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成全

第三百零一章:成全

褚培源從沛渝殿出來,本是避開人走。哪知道遇到個愣頭青樣的內侍監,與他撞了個滿懷。

他只好將對方打暈,扔在僻靜處。換了他的衣裳,才偷偷溜進擎宣殿。

殿中,岑贇將有關溫瑸公主的事情如實稟明,且再三用這些年的「苦勞」來證明自己始終忠心耿耿。

岑慕峰一直在旁靜靜聽著,並無開口。

庄凘宸則面色凝重,看不出心思。

殿上的氣氛異常沉悶之時,門外忽然聽見一些比較突兀的聲音。

「皇貴妃娘娘,您怎麼會在這兒?」殷離返回復命,正瞧見蒼憐貼在殿門外偷聽,心中暗暗不爽,這才會揚聲問了這麼一句。

「自然是皇上傳召本宮過來。」蒼憐被他嚇了一跳,定了定神,才沖他蹙眉:「你何故這般大呼小叫的,失了規矩。」

「皇上傳召皇貴妃覲見,那貴妃何為何站在這裡?怎麼不進殿呢?」殷離見她不知錯,故意道:「屬下替您開門便是。」

門剛敞開,庄凘宸順手扔了一本奏摺過來。看樣子是用了不小的力氣,差一點砸在邁進殿門的蒼憐身上。

她趕緊快走一步進殿,硬著頭皮跪了下去:「臣妾給皇上請安。」

「朕說了,沒有朕的吩咐,任何人不許踏進殿門半步。誰讓你進來的。」庄凘宸沒給她留面子,哪怕是當著「罪臣」的面,也語氣也充滿了苛責。

蒼憐臉上有些掛不住,吸著鼻子委屈的說:「是個內侍監特意去請臣妾過來,說皇上傳召臣妾覲見。臣妾來時,也並不曾有人阻攔,故而不知道皇上還有這樣的吩咐。」

「梁寶。」庄凘宸側首問:「朕幾時吩咐你傳貴妃覲見了?」

梁寶聽得出皇上語氣不好,立即跪下:「皇上,奴才並未去請皇貴妃娘娘覲見。」

皇貴妃三個字,在庄凘宸聽來特別刺耳。不錯,他的確是說過讓內務局挑好日子,準備晉封的事情。可畢竟還沒有晉封,整個宮裡就急不可耐的尊稱她為皇貴妃。

「是啊,那貴妃為何而來?」庄凘宸特意把「貴妃」兩個字咬的極重,一次宣洩心中的不滿。

蒼憐不是傻子,怎麼可能聽不出他的心思。「都是臣妾的錯,可的確是有個臉生的內侍監去請了臣妾。臣妾宮裡那麼多雙眼睛都聽見了。興許……興許此人就是故意引臣妾過來的。」

縱然嘴上這麼說,她卻沒有退出內殿的意思。

這讓庄凘宸格更加不高興了:「朕從未傳召你前來覲見,貴妃,你還沒聽懂嗎?」

「請皇上恕罪。」蒼憐只覺得她就這麼背轟走,簡直顏面掃地。且還會被冠上假傳聖旨的罪名。可是皇上盛怒之下,似乎根本就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她也不好厚著臉皮繼續留在這裡。「臣妾先告退了。」

就在她起身邁出門檻的一瞬間,身後的男人喚了她一聲。「貴妃。」

蒼憐立馬收拾了臉色,沉著的轉身:「皇上有何吩咐?」

「湊巧你來了,又在門外聽了良久。想必殿中的事情你也心中有數了。」庄凘宸故意拂她的面子,卻話鋒一轉:「你以為眼下應當如何?」

蒼憐訕訕的有些不自在,卻強撐著拿出大家風範:「臣妾以為,既然岑相父子均被押解入宮,而重牽涉其中的重要人證居然半路獲救,那眼下唯有一個法子,拿出證據。」

「哦?」庄凘宸不解的看著她:「還有什麼證據?」

「臣妾以為,若岑相一早與邊陲甚至中南有所勾連,那麼就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且這樣的痕迹牽扯的人也不算少,總有送信收信,傳遞消息的。不光是向中南、邊陲,也包括宮中。」蒼憐心裡所表達的宮中,就是皇後娘娘。

岑相府垮了,皇后也跟著一起垮,不是很順理成章的事么。

「臣妾主張……抄查岑府、搜查鳳翎殿同時進行,以保證不會有人聽到風聲而採取什麼行動。」蒼憐想起恭妃的話,這時候心突突的跳。如果恭妃真的有用就好了,能把什麼痕迹留在皇后那邊,也不枉費她硬著頭皮被皇上數落這一通。

「那便,聽貴妃的吧。」庄凘宸其實已經有了打算,卻沒有多言。

不多時,羽林衛闖進了鳳翎殿。

岑慕凝仍在繡花,忽然闖進來的人打擾了她的雅興。「宮裡又出什麼事情了?你們這麼多人忽然造訪,竟無人通報一聲。到底皇上廢后的旨意也沒送來,本宮還是皇后呢。」

為首的羽林衛有些尷尬,卻綳著臉道:「還請皇後娘娘恕罪。皇上吩咐屬下等徹底將鳳翎殿搜查一遍。尋獲岑相勾結娘娘叛國的罪證。因事發突然,為防止走漏風聲,就只好打攪娘娘了。」

那人一聲令下,羽林衛便開始四散各處。硬是連這間內寢都沒有放過。

岑慕凝安穩的坐在遠處,語調微輕:「查歸查、搜歸搜,若弄壞了本宮的東西,本宮不找你們,卻要皇上十倍賠償。這是本宮的原話,勞煩你們轉達皇上。」

「這……」羽林衛首領不免有些擔憂。

「怎麼?」岑慕凝放下了手裡的銀針,凝眸與他對視:「本宮如今這般境況,用不起你們了?」

「屬下不敢。既然皇後娘娘這麼吩咐,屬下一定原話稟明皇上。只是……」首領微微揚起下頜,唇角帶著一絲戲謔:「若真的搜查出什麼,縱然皇上百倍賠償又如何?皇後娘娘只怕也沒有命享用了。」

這話倒也不錯,岑慕凝聽了,便勾唇一笑:「是啊。再多的銀子再好的東西,沒了命,都是徒勞。」

首領見她平和端惠,絲毫沒有因為困在這座如同冷宮的宮殿,就失了心智,倒也生出幾分敬佩。可是忽然,他意識到了什麼,不免緊張起來。「不對啊,皇後娘娘,您身邊不是好有個宮婢陪著呢嗎?怎麼這偌大的鳳翎殿,就只有你一個人了?該不會是她伺機逃走,替你傳遞消息去了吧?」

「冰凌身子不爽快,本宮讓她去歇著了。」岑慕凝不急不緩的說:「興許這時候,在殿後的下院安置呢。」

首領趕緊對一旁的人使了個眼色。那人迅速往下院去了。

「皇後娘娘千萬別怪罪屬下疑神疑鬼。皇上的吩咐,自然是要做到最好。」首領還算是很客氣的這麼說了一句。

「無妨。」岑慕凝重新拿起了銀針,慢慢的在那布上繡起來。「你們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只消對皇上有所交代就是。本宮習慣清靜,只當你們不存在,安心的綉我的花也就是了。」

首領不再說什麼,搜查內室的人也確實沒找到什麼。

這時候,去後院下房搜查的人也回來了,卻一無所獲。

「皇後娘娘,您身邊的近婢憑空在這偌大的鳳翎殿中消失了,您該不會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吧?」首領不禁嚴肅起來:「茲事體大,恐怕不是屬下能擔待的。那就只有勞煩皇後娘娘您親自走一趟,去向皇上解釋清楚也好。」

「可以是可以。」岑慕凝並未顯出半分緊張。「只不過,你得先讓人去問問皇上,是否允准本宮邁出鳳翎殿的門檻兒。否則你擅自做主,將本宮押上擎宣殿,偏是皇上不樂意與本宮相見,你要如何擔待呢?」

「這……」首領又被皇后給難住了。「屬下這就去著人請示。」

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岑慕凝也只能是盡量拖延時間。

去稟明皇帝的人,將鳳翎殿的事情如實陳述。

勾起了蒼憐的疑惑,莫不是真的讓恭妃猜中了,帶走溫瑸公主的人就是皇后。

她快步走到皇上身邊,壓低嗓音道:「皇上,您不覺得這件事情太過蹊蹺了嗎?岑相府那個女子,是在入宮途中被人帶走到了。說是救走也可以,說是被擼劫也可以,更有甚者,可能是殺人滅口。」

「貴妃,你到底想說什麼?」庄凘宸的語氣透著一股威嚴。「左右今日也是將事情攤開來說,何必遮掩?」

「是啊,已經到這一步了,臣妾的確沒有什麼可遮掩的。」蒼憐微微凝眸,看著岑相父子,語氣里透著猜忌:「臣妾疑心,是皇後娘娘收到風聲,才會安排身邊的冰凌將那女子劫走,要麼是讓她改口,要麼是讓她永遠開不了口。皇上,冰凌姑娘曾經也是先帝的鳳衛之一,一直協助岑相夫人為先帝分憂。足見她雖然年輕,可伸手不凡……皇後娘娘如今的情況,卻仍然執意將她遣走,可見對此事格外珍視。是啊,關乎到整個岑相府的興衰和她的性命,能不珍而重之么!」

「貴妃如此說,也確實有些道理。」庄凘宸仍然不發表自己的意見,只是輕描淡寫的說了這麼一句。

蒼憐有些按捺不住焦慮的心情,少不得多問一句:「皇上,如今這種情況,皇後娘娘到底是清白的亦或者……怕也只有您親自查問了。畢竟她是皇後娘娘啊,只有皇上您親自查問,才有個了斷。」

「了斷。」庄凘宸緩緩起身,修長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頜:「貴妃說的對,這件事的確需要儘快了斷。你總是能這般聰慧的與朕知心。那你還等什麼,著人去請皇后便是。」

「皇上,臣妾親自去請皇後娘娘。」蒼憐朝他端正行禮,經過岑相父子身旁的時候,眼底的得意肆無忌憚的宣洩出。過了今日,這世上就再也沒有絆腳石了。後宮里那些庸姿俗粉,怎麼能和她相較呢。她越想越高興,腳下的步子變得更輕盈些。

皇後娘娘,多謝你的成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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