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十三章 瞧好兒吧
?「聘禮。」
當長孫雲華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雲生宛如雷擊。
「誰……誰……誰的聘禮?」
「你的聘禮。」
雲生瞪大了眼睛,幾乎以為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
「誰送的聘禮?」
「有很多戶人家,這個是禮部尚書王大人的聘禮,這一箱是刑部尚書李大人替他兒子下的聘禮,這一盒是剛上任的太傅大人陸有禮陸大人送來的聘禮,還有……」長孫雲華那架勢,是打算一件一件指給雲生看,可雲生聽著看著卻只覺得頭疼。
她使勁抓了抓頭,有些難以置信。
相府洗刷冤屈才多久,吳直敦現在還關在天牢里沒被拉去砍頭,這些人就這麼上趕著送聘禮了?
消息有沒有傳到樊縣去?
應該沒有吧,最好是沒有,山高皇帝遠的,一定沒有。
雲生有些后怕,用力抓著長孫雲華的胳膊晃了晃,說道:「哥,你幫我回了吧,我還不想成親,那些什麼王大人李大人的,我一個都不想見,也不想了解,我……」
「你都老大不小的了,是該要考慮考慮成親的事了。」
「你都沒成親呢,你都還沒心儀的姑娘呢,我不成親,誰愛成親誰成親去,我不管!」雲生揮了揮手,捂著耳朵就要往外走,被長孫雲華一把抓住胳膊:「幹嘛呀哥?!」
「今天的可以躲了,明天的可以躲了,以後的以後,每一天送來的聘禮,你都要躲嗎?」長孫雲華說得嚴肅。
雲生急促地呼吸著,想了半晌,說道:「總之我現在不想成親。」
「只是因為這裡的聘禮,沒有一個是你想象的那個人送的吧?」
雲生一愣,隨後便明白過來長孫雲華指的是誰,她咬緊了嘴唇,甩開了長孫雲華抓著自己的手臂,說道:「哥,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你就不要管了。」
「我也沒打算管,只是人家不一定會等你這麼久。」
「不等就不等。」
「邊兒,你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如此任性,這是一輩子的事情。人之一生,或長或短,茫茫人海,能遇到可以真心相待的人,不容易。他很珍惜你,願意給你時間去想明白自己的心,你,可這個時間你要如何去算?一年?兩年?三年?還是一輩子?」
雲生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呆愣當場。
「據我所知,他是獨子,家中那位哥哥只是章御醫從大街上撿回來的孩子,你要他為你一輩子守身如玉,終身不娶?」
「我沒有那意思!」雲生立刻反駁道。
「那你就給人家一個答案,如此扭扭捏捏,猶豫不決,實非我長孫一門的行事所為。」長孫雲華說完之後,便也沒再對雲生說任何重話,只轉過身去,走之前對雲生說道:「這些聘禮,明日我會安排人全都送回去,但若下次還有聘禮送上門來,你便自己去拒絕人家。」
說完之後,長孫雲華便走了,留下雲生一個人對著那堆金銀首飾,寶瓶瓷罐。
那些東西,有些價值連城,有些精緻細膩,可沒有一件能入得了雲生的眼。
長孫雲華說的沒錯,時間過去很快,他們已經到了嫁娶的時候了,她可以不嫁,可章九晟呢?他可以不娶嗎?
雲生搖了搖頭,出了相府。
大街上毫無目的的行走,這裡看看,那裡碰碰,連一個熟人都碰不到。
京城這裡的每一張面孔都那麼陌生,他們笑著,可不是對她笑的,他們哭著鬧著,也跟她沒有關係。
不像在樊縣,那些雞毛蒜皮甚至稱不上是一個案子的案子,看著百姓心滿意足的離開,雲生卻會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鬆和欣喜。
不一樣,完全不一樣。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只是那次相府將一大堆聘禮都送回去之後,便沒有人再往相府遞聘禮了,倒是有幾個媒人上門過,可都被雲生轟了出去。
李泓之也讓常玉專程出宮,問問雲生,要不要替她擇婿,雲生嚇得連連搖頭擺手義正言辭地拒絕了,生怕李泓之下一道聖旨。
而在樊縣之中,章九晟又成了那個無所事事的縣令。
一天下來,還是那些雞毛蒜皮的案子,不是這家的雞被偷了,就是那家的豬被不知名盜賊嚇著了,非要官府派人去抓小偷,關楚帶著人象徵性地在城裡搜了一圈,沒找著,也就這樣了。
整日無所事事。
只是跟以前不同的是,章九晟如今每日一早便到衙門轉幾圈,然後坐在雲生平常處理瑣碎事務的屋子裡,時不時翻一下那些賬目。
「你還說要教我怎麼看賬呢,如今年都過了,你卻還沒來。」
忽的,門被敲響,章九晟抬起頭來,將賬目扔到一邊:「進來。」
來的人是關楚,身後跟著一個年紀稍大,鬢邊微白的老人家,章九晟問道:「有什麼事?」
關楚看了一眼身後的老人家,說道:「這位是新來的師爺。」
章九晟微微訝異,隨後想起來,自己好像前幾天是跟張同提過一嘴子,沒想到關楚這麼快就找到合適的人選了。
那老人家穿著粗舊的長袍,面目憨厚,也不知關楚是從哪裡找來的,見著章九晟,輕輕點了點頭,便拱手道:「老朽拜見章大人。」
「這位是盧硯盧先生,是上一任縣令的師爺。」
章九晟有些驚訝:「你不是跟慕縣令走了嗎?」
盧硯拱了拱手,又道:「慕縣令已被調往京城任職,聽說章大人這裡缺一位師爺,故而將我派遣了過來。」
「原來如此,那……那以後這些活計,就要都麻煩盧先生了。」章九晟讓出了位置。
跨出門檻的時候,章九晟回頭看了一眼屋裡,眼中滿是不舍,關楚看在眼裡,卻抿著唇,什麼也沒說。
離了這裡,章九晟背著雙手,又開始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了。
想了想,轉頭去了張同的驗屍房。
似乎所有人都變了。
張同坐在驗屍房門口,拎著一隻死老鼠的尾巴,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幹嘛呢?」章九晟踹了踹他。
「大人您來了啊?」
「嗯,無聊,過來看看你,想找點事兒做。」
張同看了他一眼,說道:「大人,您沒發燒吧,我這可是驗屍房,您上我這找事兒做,那不是找死嗎?」
章九晟愣了愣,隨後一巴掌拍在了張同後腦勺上:「胡說八道些什麼呢你?是不是找打?」
張同揉了揉頭,說道:「大人,您要實在不知道該幹什麼,您可以繼續去逛您的紅豆台,聽說現在被無衣姑娘拾掇得不錯,白天也熱熱鬧鬧的。」
「是嗎?」
自從章九晟從京城回來之後,他就一次也沒去過紅豆台,甚至若不是張同提起,他都想不起有紅豆台這麼個地方。
「那我去看看吧。」
章九晟這麼說著的時候,就已經站了起來。
張同看著他失魂落魄的背影,一時之間竟然有些不認識他了,手裡拎著的死老鼠也扔到了地上。
不多一會兒,關楚出現在走廊拐角處,他也是看著章九晟出去了,才過來。
「張同……」關楚輕聲喚道。
「怎麼了?」
關楚想了想,說道:「這不是辦法,你要不要寫封信寄到京城去問問?」
張同撓了撓頭:「行吧。」
兩個人合計著,是直接寄到相府,還是先寄給顧黎,讓顧黎去探探風向再說。
「先給顧黎吧,若是那邊沒什麼意思,也好保全一下咱們大人的臉面。」關楚說道。
「行。」張同點頭的時候,已經落了筆。
那一邊,章九晟果然就走到了紅豆台門口,剛腳步停下,心中卻沒有一絲半毫想要進去的衝動,猶豫半晌,他還是選擇了轉身。
但紅豆台里突然跑出來幾個姑娘,一邊好幾個地拽住了章九晟的胳膊,嬉笑挑弄著。
「哎呀這位公子,既然來了就別走了,進去坐坐啊!」
「就是啊,我們這兒有好多漂亮姑娘呢,保管你滿意。」
「不是,我不是……」
許久沒來,章九晟還真是一點也遭不住這熱情度,連連擺手後退,無奈那幾個姑娘的力氣也大,一個勁地將章九晟拉了進去。
無衣斜靠著門框,唇邊笑意淺淺,扭頭對藏在她身後的章齊燁說:「如何?」
「不錯。」章齊燁皮笑肉不笑,言簡意賅。
無衣伸出玉白的手,歪著腦袋問道:「有獎勵嗎?」
章齊燁看了她一眼,從袖子中掏出一枚銀錠,放進無衣掌心,說道:「今天就讓他在裡面別出來了,做得好,還會有賞銀。」
「好。」無衣答得痛快,但隨後又笑嘻嘻地問道:「以前你們總讓雲師爺來喊他回去,生怕他在紅豆台做什麼事來,如今怎麼想著要讓他來了?」
章齊燁斂了眉眼,說道:「總得做點別的什麼,才能忘記一些東西。」
無衣挑了挑眉,似是明白了,又似是沒明白,只是收攏手掌,將銀錠塞進自己的腰帶里,說道:「那您就瞧好兒吧。」
緊跟著,她便細腰一扭,擺著胯子往屋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