紅，卻似乎又找不出反駁的理由。而秦子昊臉上始終是淡淡的笑，說不出的玩味。
「好啦，姐，我不開你玩笑了。」安靜說完從秦子昊的腿上下來，轉過身她終於看到現場還有個我。
「怎麼是你？」她鄙視的看著我，又轉向秦子昊，「子昊哥哥，這個賤女人怎麼在這裡？」
秦子昊收起了他那玩味的笑容，臉沉了下來，墨黑的眸子看著安靜淡淡的說了句，「她是我朋友！」
彷彿是陳述，卻更像是警告。安靜還想說些什麼，安平卻似乎看出了秦子昊風雨欲來的表情，她拉了拉安靜的手，阻止了她想要說出口的話。
「子昊，我們不打擾你們了，有空去我家玩，我們都很想你。」安平沉著的說完，拉著還很不甘的安靜離開了包廂。
自始自終我都擺著一張笑臉看他們演出這場戲，不像鬧劇，卻比鬧劇還精彩。我一直覺得安平是最好的演員，殊不知和秦子昊相比，還差那麼一截。
她們兩姐妹一點都沒變，安平還是那麼識大體，安靜還是那麼囂張幼稚沒輕重。時間可以改變很多，唯獨改變不了人的天性。
她們走後，秦子昊繼續生著悶氣，我繼續埋頭吃東西。想到安家一家就在我們隔壁，我再次感嘆這個世界真的好小。
「你惹過安家姐妹？」秦子昊突然無厘頭的問了一句。
「我以前的名字叫安筱雅。」我平靜的說。
「嗯哼？」秦子昊似乎來了興趣，抬頭看著我，示意我講下去。
「我和她們是同父異母的姐妹。高中之前我都還和她們住在一起。後來我媽媽跟我爸爸離婚，帶著我離開了安家，從此以後我叫陳筱雅。」
我的回答讓秦子昊很詫異，他難以置信的看著我。也許他永遠也想不到我這麼卑賤的人也是出生在所謂的豪門，所謂的高幹家庭。
「你們關係不好？」
我笑了笑，我和安靜，安平的關係豈止是不好。
「你想聽故事嗎？」我問他。
他點了點頭，視線一直停留在我臉上。
「這個故事有點長。我外公以前是很大很大的官，和我爺爺關係最要好，在我媽媽出生的時候，外公和爺爺就給媽媽定了娃娃親，後來我外公犯了原則性錯誤，被雙規，外婆就是在那個時候受不了打擊去世了，從此我媽媽成了孤兒，生活在孤兒院。
爺爺那個時候想要把媽媽領回家，但是在那個風頭上，他沒敢那麼做。直到媽媽長大了，爺爺想要履行和外公的盟約，讓媽媽和爸爸結婚。
但是當時我爸爸已經有了很好的女朋友，快要結婚的那種。在爺爺的威逼下，爸爸不得不和媽媽結婚。
我媽媽說，其實那個時候她是唯一可以阻止那個悲劇的，但是她沒有那樣做，因為她從小也做著灰姑娘的夢，夢想著嫁給王子。
真的結婚後，她發現她很快愛上了王子，但是王子不愛她。爸爸當時結婚的唯一條件就是要把他當時的女朋友接回家住，也就是現在安靜和安平的媽媽。」
我一口氣說完了這些，我看到秦子昊聽得很認真，「是不是覺得這個故事很瞎？居然發生在二十一世紀。」
秦子昊搖搖頭。「是你媽媽提出離婚的？」
「對，我爸爸沒有權利提離婚，那是他結婚時爺爺就命令的。
我一直都搞不清一個問題，爸爸不愛我媽媽，為什麼還要讓我來到這個世上？」想了想，繼續道，「也許是被我爺爺逼的。小時候爺爺對我很好，可是在我懂事之前他就去世了。奶奶倒是活的很長久，但是她很討厭我。不過任何人對我的討厭都比不上我爸爸。以前他很忙，每天都很晚才回家，每天晚上我總要等他回家之後，看他一眼我才能睡著，可是每天當我興奮的去門口迎接他時，他總是瞥我一眼，然後冷冷的繞過我去安靜和安平的房間，我看到他每晚等她們睡著之後親吻她們的額頭。我不知道為什麼他讓我來到這個世界，又那樣的討厭我。」
秦子昊仍然沒有說話，輕輕的摸了摸我的頭髮。
「秦子昊，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很可憐？」我笑著問他。
他思考了良久，笑著回了一句「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我不停的捶打他，「秦子昊，我沒見過你這麼毒的人。」我打他，我罵他。
他將我摟進了懷裡，溫柔的撫摸著我的頭髮，輕輕的在我耳邊說，「陳筱雅，我總算知道為什麼幕少城要那樣掏心掏肺的對你了。」
「為什麼？」
「因為你太可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