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醋意萌生
「別動,再動打死你!」
林杳迷迷糊糊地被大雨澆醒,感覺渾身灼熱得難受,想睜開眼,雨水卻直順著她的眼角彌灌而入,她動了動,這才發現手腳皆被人捆綁在身後。
林杳感覺呼吸開始變得艱難,耳朵緊貼著地面,意識里只能聽到自己微弱的心跳聲,一下接著一下。
渾身的衣物已經濕透,冬雨猶寒,浸泡了許久,雙手雙腳幾乎麻木到僵硬。
「大人,人已經抓到,只是那嬌滴滴的小姐身子弱,看樣子撐不了多久了。」
「東西拿到就行,管她是死是活!」
過了許久,林杳終於聽到聲音,這聲音,極為熟悉。
她用盡全身力氣抬起頭,使勁眨巴幾下眼睛,只是還沒看清楚來人,便又渾身無力地倒了下去。
「扶她起來。」
那人穿著黑色的高領靴,直接從她面前走過,輕微的水漬濺起到她臉上,讓她意識開始轉醒。
林杳被人拖著,一把丟在轉角的避雨處,沒有雨水的衝擊,她終於睜開眼。
見到來人,沒有多餘的驚訝,嘴角微勾,面上只浮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雲尚書氣急,一蹬腳,將面前的一顆石子踹開,「本官活了大半輩子,從未見過你這樣不識好歹的人,剛剛說得不是挺得意嗎?我看你能得意到幾時!」
「現在父親已經走了,雲家無人會再護著你,乖乖將十芯蓮石和寶盒交出來,本官今日,還可以考慮留你一個全屍。」
林杳只是笑,半眯著眼,「堂堂尚書大人,為了一個送出手的禮物,竟然痛下此等手段,真是令人耳目一新吶!」
「若是被雲棠和木槿知道,他們有一個這樣的父親,不知會作何感想。」
「你!那本就是我雲家之物,本官要回屬於自己的東西,有何不可!」
「哈哈哈,是嗎?既然如此,雲爺爺為何不早將十芯蓮石交給你,反倒交給我這樣一個外人,是否早有預料,自己的兒子,是一個自私自利,一心只想著自己富貴永生的人,根本擔不起雲家大任!」
林杳說著,突然感覺胸口一陣疼痛,她用力捂住,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想拿回蓮石,除非我死,否則,想都別想!」
她絕對不會將雲老太爺的囑託,交到別人手中,哪怕那個人,是雲老太爺的親生兒子。
「要死,何難?」
雲尚書氣急,說著,直接衝過來,朝著林杳的心口便是一腳,雙手扯住她的衣衫,在她身上搜尋。
「屬於我的東西,誰也別想奪走,交出來,趕緊交出來!」
林杳渾身無力,被他晃得一口鮮血湧上喉頭兀地吐了出來。
她拚死護著心口的蓮石,威脅道,「你就不怕死嗎?別忘了,邊北賑災還有寧王等著對付你,若是沒有我,你早晚都得死。」
突然,雲尚書頓下手,仰天長笑三聲,得意道,「到底是年輕啊,你不知這世上,沒有永遠的仇人,只有永遠的利益。」
說完,他一眼發現林杳雙手相護住的十芯蓮石,伸手一把從林杳脖頸上奪了下來。
十芯蓮石,萬物之始,光歿即滅,生者永生,亡者永亡。
雲尚書將蓮石捧在手中,看著滅掉三瓣光亮的蓮石,面上說不出的激動。
然而,就在他揮手下令,將林杳一刀解決之時,一抹緋色身影,從房梁之上直竄而下。
只見玉笛飛旋,拿刀那人還未反應過來怎麼回事,自己手中的刀便已然割上了自己的脖子。
人頭落地!
雲尚書瞪大雙眼,只覺手上一疼,他略微抖了一下,十芯蓮石瞬間不翼而飛,再一看,竟然到了對面人的手中。
那人背對著他,一身紅衣紅似火,黑得發亮的髮絲中間,用白色狐狸毛系起一個尾結,鮮亮,霎時將陰翳的陰雨天氣映出一抹顏色。
「愣著幹什麼,上啊!」雲尚書氣得暴跳,怎會輕易放過他,好不容易搶過來的蓮石,還沒捂熱,又到了別人手中。
直接一聲令下,身後數十名黑衣人,齊齊衝上前去,然而一陣接一陣的刀柄落地的聲音,接著,數十名黑衣人倒成一片。
從始至終,那人連頭也未回過。
雲尚書見狀,心道不好,一咬牙,跪在地上,「大俠饒命,若您看得上眼,那枚蓮石送於您便是,饒命啊。」
「滾。」邪魅得幾乎妖嬈的聲音,從唇齒之間相溢而開。
雲尚書連連點頭,帽子掉在地上,都沒來得及撿,直接一溜煙跑開了。
「你是……誰……」
林杳兀地吐出一口鮮血,微弱的目光之下,只見到一張極其妖艷的臉,這張臉,像極了她的一位故人,似乎還帶著一股清新的香味。
她嘴巴張了張,一句話還未說得完整,又是一口鮮血直溢而出。
「小丫頭,這塊兒石頭,可是你的?」他伸手,手心之中,赫然是被雲尚書搶去的十芯蓮石。
林杳點點頭,雙眼泛沉,直接暈了過去。
卻那時,一陣馬蹄聲傳來。
「主子,聽暗衛來報,林姑娘就是被人帶到了附近。」
「主子你看,那裡有屍體!」
那人撫著林杳的頭髮,替她將臉上的污水拭乾,隨即快速將十芯蓮石戴回林杳脖子上,藏於衣領之中,嘴角邪魅一勾,「小丫頭,來日可期。」
說罷,徑直一個飛旋,朝房樑上隱身而去。
「主子,林姑娘在那兒。」
孔凌風指著轉角處暈死過去的那人,大喊一聲,還未等他走近,蕭承越直接從馬上跳了下來,閃步到了林杳身邊。
昨夜之事,蕭承越亦有耳聞,本意想要詢問林杳對此事的看法,誰知派去送信的人回來稱洛白蘇並未在府中,他一準料到她會來這裡。
可是,還是晚來了一步。
「蘇兒。」
蕭承越眉梢緊皺,見到地上渾身濕透,嘴角還帶著血的林杳,心疼得不行,她身子剛好,又遭此大禍,究竟是誰如此狠下殺手!若是被他找到,定要碎屍挖肉以償還!
他手腳麻利地將自己身上的披風和外套解下,將她包裹住,緊緊抱入懷裡。
「蘇兒,蘇兒……」
蕭承越一直喚,眉頭緊了又舒,臉色像要吃人一般冷若寒霜,他輕輕捧著她的臉,貼在自己臉上,想要用自己的溫度給她溫暖。
林杳感覺耳畔有人,卻不是在喚她,他溫熱的氣息和身上熟悉的味道,卻讓人莫名覺得很安心。
她閉著眼,朝他懷裡縮了縮,任由埋藏在心底的情緒在這一刻肆意泛濫。
「你終於來了,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阿杳一個人,久久……帶我回家好不好。」
久久?回家!
蕭承越一愣。
久久是誰?那人竟能讓她如此卸下防備。
他從未見過林杳這副乖巧模樣,臉色倏地沉了下去,一股醋意瞬間湧上心頭,翻江倒海。
「好,回家。」隨即,蕭承越雙手緊握,大手一攬將她小心翼翼地打橫抱起,直接往三王府而去……
「小丑兒……」
孔凌風四處尋找,終於在雨地里找到了醜醜,比林杳好些,醜醜只是被雨水淋濕,染了風寒,渾身哆嗦個不停。
一見到孔凌風,醜醜委屈得直哭,一把抱住孔凌風,然而口中還一直嚷著要找她家小姐。
孔凌風將她抱進懷裡,用身上的披風將她包裹住,「我帶你去找你家小姐,小丑兒要乖。」
醜醜點點頭,聽話地窩在孔凌風懷裡,任由他抱著上馬……
林杳醒來已是半夜,四周幽暗,寬敞的房間內放置著一盞夜明珠,藍幽幽的光四溢而開。
「醒了?」
林杳起身坐起,循著聲音才在另一側發現半倚在床角的蕭承越。
她虛弱地點點頭,轉眼瞥了瞥四周,這是蕭承越的房間。
「喝葯。」蕭承越冷冷地將一碗黑乎乎的湯藥遞到她面前,語氣很是冷淡,因著背光,林杳看不見他此時的表情。
「謝謝你救了我。」
蕭承越沒吭聲,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
林杳已經習慣了他這樣的態度,沒有過多在意,伸手想要接過葯碗,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手腕都受了傷,用白布纏繞了好幾圈。
蕭承越憋著一口氣,執拗地搶過葯碗,用勺子舀出一點輕輕放在嘴邊,試了一下藥溫,才遞到林杳嘴邊。
「我自己來就好。」
林杳的臉倏地紅了一片,睫毛輕顫,看多了蕭承越威風凜凜,殺伐狠絕的姿態,如此溫和的一面,倒是從未見過。
他本就長得極好看,絕世的面容映襯著淡淡的夜明珠柔和的光輝,薄唇微呡,五官精緻的線條每一處都像刀刻一般,饒是林杳心沉再深,也不住輕嘆。
蕭承越沒有理她,連餵了三口,才忍不住皺眉問道,「久久是誰?」
久久?他怎麼會知道!
林杳心下一驚,隨即反應過來,笑著回答,「以前養的一條哈巴狗,很久以前的事了,怎麼,有興趣?」
哈巴狗是何物,蕭承越自然不知,但聽說她心心念念的只是一條狗,心裡的醋意頓時消散不少,緊繃的臉色也漸漸緩和下來。
眉頭一揚,「沒有。喝葯。」
見狀,林杳心中不禁升起一陣溫暖。久久當然不是一條哈巴狗,而是久別的一位故人。
久久,全名叫伊久久,聽聞是父親希望他長長久久活下去的意思。
他和林杳同一年進入軍隊,但身子極弱,時常因熬不住訓練來藥房拿葯,經而久之和林杳熟絡起來,成為摯友。
最後一次,是帶著林杳穿越過來的喜馬拉雅山上,他一身大紅皮衣,笑得一臉邪魅,「你是一個好人,但我只要密圖。」
在他身後,是那群追趕了她三年的殺手。
林杳這才知道,原來信任,是可以拿來利用的。
只是這麼多年的友情,卻一直記在她心裡,今日見到那名紅衣男子,竟將他錯認成了伊久久,想來真是可笑之極。
可是,今日突然出現的那名紅衣男子,又是誰?他是為了十芯蓮石而來,還是……
「是葯好吃還是勺好吃?」
「嗯?」
林杳一臉茫然地抬起頭,再低頭一看,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想著伊久久的事,竟然一口咬住蕭承越手中的勺子,一直沒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