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識望氣
命嗎?
前世,林杳自幼喪母,從那一天起,父親拚命地研究醫學,沒日沒夜幾乎癲狂,她五歲進入軍營,沒日沒夜刻苦訓練,就是為了自己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不受欺凌。
習醫,是林家人畢生的使命。這是父親還在她身邊時曾對她說過的話,她在軍營之中日復一日,專心醫道,一雙妙手,曾挽回了無數人的生命。
一切直到十八歲那年。
瘋癲的父親拿著一卷手稿圖突然出現,林杳才知道,林家人習醫原來並非偶然。
早在林杳太爺爺前幾輩,家族中便有傳聞,醫術秘法,世間存在真龍之氣,行醫者尋之,可得長生永世之術,自那起,林家世代苦研醫術,翻遍大江南北尋求長生之法。
她終於明白,父親為何那樣痴迷醫學,他不過是想找到長生之法,救回母親罷了。
「命……呵……」林杳輕笑。
「就算是命,我也要闖一闖!我絕對不會讓你如意……」為了爺爺和父親的囑託,更為了這世間諸多被命運捉弄得走投無路的人。
那雙桃花眼中慢慢溢出堅決的光芒,寒夜之中,冷冽如冰……
不知躺了多久,從迷糊中清醒過來時,外面天光已大亮。林杳緩緩起身,腳步沉重地打開門。
這是?
只見,屋外暖日高陽下,空中竟漂浮著一團一團的黑氣,那氣體看起來薄薄一層,隱在陽光下甚不清晰,若非林杳是個醫者,當真不會察覺,只是如此天氣,說是霧氣,未免也太過敷衍了。
氣體呈黑色,在醫學里,黑色大多被劃分為毒物一類。
思及此,林杳兩步後退閉緊房門,側身往窗邊一閃,三根銀針從指尖飛射而出,在那團團黑色中一個迴旋,又穩穩落於林杳指縫之中。
銀針通體泛光,並無染毒的跡象。
「無毒……那這又是為何?」林杳暗暗思忖著走出屋子。
屋外,黑氣之下依然是薄光綻晨,院中空無一人。
轉了一圈,林杳發現,這團團黑氣似乎與尋常霧氣不同,只見影,不見形,伸手觸之不及,聞之無味,更令林杳驚訝的是,這黑氣貌似是從什麼地方牽引過來的,目前只傳到了這處院子里。
循著黑氣的蹤影,林杳一路穿堂過徑,最後來到一處練兵場。
「這些氣體,居然是從人的頭頂冒出來的。」見此景象,林杳幾乎驚直了眼。
只見高台之下,一群訓練有素的士兵頭頂紛紛冒著一絲氣體,且青紫黃白黑顏色不一,其中,黑氣居多甚為明顯。
天光之下,那氣體宛若一條隱形的長線,四周無風,卻有輕微浮動的跡象。
林杳深吸一口氣,用手按壓住狂跳不止的心口,身為醫者,而且還是一個穿越的醫者,此刻她可以確信,這便是「望氣之術」。
《墨子·迎敵祠》有載:凡望氣,有大將氣,有小將氣,有來氣,有敗氣,能得明此者,可知成敗吉凶。
而此時,這些人中不少人頭上隱隱諱發的黑色,難道代表著……將有大凶大禍?
「兵場重地,豈是你一個黃毛丫頭該來的地方!要是擾了士兵的訓練,別怪本將軍將你扔出齊川城外。」
林杳正暗暗估摸,突然,身後一道粗獷啞然的聲音適時而起,頓時打斷了她的思路。
來者一身赤紅色盔甲,頭盔一手抱在懷裡,一手握著腰間的赤金環首刀,雖生得五彪大膀,但身體肌肉看起來猶為結實,一雙圓目,怒視凶光,想是常年征戰沙場的結果。
林杳尋目望去,那人頭頂亦有一絲氣體在漂浮。
他頭頂的氣體呈白色,較之軍隊士兵中的白氣要相對濃郁,但並非是往一處凝聚,而是渙散作一團,看起來略有些乾枯。
五行之中,金生白氣,白枯是為凶。
林杳迅速從腦海之中找尋關於望氣術的記載,好在望氣術也與醫術有些關聯,當年順道看過不少記載此類的書籍。
「若是我一個小小的女子都可以擾亂軍心,那將軍這軍隊,何以御百敵?」伶牙俐齒,莫如林杳,一言既出,登時氣得對面那人衝冠眥裂。
「你……你……私闖兵場,還敢口出狂言,今日本將軍非得砍了你,以正軍心。」說著,甩手便要拔刀。
蕭承越帶著孔凌風本想來看看軍中狀況,誰知一來便看到這麼一出。
「胡將軍且慢……」孔凌風首先快步過去,擋住了胡大義欲拔刀的手,隨即雙手抱拳朝他一揖。
「胡將軍且慢,這位姑娘之前救過我家主子的性命,是主子帶來的客人,不說以禮相待,但胡將軍此舉,怕是有些不妥吧?」
林杳的救命之恩,算是改變了孔凌風之前對她的看法,對孔凌風來說,主子就是天,救過主子,那便也是他的恩人。
胡大義抽回手,望向蕭承越冷笑道,「三王爺閒情逸緻吾等自是比不得,出兵打仗帶個女娃,難怪會吃敗仗。」
胡大義曾是跟隨在先帝麾下的將士,天虞立國之初功績卓越,常年以來鎮守一方,眼裡自然容不下蕭承越這等年輕小輩。
即使蕭承越一直威名在外,但如今吃了敗仗,難免落人口舌,此刻,胡大義更是高揚著頭,絲毫不將蕭承越的身份放在眼裡。
「你……」孔凌風正欲上前,卻被蕭承越一手拽了回來。
「胡將軍所言極是,此等女子,是為禍害,殺之猶不及。」蕭承越微拂了袖,鳳眸之下泛著冷意。
林杳氣得牙癢,若不是這些人,小五一家本不會死,她救了他,然而此刻,他竟然還惦記著她這條命。
「但,胡將軍這環首寶刀是用來砍殺敵人報效國家的,若是隨意用在這不知名的女子身上,豈不是玷污了這把刀。」
蕭承越幽幽地吐出一句,看似在心疼胡大義手上那把刀,但孔凌風知道,他家主子,是在維護那丫頭。
「哈哈哈,王爺說得極是,本將軍這把刀,是該用在敵軍身上,只待明日,本將軍就去砍它個血流成河,讓這寶刀也食食飽。」
蕭承越一語中心,連著兩句便從胡大義口中探出了虛實,「明日?胡將軍是指?」
發覺不對,胡大義立馬收斂了笑容,手指不自然地敲起了刀柄,「也罷,反正王爺遲早會知道,不錯,本將軍打算主動出擊,回擊匈敵,只待明日便可出兵。」
「不行!」
「不行。」
林杳和蕭承越二人同時出聲,這讓旁側的二人俱是一愣。
「敵人都打到自家門口了,王爺莫不是被打怕了不敢還手了吧?」胡大義一手抽出環首刀,趾高氣昂道,「若是怕,大可以躲在城裡,本將軍親自領兵出戰,任他狂子徒孫,本將軍定讓他們俯首稱臣。」
蕭承越正欲再說些什麼,誰知胡大義揚手示作阻止,「吾意已絕,王爺有傷在身,明日之事就不必多加參與了。」說罷,收回寶刀轉身揚長而去。
孔凌風氣得兩手發顫,握著長劍狠狠往地上跺了一腳,「這胡大義也太不把主子放在眼裡了,他只是一方將領,竟敢在主子面前如此無禮,待回去稟明聖上,定治他個蔑視皇族之罪。」
蕭承越指間輕捻,神色淡定如初,「成者為王敗者寇,今日就當得個教訓,日後行事,切勿魯莽。」
「是。」孔凌風自是乖乖謹記。
胡大義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遠處,林杳看著他頭上隱隱漂浮的白氣,心知,一場災難即將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