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大開城門,請君入甕
蘇鸞站在掌珠閣的迴廊下,半倚在欄杆上,手裡抓著一小把雜糧,欄杆上站著個紅嘴鴿子,不時從在她掌心啄上幾下。
距離孟先生說的日子還有一天了,不知平江城那邊是否真的如大哥在家書中說的那樣,一切安好,無需挂念。
平江城。
了嫿被凌少堂好好懲治了一番之後,骨頭便跟散了架一般,連著兩日都沒能下榻。
這人安安分分的呆在眼皮底下,凌大人這心裡頭安穩不少。整個人像打了雞血一般,拉著那蘇禛討論戰術。
蘇禛被他摧殘了兩日,終於黑了臉:「凌大人,你這美人在懷的精氣神倒是不錯,可是在下還得養精蓄銳才能大殺四方!」
凌少堂:「……」
於是,連著兩天沒合眼的蘇少將軍終於如願以償的回去會周公了。
其實這平江城有他們倆坐鎮,還真就算的上是無孔可入。
首先這地界,三面環山,背靠一水,妥妥的天然屏障。入城的道路又只有一條,還是個狹長的山澗。就算給淮南王的西北大軍放行,怕是沒有個三日也是走不完的。
眼下平江城的布防圖被盜,自然不能再用以前的法子。要說這蘇禛,也算得上是個奇才。凌少堂本想著與他制定出一套新的守城方案來,結果這位少將軍卻擺擺手,扔下一句:「守不如攻,化被動為主動,才能讓那淮南王吃些苦頭。」
凌少堂轉念一想,確實是這麼個道理,畢竟這駐軍在平江城多年,周圍的深山地形熟得很,強龍難壓地頭蛇。況且,任誰來想,都會覺得平江城這個地方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只要好好守著就行,根本不會想到,他們占著這麼個地理優勢,還會冒著風險主動出擊。
「那依將軍所見,我們該出城迎敵?」
蘇禛搖搖頭:「凌大人,都是大瑨子民,怎麼能說那些是敵人呢?!」
凌少堂一哽,心中暗戳戳的道了句,當將軍的好好甩刀弄槍就是了,嘴皮子這麼利索做什麼!
「那少將軍是準備如何做?」
「大開城門,請君入甕。」蘇禛眸色微深,帶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一字一頓的說道。
凌少堂一愣,心下一驚,覺得這人真是狂妄的可以,哪裡有人打仗會自開城門,引敵入城的啊!這簡直是聞所未聞,匪夷所思!
他皺了皺眉,剛想開口反駁。當眼神落在沙盤上的時候,猛然頓悟。
妙!實在是妙!
他看著那入城的山澗,狹窄的如同一線天一般。腦子裡浮現出西北大軍緩緩入城的模樣……
那山澗只容得兩人騎馬通行,任那西北大軍再勇猛,被放在這樣一條路上,那行軍速度還不是慢得如同蝸牛一般。
若是在城內安排一支身手出色的精銳,來一個斬一個,來一對殺一雙。只怕沒等后軍反應過來,那先行軍便能被除個乾淨。
但是,若將西北大軍引入城中,那這平江城勢必血流成河,那這百姓,該何去何從呢?
想到這,凌少堂略有些想法,不過他還是先開口問了眼前人:「關於百姓的疏散,不知蘇少將軍有何指教?」
指教?他沒有,不過……
蘇禛想起臨來時,自家妹妹曾與自己說得那些話。
她說:「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太平之下才有盛世,安穩的日子過久了,可沒人會希望打仗。所以啊,淮南王此行並不得民心。反倒是大哥,會備受百姓擁戴,即便做出些出人意料的事情,百姓也會配合。這平江城三山環抱,那山上密林就是老天爺給百姓們的天然屏障。大哥若是有什麼大膽的想法,倒是可以放手一搏,想來百姓也會配合。」
蘇禛看著他,淡淡一笑,指了指遠處的鬱郁蒼蒼連成一片對的山脈:「老天爺給的藏身地,不用豈不是很可惜?!」
凌少堂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不由低笑一聲:「看來在下與少將軍想到一起去了!我這就讓人知會府尹,將百姓撤離城中。」
蘇禛朝他拱拱手:「凌大人費心了。」
等蘇禛一覺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落了山,夜幕沉沉,天邊隱隱墜著幾顆星。一切部署均已做好,等下的便是等著那獵物掉進這陷阱。
平江城外,西北大軍的主帳內。
唐元淮蹙著眉,看著熊毅問道:「你說那女人不見了?」
熊毅垂著頭,悶聲應道:「回主子,確實不見了。」
唐元淮的臉色驟然凝住,冷厲的如同數九寒冰。他第一眼看見了嫿,便知道她的身份。因為她與自己死去的側妃碧珞長得實在太像了,尤其是那雙眼眸,彷彿是旋渦一般,引人沉淪。
當初,他對碧珞十分寵愛,若不是她陰差陽錯的看見了不該看見的東西,恐怕此時已經是他淮南王府的女主人了。
想起那張巧笑嫣然的臉,他黑沉的瞳孔中掠過一絲黯然。
本想著利用了嫿讓那凌少堂自亂陣腳,可如今人不見了,早前的計劃自然沒法施展,唐元淮深吸一口氣,沉吟半晌,隨後吩咐熊毅道:「去,差人去平江城,就說明日本王要迎太妃棺。」
熊耀應了個「是」,隨後闊步走出營帳,牽過馬,朝平江城疾馳而去。
璟王府。
自打那日替蘇鸞安頓了林燕燕和小李氏,唐明琲便回了王府。
阮翎苒見他回來,眉間的愁緒更深了些,她一把拉過自己的兒子,囑咐道:「明琲,一會兒不管你父親說什麼,你都不要逞能,知道了嗎?!」
唐明琲看著自家娘親擔憂的眼神,輕輕一笑,攬住她的肩膀:「娘親,我不是當年那個孩子了,不會再出事兒了,所以別替我操心了。」
阮翎苒聽他說話的口氣,就知道他是聽見了風聲,知道了聖上的意思,她紅著眼,搖搖頭:「怎麼能不操心?!戰場上刀劍無眼,你若是出了事兒,那娘也不用活了!」
阮翎苒很少示弱,可是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唐明琲的身上破例。倒也不是她溺愛他,只因當年他被帶出宮中,落入人牙子手裡,讓她這麼多年來還心有餘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