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酒斷愁長 訴衷腸
順著聲音看去,一位DI叫潘驢鄧小閑的玩家在人群里特別顯眼。
蘇尋仔細一看,此人身穿雪白雨絲錦衫子,腰間綁著根墨色蝠紋帶,腰帶上還斜插著一把寶劍,一頭墨黑色的頭髮也蓋不住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眸,當真是瀟洒文雅,裝得一手好比。
主要是玩家前期大多數穿的都是粗衣爛布,能這麼打扮自己的玩家著實不多。
而此人見蘇尋看了過來,立馬上前兩步對著蘇尋一拱手說道:「你好,墨哥。我叫潘驢鄧小閑,華山派的。久仰墨哥大名,今天算是見到真人了。」
「哦,有事兒嗎?」蘇尋冷冷回了一句。對於這種裝比分子或者說比他帥的人一向沒什麼好感。
但正所謂抬手不打笑臉人,蘇尋也無可奈何。
潘驢鄧小閑見蘇尋如此不踢腳,索性直接說道:「墨哥是開啟連城訣第一人,我和朋友們在這江陵城已經等了好幾天了,現在連城訣一點線索都沒有。所以想求墨哥你給點線索信息。」
「就是就是,連城訣那麼大個劇情也不能讓你獨佔了去,也不怕撐著了。」見潘驢鄧小閑說完一位ID名叫華天老刀的玩家插嘴道。
蘇尋不禁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見蘇尋不說話,潘驢鄧小閑立馬轉頭呵斥道:「閉嘴老刀,這沒你說話的份。」
然後對著蘇尋一臉堆笑,等著他的答覆。
蘇尋實在是不想和這幫人墨跡,只能言簡意賅的說道:「雖然是我開啟的連城訣,但我也沒多少線索,我最後和丁典他們分開,是在據此幾十里的山林,你們可以去那看看。」
說完蘇尋把丁典的隱居地坐標發在了世界頻道里然後就要離開。
眾人見蘇尋要走,在場的玩家都不幹了,立馬圍了過來。
潘驢鄧小閑笑呵呵的說道:「墨哥,要不這樣,麻煩你一趟,隨我們一起去看看?」
「對不起,我還有別的事要做,沒時間和你們去,另外我覺得你們就算去了收穫也不會太大,麻煩讓讓,我要走了。」蘇尋已經對這幫人厭煩到了極致,多一秒鐘都不想待在這。
「小子,別給臉不要臉啊!痛痛快快把連城訣線索交出來,不然洗白你。」人群中有的玩家已經急不可耐直接威脅道。
蘇尋這個氣啊,但實在是沒有辦法,鏢局馬棚本來地方就窄,一群玩家圍過來,蘇尋怎麼擠都擠不過去。得虧是城內禁止PK,不然蘇尋估計當場就被眾人撕了。
氣不過的蘇尋擺了個雙中指,然後匆匆下了線。
遊戲艙打開,蘇尋深深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因為降溫的原因,房間內的溫度並不高。涼爽的空氣讓蘇尋的頭腦清醒了起來。
此時的他覺得前所未有的累,不是身體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他憤恨,自從跟江湖遊戲,或者跟江湖網咖沾了邊就一直倒霉。
但他現在又離不開江湖,這也許就是天註定。
掏出碎裂的手機,翻了下電話本。看到了『媽媽』這個名字。蘇尋很想打過去苦訴衷腸,但猶豫再三他還是沒有撥通。
而把電話本從頭翻到尾后,蘇尋猛然發現,自己想打個電話都沒有人,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悲哀。
就在要收起手機的時候,眼神餘光漂到了汪慧珠的名字上。蘇尋想了一下便打了過去。
『嘟...嘟...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掛斷電話后,蘇尋嘆了口氣:果然自己是想多了。
被拒接的蘇尋不僅沒有惱怒,反而輕鬆了起來。這份感覺沒由頭的來臨。
於是就想用遊戲艙艙內的PC端找個電影或者電視劇看。
就在這時,蘇尋的手機響了。蘇尋只能停下手頭的打字,轉而拿起電話。
蘇尋透過手機上帶裂紋的屏幕確認了來電話的人。是汪慧珠打來的。
「喂?」電話里的汪慧珠聲音微小,而且隱隱帶著點沙啞的感覺。
「額,沒事。我就是腿有點疼,想問問你有沒有什麼好一點的辦法止疼。」蘇尋一時語塞,只能隨口編了個理由。
「你是不是又亂動了?真拿你沒辦法,等著吧。我一會過去看看,別亂動啊!」
「其實,不用了,就是有點疼,不嚴重。」
「嚴不嚴重我說了算,你是護士我是護士?等著。...嘟嘟嘟...」
汪慧珠說完就掛斷了電話,蘇尋拿著電話搖頭苦笑。
不到半個小時,汪慧珠趕到了江湖網咖。因為之前蘇尋和服務員打過招呼,汪慧珠在表明身份后被服務員帶了下來。
此時的蘇尋早已經爬出遊戲艙,躺在房間內休息區的真皮沙發上看著電影。
蘇尋發現汪慧珠已經進了房間,有些昏暗的房間下,蘇尋注意到對方裹的很嚴實,雖然還是白天那一套衣服,但是卻多了個口罩。
汪慧珠放下藥箱,脫下外套。走向蘇尋。
「來,躺下別動,我幫你檢查一下。」
隔著口罩,蘇尋看不清汪慧珠的臉,但是從聲音聽出她給人的感覺有些不一樣,起碼和白天時不一樣,這讓蘇尋心裡泛起了嘀咕。
蘇尋聽話的躺下伸出右腿,嘴上說道:「把口罩摘了吧,你不熱啊?」
汪慧珠不做聲搖搖頭,此時的她細心的將蘇尋的右腿從石膏里脫了出來,解開繃帶皺起了眉頭。她發現蘇尋的傷口此時已經有些發炎的跡象。
因為蘇尋做完手術才三天,傷口沒癒合不說,還四處走動,也多虧了蘇尋的體質過硬,不然一般人早就歇菜了。
「你的腿要發炎了,不能再四處走動了。你現在必須得回到醫院,不然後果真的會很嚴重。」
「不行,我不能回去。告訴我最壞的結果是什麼?」蘇尋聽到要讓他回醫院,當即拒絕道。
汪慧珠搞不清眼前這個男人為什麼那麼固執。
「為什麼?真沒見過你這樣的病人,你幹嘛總跟自己過不去啊?」汪慧珠白了蘇尋一眼。
「我有我的原因。你就說吧,最壞能到什麼地步。我相信你,不會讓我變成殘廢的。」
相信這個詞讓汪慧珠一愣,她很久沒有聽過這個詞或者是想起這個詞了。
從異鄉漂泊到此,和蘇尋一樣在這座城市裡舉目無親,只不過她要比蘇尋倒霉一點,遭受的挫折磨難讓這個本該燦爛的年紀變得更陰暗更小心翼翼。
見蘇尋主意已定,汪慧珠不打算再勸。淡淡的說道:「你的腿,最壞的結果是截肢。當然現在還沒到那個地步。我會儘力幫你保住你這條腿。」
「這就夠了,謝謝你。」蘇尋臉上露出欣慰的微笑。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處理,蘇尋的腿和頭部都被換了紗布和葯。整個房間里充滿了刺鼻的消毒水以及藥味。
汪慧珠見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就要收拾藥箱離開。
蘇尋趕緊開口挽留:「留下來吧,聊一會,好嗎?」
汪慧珠本想拒絕,但是看到剛換完葯的蘇尋,又把到嘴邊拒絕的話咽了下去。
蘇尋做起來往旁邊挪了挪,打算給她騰出地方好讓其落座。
但是對方壓根就沒理他那茬,汪慧珠直接扯過吧台邊的高腳凳坐了下來,說道:「聊吧。」
氣氛很尷尬,蘇尋很想找個人傾訴,但是具體聊什麼他也不知道。
「那個,能不能幫我從吧台里拿瓶酒,我有點渴。」蘇尋沒話找話道。
「想喝酒?想想吧。不,想都不要想,趁早打消念頭。」雖然拒絕了蘇尋的請求,但汪慧珠還是起身走進了吧台翻找了一番,最後給拿了一瓶冰鎮果汁扔給了沙發上的蘇尋。而她自己則拿了一罐啤酒然後坐回了高腳凳。
解開口罩,拉開易拉罐上的拉環,仰頭飲了下去,直到喝了大半罐后才心滿意足的放下,然後打了個酒嗝。顯然汪慧珠是那種不經常喝酒的人。
蘇尋在偏暗的燈光下,隱約看到了汪慧珠的臉,她好像被打了,臉部的一側高高腫起,而鼻子上有明顯的血痕,當然這一切在戴口罩時是觀察不到的。
「你被打了?誰幹的?」
「和你無關,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汪慧珠說完拿起啤酒又喝了一大口。
「是我男朋友,他乾的。」放下易拉罐的汪慧珠平靜的說道,彷彿這一切都已經習以為常了。
但蘇尋隱隱能感覺的到她的眼角有淚水花落過的痕迹。
「為什麼?對你不好,幹嘛還要待在他身邊?為什麼不選擇離開?」蘇尋實在是不理解,在他的愛情觀念里,兩個人如果合不來,那就沒有必要在一起了,更何況已經動手了的感情就更沒有存在的價值了。
「是啊,為什麼不選擇離開?我也不知道,可能我天生就賤吧。」汪慧珠搖晃著易拉罐自嘲道。
「女人是可以為了所謂的愛情放棄一切的,也會為了愛情選擇隱忍,很傻,不是么?」她的語氣像是在求教也像是在訴說。
蘇尋就靜靜的側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的聆聽著汪慧珠的話。
「我和他是年初時相遇的,那時候我剛從衛校畢業來這裡實習,一個小姑娘在陌生的城市裡總想有個依靠。」
見蘇尋點點頭沒有打斷她,她繼續說道。
「開始的時候他很好,為了討好我用盡了各種手段。我很喜歡他,他很帥,每次去醫院接我,我甚至能感覺到周圍同事投來嫉妒的目光。甚至我一度懷疑過,為什麼這樣的幸福居然會降臨在我頭上。」
說完汪慧珠把剩下的酒一干而凈,可能是覺得啤酒不過癮,又隨手把酒柜上的紅酒夠了下來,開瓶飲了一口覺得很滿意,然後繼續說道。
「是啊,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好的事兒?很快,一切都變了,或者說從他得到我的那一刻開始,一切就都變了。慢慢的他的另一面露了出來。」
「他越來越暴躁,我們經常吵架。有一次他直接動了手,但從那次動手后,他就再也沒停下來過。他的要求越來越多,我不是沒想過離開他,但是他手上有我和他在一起的照片,你知道的,就是那種照片,他威脅我說如果我離開他,他就把這些東西發到網上,讓我再也沒有臉見人。」
「再然後,他越來越過分,經常出去胡搞,不光是在外邊,有時候還會在家裡。你知道當我打開家門看到我的床上躺著他和一個陌生的女人,我的心有多疼嗎?」
說到這汪慧珠情緒激動的咆哮了起來,蘇尋能感受的到,那應該是一種撕心裂肺的痛。
「幾個月前,他染上了毒品。從那以後我的噩夢才真正開始,我不光淪為了他洩慾的工具,我還成了他賺錢的機器。白天的時候你看到的那一幕就是他給我打電話要錢。」
「可是我哪有那麼多錢?一個月才兩千多,幾乎全給他了,再後來我用盡了各種理由管家裡人要錢,最後搞的差一點家裡人要來看看我現在的情況。我的朋友閨蜜慢慢的都知道了我養著個人渣漸漸的都對我疏遠了起來,我甚至有好幾次想過給他下毒毒死他,然後我也跟著死了算了。但是我連死的勇氣都沒有。」
聽汪慧珠說到這,蘇尋再也坐不住了大罵道:「畜生,畜生不如,怎麼能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這樣的狗雜種毒死他都嫌死的太舒服。」
此時早就微醺了的汪慧珠聽到蘇尋的謾罵,頓時抱著酒瓶傻笑了起來。
「還有臉笑,汪慧珠你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傻比,讓人賣了都得幫人數錢。」看到汪慧珠的傻笑,蘇尋乾脆連她都罵了進去。
對於蘇尋罵自己,汪慧珠很是不以為意,甚至她認為自己就像是蘇尋罵的那樣,被人賣了還要幫人數錢。
『咕咚咚』汪慧珠手中的紅酒瓶下去了大半。借著酒勁她趴在吧台上開始哭了起來。
蘇尋打心眼裡不願意承認那傷心的的哭聲來自一個飽受摧殘挫折的女孩。
他寧願相信這哭聲來自一個大奸大惡之人也比現在強,起碼能讓他覺得心裡好受一些。
蘇尋想起身安撫她,但是無奈一條半殘的腿礙事,使他動彈不得。
不知道她哭了多久,也許是一刻鐘,也許是一小時。聲音漸漸弱了下去,她睡著了。
清靜的房間里,讓蘇尋迅速的冷靜了下來,他思考著應該用什麼辦法手段來幫助甚至拯救這個女孩。
倒不是蘇尋聖母表,而是他覺得這個女孩幫助過他,那麼作為朋友他也有義務有擔當的幫助她一回。