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對質祠堂

第六十八章 對質祠堂

冉子豫下意識地反拉住她的衣襟,那一刻,她忘記了柳如煙的話。帘子開了,她看見前面的路上鋪著白雪,鬆鬆散散的,一看就有問題。

她扯住了她,只想救她。奈何,她還是掙脫開了她的手。

「啊!」柳如煙失聲叫著,熱烈明麗的聲音一如往常。很快摔下了驕子,落到那堆雪上,雪竟然坍塌了。

轎旁的婆子使了個眼神,抬轎子的僕人會意,後面的仆子抬高了轎子。冉子豫跟個物件似的被倒入了雪坑裡,那刺眼的刀鋒一把把凌厲鋥亮......

冉家宗祠

上首擺了一排排靈位,冉家先祖——開國重臣冉赫的畫像掛在上首,鎧甲加身,目光凌厲沉穩,即使是畫像,那雙眼睛卻像活著似的,看著毎一個到此祭祀的冉家後人。其下貢著他的青龍佩劍,有些生鏽了。

族長冉顎蒼顏白髮,坐在一旁尊位上。不時捋捋白鬍子,併發出一種低而沉的「嗯」聲來,讓人以為他正在思考些什麼。

其他族人按照長幼尊卑,各自坐著、站著。即使無聊至極了,也不能找身邊的族人竊語。

「嗯?豫丫頭如何還沒來?」族長一邊捋鬍子,一邊有些不耐煩地問。

「大媳婦叫去了,就要來啦。」坐在他旁邊次尊位上的齊老太君慈愛一笑,彷彿一位在替兒孫拖延時間的仁慈祖母。

冉世蒼也擔心著,入譜儀式是件大事,吉時過去了,便錯過了機會,還會被當做不祥之人,怠慢了先祖們。需得請高人作法,求得先祖們的原諒,再擇吉日。

畢竟多年夫妻,司夫人看出了冉世蒼的擔憂。握握他的手,對他安穩一笑。

齊老太君緩緩撥弄著菩提手串,樹皮似的臉上平靜安然。那丫頭再厲害又如何,還是太年輕了。但願柳如煙能不負此任,但若柳如煙不中用,還有后招......

冉子銘見冉子豫這麼久還沒來,一來擔心冉子豫會錯過入譜儀式,白白吃了作法的苦頭。二來擔心冉子豫出了什麼意外,畢竟她的武功被父親廢了。

想來想去,還是想親自去看看。卻被身旁的冉子柔拉住了,「二哥哥,族長、老太君們都在這裡,你要去哪裡?」

冉子柔溫婉病弱的語氣里夾雜了刀似的刻薄,那一刻,他有一瞬的迷惑:這還是他的柔兒妹妹嗎?

煙柳眉,水樣的圓眼,以及撫著胸口低低地咳嗽......是他的柔兒妹妹啊。

「放肆!」族長忽然拍了一下桌子,其上的茶盞動了一下。「冉世蒼!你的女兒不上山祭祖已然大過,先祖都請來了,她也要怠慢了?」

族長年紀大了,自過了八十大壽,連說話的聲兒都小了,每天樂呵呵的。族裡什麼好事、壞事傳到他耳朵里了,都是和緩一笑。兒孫自有兒孫福,他老了,管不了這些。只想著每天和和氣氣地好好多活幾年。

所以,在聽到鄴城冉家幺小姐封太子妃的消息時,他也只是捋著鬍子滿意地點點頭,繼續喝自己的西湖龍井。再聽得豫丫頭來了本家目無尊長,蠻橫無理,他也沒說什麼。冉世封、冉子桀死於非命,他也只是為他們倆搖了頭、嘆口氣。而今,先祖們的魂靈都請來了,她卻不來,連先祖都怠慢了。這他不能忍,萬一先祖們把氣怪到他頭上,提前帶走了他,浮屠一世,他還想再多活幾年。

於是,這次他忍不了了。

一向好脾氣的族長大人大發雷霆,祠堂里的其他人皆不敢發一言。

尤其是冉世蒼,匆忙下跪請罪。畢竟豫丫頭是他的小女兒,怠慢至此,他這個做父親的難辭其咎。

齊老太君那雙黑豆小眼裡放出奇異的光來。樹皮似的老臉仍是先前的無喜無悲,卻給人一種在笑的感覺。

是啊,讓柳如煙去刺殺冉子豫,除去大患的同時,惹得族長生氣,鄴城冉家一脈再怎麼前途似錦,在族人里也每個高貴的地位。

「族長大人!老太君!各位長老!各位長輩!」還未見人,便先聽得一個纖細恬淡的聲音響起。因族長發了怒,整個祠堂安靜得掉根針都聽得見,因而這軟甜的少女之聲雖不大卻清清楚楚地傳入了眾人的耳朵里。

齊老太君眉頭微微一皺,跟隨眾人一同尋著那聲音看去。

只見一白裙少女在丫鬟的攙扶下緩緩走了進來。厚紗裙破成了一塊一塊的流蘇似的垂著,隨著踉蹌的腳步搖晃。額間耳後碎發凌亂著,蒼白的面上一雙長而大的秋水媚眼裡一片深水靜瀾。雪白的手背上一道鮮紅的正在滲血的傷口染紅了袖子,手中,斷月鞭上鳳凰眼睛里嵌著的湛藍寶石閃著寒光。

眾人大驚。倒不是驚訝冉子豫這狼狽的模樣,而是她帶著兵器入了祠堂,此乃大忌。

「小妹妹!」冉子銘小聲驚呼,怎麼又受傷了?果然有人要害她!冉世蒼也驚訝了一瞬,而後便低低地怒叫了一聲「冉子豫!」提醒她兵器不能帶入祠堂。

冉子豫微微昂著頭,不卑不亢地在眾人鄙而怒的目光中走到堂下,經過冉世蒼時,微微停頓了一下,「豫兒來晚了,不過在豫兒請罪之前,豫兒有事想問問老太君。」

說罷,一甩斷月鞭子,先前監視她和柳如煙的婆子被扯了到了齊老太君的面前。她也因這大力的甩鞭子,身子向後踉蹌了幾步,手臂也疼得厲害。

「老太君!老太君!」婆子跪地驚慌地對著齊老太君磕著頭。

眾人認出這是齊老太君身邊的二等伺候婆子——楊嬤嬤。而齊老太君穩穩坐著,仍然那副平靜的樣子,沉沉道:「冉世蒼,你教的好女兒。」

冉世蒼窘迫得說不出話來,冉子豫看著父親那難堪的樣子,無奈嘆了口氣。正色道:「老太君,你教的好僕人。」

踢了一下楊嬤嬤。

楊嬤嬤會意,到族長面前恭敬下跪行禮,抹著眼淚道:「冉家二等伺候婆子楊氏拜見族長大人!幺小姐並非有意來遲,而是......而是......」怯怯地看了一眼齊老太君,又怯怯地看了一眼冉子豫,「老太君要大夫人親自去接幺小姐,找機會刺殺幺小姐......再......再把轎子翻進小路上的雪坑裡......」

此言一出,不僅眾族人驚愕,連族長也不再捋鬍子了。

「你這婆子胡言亂語些什麼。」齊老太君冷冷地剜了楊嬤嬤一眼,緊緊捏著手中的菩提手串。

冉子豫笑笑,這老太君不愧為將軍之女,到底是見識過腥風血雨的人,在這樣的鐵證面前還能面不改色,氣息如常。

「母親......」冉子雄低聲喚了一句,清澈的面上似乎蒙上了一層灰暗的霧。到底是母子連心,他這才明白了方才自己為何總覺得心口悶痛無比。

母親......

家主冉世擎沉聲道:「惡仆,休得胡言!」

「族長大人明鑒!各位長老明鑒!我沒有胡言!是老太君!老太君覺得幺小姐難以馴教,害怕將來幺小姐得了勢會對冉家不利,才交代大夫人尋機會刺殺幺小姐的啊!」楊嬤嬤磕得頭都腫了。

族長不發一言,只是靜靜地打量著祠堂里的眾人。

「來人!把這惡仆拉下去!」冉世擎高聲道。

「採薇!」

採薇立刻上前將上來的兩個家僕制服在地。

「幺小姐......」楊嬤嬤害怕得聲音都顫抖了,她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被帶下去了,為了冉家的榮耀,她會被亂棍打死,然後扔到禁院的枯井裡......

「你既已經把事實說了出來,我自當保你。」冉子豫居高臨下地看了一眼楊嬤嬤,淡淡道。

「大舅舅何必這麼快就想殺人滅口。」冉子豫嘆了口氣,哽咽了一下,「你知道嗎?柳舅娘死了,為你生兒育女的女人死了!」

踉蹌著大步跨到齊老太君面前,抬起斷月鞭子指著她,有些聲嘶力竭,「殺人兇手就在這裡!你呢?你不但不為她報仇,還包庇殺害她的人!」

那時,她從轎子里落入雪坑中,血坑裡置著尖刀,是柳如煙用自己的身子墊在她身下,才免她受傷。黑衣皓衛把她們從雪坑裡救出來時,她好好的,而柳如煙,全身滿是血窟窿,睜著的一雙仇恨卻又無憾的大眼,怎麼捂也閉不上......

冉世擎作為家主,雖然主外,對於齊老太君私下的手段他也是知道的,但齊老太君是他的生母,柳如煙不過一個商賈的女兒,正妻之位的確不適合她。

「你......胡說......」可是柳如煙陪伴了他幾十年......從他還只是冉家最無能最不起眼的少爺時就嫁給了他,陪著他從偏院搬到了家主正院......

「子」字輩的冉家孫兒孫女們不發一言,冉子雄倒吸了一口涼氣,袖子遮擋下的手緊緊握成拳頭......

「冉家列祖列宗在上!我楊氏若說一句假話,天打五雷轟!墜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楊嬤嬤對著堂上冉家先祖的牌位起誓,拖長的聲音帶著哭腔。

如此,眾人也信了幾分。以先祖的名義起的誓,自然要慎重,且齊老太君能到今天的位置顯然不是什麼善茬。

冉子豫也有些驚訝了。不是因為楊嬤嬤起誓,而是疑惑皓一到底用了什麼法子,能讓楊嬤嬤發次毒誓,先不說有沒有用,這份心就很是讓人感動了。

轉念一想,連皓衛都懂得御人之術,那他的主子豈不是更擅長這些......軒轅皓......其實......不是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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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世狂妃:鬼面夫君不要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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